凯撒做了一个梦,梦中自己如提线木偶般走上隐藏于黑暗中的天梯。
空中飘落血雨,砸的人生疼,天梯两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哀嚎声、惨叫声、嘶吼声交汇成一首登基协奏曲。
随着天梯越来越高,协奏曲的曲调悠扬了许多。黑暗中有无数双手争先恐后想要把他拉下,却被冷血的他一剑剑斩断,直到登顶。
由残肢断臂及头骨组成的猩红王座散发着强大威压,他惊恐地想要逃脱,却发现自己只是旁观者,那个自己已经大马金刀稳坐于王座之上,血色荆棘编制而成的王冠空中降下戴于头顶,似乎有所感应,那个自己朝着真正自己的方向看来,脸上无悲无喜,眼中写尽轮回沧桑。
“呼,呼!那是,未来某一天的我吗?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意思吗?不不不,我不想称霸,只想将领地发展越来越好,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从梦中惊醒,一骨碌坐起,凯撒用手抹去额头上密布的汗珠。
“男爵大人,他们都去监督动工了。您要去察看吗?”赛达斯递过食物和饮用水,笔直地站在一旁。
“不了,我相信你们能够胜任。你也去吧,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转移到村东了吗?”
“是的,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部署。”
“我知道了,不用跟着,我要去万冢山上看看。”
“可是……”
“我是魔法师,现在的你们跟着我不仅不能防卫,反而会让我分心。没事的,天黑之前会赶回来。”凯撒挥挥手,打断了还想要说话的赛达斯。
“是,尊敬的男爵大人,一切听从您的吩咐,但我就先去看管物资了。”赛达斯躬身后撤,转身走出破屋。
坟茔村的由来要追溯到四百七十年前的第四次圣魔大战,那时这里是南线战场的最前端。每隔五百年爆发一次的圣魔大战刚刚吹响号角,蜂拥而至的深渊恶魔便包围了这里,不断增援不断牺牲,后方掌管物资调配的贵族与将军有着往日恩怨,又因将军生性豪爽,在会议上痛批那贵族克扣贪腐。
本是暗地里人尽皆知的东西,一拿到台上来谁的脸都被打的啪啪响。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贵族暗中使绊决定将粮草延期送达。可怜那三万人马被围攻整整七天七夜,女妖的挽歌最终还是奏响,满地残尸,鲜血汇成小溪潺潺而流,将军的头颅被挂在参天古树上,无论狂风怎样席卷,眼神始终盯着北方,充满无尽的怒火。
“看来这里就是万冢山了,还真是阴森呢。德奈特一族是当初幸存那六个士兵的后代,逝去的将军就叫德奈特,他们这也算是守墓人一族,可歌可泣啊。不过,对不住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上香叩头,而是为了唤醒不甘的亡魂!”凯撒自言自语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昨夜研究那个黑魔法到将近天明,总算是勉强入门。
睡醒到现在已是中午,也算是释放法阵的最佳时机,毕竟烈日能够抵消掉一些亡灵气息。
“偶买噶的!这这这,还是先鞠个躬表达歉意吧,对不起各位英灵了!虽然不是一个位面的,但你们保家卫国的精神我是深深敬佩。亚裴塔尔说战士的最好归宿就是战场,那我给你们新生应该不会介意吧?”
半山腰的平地处,密密麻麻的坟堆一个接连一个蔓延至天边,巨树遮天蔽日,坟上荒草萋萋,天空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想必落下之后也是苦风凄雨。乌鸦叫声此起彼伏,似乎极不欢迎凯撒这个不速之客。
拿着和劳伦斯交换的铁剑,绕着整个墓群划出一个偌大的圆,接着将其中的坟堆按照六芒星走向连接起来,没有被连到的坟堆重新外围画圆,自成六芒星。最中心的坟堆只是一个小土包,埋葬着德奈特将军不屈的头颅。
“非常抱歉,但我需要您的帮助。”凯撒咬破指尖,忍着疼痛用血将小土包圈起,画上倒六芒星。做完一切后,凯撒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地上,扶额轻声念出自己的请求,树上的乌鸦显得愈发聒噪。
“逝去的亡魂,因不甘而徘徊在地狱门前,心中怒火焚身,眼中鲜血凝瞳,今日我以自身鲜血为法阵,将你带离无边黑暗,允你释放百年怒焰,允你带来杀戮葬歌,允你嗜血暴戾。以加拉哈尔虔诚的信使之名,同我缔结灵魂契约,复你之仇,为我征伐。德奈特,复生!”念至最后,凯撒双眼全黑,道道如火之纹攀附全身,嘴中发出一声凄厉长嚎。
绿幽幽的光芒从法阵每条纹路渗出,乌鸦尽皆飞散,万冢中有一部分开始微微颤动嗡鸣不止。近百个坟冢露出黑黝黝的洞口,苍白的骨架仰天长啸,手脚并用趴出墓洞。中心猩红光芒刹那间大盛,但又随即慢慢暗淡。
直立的苍白骨架呆滞在原地,拄着锈蚀且带有裂纹的长剑,空洞的眼眶中幽绿火焰停下跃动。凯撒后倾喷出一口血,直挺挺倒在地上,意识传来熟悉的下沉感。
“小子,就是你在呼唤我?!”凯撒从黑暗中惊坐而起,如雷鸣般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
“是,我叫凯撒,耀光帝国男爵,坟茔村是我的封地,也就是四百七十年前的那片战场。”
沉默良久,巨大的身形渐渐走出黑雾。身躯由数百年来万名士兵的怨气汇聚而成,乌黑一片。质地精良的百年旧铠虽已遍布锈迹,却被亡灵之力滋养地更加坚固。眼眶中两团幽蓝火焰跳动不止,手持两柄中长利斧,诡异符文刻画其上。兽角铁盔一角已折,但看上去却又另一种威严气势。
“贵族?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贵族!如果你不能说服我,就永远留在这里被我玩弄吧!”
“你见过一个真正贵族获得的封地是三族并立,破败不堪,全是坟堆的吗?”
“哦?看样子你的地位低得可怜呢。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命于我,梅塞思家族由你亲手覆灭。”
“呵,梅塞思那个狗娘养的早就死了,灵魂都被我们分食了!为什么还要摧毁他的家族,我和我的士兵早就想明白了,一个人错不能牵连到一个家族!”
凯撒顿时无语,怎么回事,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不应该是提起梅塞思你就暴躁不堪,嚷嚷着让他血债血偿吗?这四百多年合着你在这里通悟人生呢?
“嗯,尤妮达的后人应该还在。”弱弱地吐出这样一句话,德奈特的灵魂之火瞬间爆燃。
“什么?你没骗我?”
“我说了是应该,就是有可能,但需要时间。而且我还知道有的黑魔法可以为亡灵重塑身躯,也就是说你上辈子没办完事这辈子可以再续前缘,怎么样?”
“什么被子不被子的,主要是我亏欠她的太多还不清。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过多亲热,要不然现在就能看到自己的重孙,不对,玄孙,也不对。算了,你答应我找到她并且用你一生去保护她,我就答应跟你出去。”
“没问题,首先说好,我不一定会娶她,可以的话会把她当妹妹或姐姐看待。”
“小崽子,你还想着娶她?我是不会让他和魔法师相爱的!”
“那就合作愉快。”
“哼╭(╯^╰)╮”
凯撒幽幽转醒,德奈特站在一旁俯视着他,身边一百多名亡灵战士单膝跪在地上。
“啊哈哈哈,众爱卿平身,赶紧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