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风院。
这里大概是第一次这么热闹,府上几乎所有人都聚在了这里,李昂坐在正屋的左首位上,许氏坐在右边一个椅子上,李重光站在旁边。李逾白和李景灯两个跪在屋子里正中央的地面上。
李昂阴沉着脸不发一语,她不发话屋子里也没人敢动,外面端茶的下人也被站在门外的管家拦了下来。
“赶紧走开!”管家做着口型,挥手驱赶,屋子里面却突然发出咚的一声拍桌子的声音,端茶的下人吓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到了自己的手上,管家连忙把她嘴捂上,把这下人快要出口的痛呼给堵了回去。
茶杯掉在草地上,发出的脆响马上就被屋子里的怒骂声给盖住了。
“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李昂这句说的是声嘶力竭,说到最后几个还咳嗽了起来。
李重光赶紧过来给母亲顺气,李昂看了看自己乖顺的小儿子,不由得说:“重光尚且知道爱护姐姐,你们还不如一个未出阁的小郎君!”
“一个调戏男子,一个醉酒惹事,全然不顾自己还有个姐妹!”李昂脖子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她斥令:“请家法!”
侧边坐着的许氏胆颤一下,想为自己儿子求个情,几次开口却都不敢开口说话,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指甲几乎都嵌了进去。
管家快步把家法双手呈上,那是一根婴儿小臂粗细的藤条,从定国侯府的上一代传到下一代,迄今为止已经八十余年。
第一鞭是重重打在李景灯的身上,她咬着牙挺直了腰背,硬是一动不动的扛下着这一鞭。李景灯认错,她的确没有照顾好李莫争,这是她的疏忽大意,但是她没有调戏男子。午宴的时候,她送李逾白去净房,见李逾白不舒服就让她在客房休息了,而李景灯在返宴的中途却遇上不知哪家的郎君,说什么:“小郎思慕李大人许久,自知配不上李大人,但一片真心无处可寄,如此唐突还望李大人成全小郎的一番心意。”
说完拔了李景灯头上的簪子就跑,李景灯已经成家立业,哪能容自己的贴身之物在一个陌生男子手里,拔步便追,纠缠之举落入他人眼中,李景灯即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跪在旁边的李逾白从进屋起就一直没有说话,她的酒还没醒全,神智浑噩,可是随着李昂这几声怒喝,还有那一声鞭声,她迟钝的神经突然有了反应,开口说:“姑母,逾白一直视您如母,景灯便是逾白的嫡亲妹妹,逾白比她虚长几岁,理应由逾白先领家法。”
说罢她便脱去上衣,袒露后背,弯下腰脊,俯首帖地。
许氏絞着手上的帕子,一颗心都快要蹦了出来,她只坐到了椅子的边,如果李昂手里的藤条真的抽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许氏一定会扑上去拦着。
可是李昂却把手放了下去,她盯着李逾白袒露的后背,又看了一眼自己女儿漆黑的发顶,最后想起了病床上李莫争虚白的脸,长叹一声,丢下了手中的家法。
候在一旁的管家立刻上去双手捧着家法带了下去,一场暴风雨似乎停了。下人适时又端了一杯茶上来,泡的是莲子心,有降火的作用。
“逾白把衣服穿上,”李昂喝了一口茶,脸色恢复了许多,“你们有什么话没说?”
李景灯抬头看向了首座的母亲,定了定神,把那件事情的过程说了一边。
李昂听完,看向李逾白:“你把闯进红梅台之前的事情说一边。”
“开宴前遇见几位大理寺的同僚,喝了点酒。”李逾白回想,她喝了很多酒,记忆有些混乱:“后来开宴的时候,懿德长公主来了,我醉的有些不舒服,等懿德长公主走了,我就去了净房,再后来我也没回宴上,就去了客房休息,最后喝了一碗解酒汤,感觉好些了就出了客房,不知怎么就走到了红梅台。”
“你还是个无知小儿吗?红梅台的匾额认不出来吗?”李昂还没说话,许氏就急着骂了起来。李景灯是被冤枉的,但李逾白看着却是实打实的犯错,许氏当父亲的先教训几句,李昂这个做姑母在动家法的时候或许会下手轻一些。
李逾白揪着眉毛回忆了半天,她好像的确没有看到红梅台的匾额,当时她好像听到了商梳眉的声音,似乎是在叫她,于是寻摸着就过去了,想到了这一点,李逾白就沉默着不说话。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许氏想说些什么,却又一直没有出声,他有些恨铁不成钢,自己生出的女儿居然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平时也不是个闷头葫芦啊!
突然,许氏想起昏迷当中的李莫争,猜测会不会自己女儿也被下了药,于是许氏立刻把管家叫了过:“府里的大夫走了没?”
“大小姐还没醒,大夫也就没走。”
“把大夫叫过来。”许氏语气急切。
管家立刻就去了隔壁院,把大夫请过来了,虽然没两步路,大夫还是小跑过来的,就这样管家还一直催说快些快些,弄的大夫以为出人命了,结果到了一看,是三堂会审。
这大夫面生的年轻,岁数不大,胆子也小,见首座上的李昂沉着脸,一副森罗阎王的样子,腿立刻就软了三分,头都不敢抬。
“请大夫为我女诊脉。”
大夫看那指的是地上跪着的一位女子,心里虽然嘀咕,但动作还是很利索的。
望闻问切一番后,大夫说:“这位小姐舌淡紫胎薄黄,脉弦,有涩滞之力,除了饮酒过多之外,症状倒是与之前那位有三分相似。”
“逍遥散!”许氏上去就打了李逾白一巴掌,“混账东西,你居然又吃了那等害人的东西!”
之前李逾白和彭立当过一段时间的狐朋狗友,她不知道逍遥散的厉害,被彭立引着一起用过几次,果真是神仙滋味,后来李逾白发觉不对,想断了这个东西,却又控制不了自己,一次去给祖父请安的时候,药瘾就发作了,被李昂发现,将李逾白捆在府里直到她彻底断了药瘾。
捆在府里的那段日子,许氏是看着自己女儿如何发狂发癫,且每次发作起来六亲不认,任凭他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有用,只能让人把绳子捆紧一圈。
相对于许氏的失态,李昂就镇定多了,她先请大夫离开,接着让李重光带着许氏离开,屋子里就剩下李昂和两个犯错的孩子。
“都明白了吗?”李昂说。
跪着的两人一齐点头,李逾白稍慢一些。
李昂皱着的眉头稍微松了些:“既然如此,都在祠堂跪上一天,好好反省,另外,景灯你向朝廷告假,在府中禁足三天,逾白你在府中禁足十天,如无异状,那便解禁。”
明枪易躲,暗剑难防,府上三个孩子同一天出了事,仔细想想便能从中品出阴谋的味道,有人在针对定国侯府。而在半月前,李昂同中书今崔玉林给圣上递了一道折子。
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李莫争此时自是不会知道,自打她醒了之后,整个身体都变得不对劲了,时而清醒时而疯癫,一会儿冷的如坠冰窟,一会儿又浑身热的冒汗,还时不时的有一阵抓心挠肺的痒。
明蕊过来看她,面上全是担忧,说不了几句话眼泪就要哭出来,李莫争头脑浑浑噩噩想安慰几句,但嘴里直流涎水,说话颠三倒四,连一句清楚的话都说不出来,喝了明蕊送来的药之后,只能昏沉的睡去。
过了两天,人终于是好了些,李莫争吃了早饭之后,文婷又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苦药,李莫争放那儿没喝,虽然身上还能感受一点儿冷,但是药确实不想喝了,瞧着今天太阳不错,李莫争多穿了一件儿,准备出去转转晒晒太阳。
走到院子门口,文婷把李莫争拦了下来:“主母吩咐了,大小姐你要禁足七天不能出去。”
李莫争心里一直没说什么,心下一沉,就坐在院子里面晒太阳。
商梳眉带了一篮子点心过来看李莫争,一起来的还有赵弃那个小不点儿,在李莫争人事不省的时候,宋荞把赵弃领到自己这儿,照顾了两天。
“莫争表姐好点了吗?”商梳眉关心的问,赵弃也关心的看着李莫争,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着她。
李莫争揉了一下赵弃毛茸茸的发顶,好像满不在乎的说:“没事儿,就是昏了两天。”
“没上瘾吧,我听人说逍遥散这个东西,人要是上了瘾,一辈子就毁了。”商梳眉那日也去赴宴,只是这个宴赴得稀里糊涂,回来之后宋荞还再三询问了自己,宴会是否有什么变故。
商梳眉是一问三不知,第二日才发觉全府上下都不对劲,下人们一个个都像受了惊的鹌鹑一样,小心翼翼的就连说话做事也要三思而再三思,再一问,得知李莫争赴宴那天是抬着回来的,人到现在还没醒,这才意识到出了大事。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商梳眉不知道,李莫争更是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有一连串的疑问,商梳眉回答不出来,他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重光应该知道,那天你回来的那个时候,重光是跟着的。”
“我被禁足,出不了院子,麻烦表弟帮我把重光请过来,我有事想问他。”
商梳眉:“你也被禁足了?”
李莫争:“也?还有谁被禁足了。”
商梳眉:“逾白和景灯两个都被禁足了,赴宴回来的晚上,姑母发了好大的脾气,还动了家法。”
李莫争没见过家法,但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无非都是些棍棒一类的,用来打人,商梳眉说了这些后,便去找李重光,李莫争就坐在院子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副低落的样子。
赵弃乖乖的坐在院子里陪着李莫争,自从赵家义不在身边后,本来敏感的赵弃就变的更加敏感不爱说话,她虽然人小,但却早熟,她见李莫争一时呆滞,以为李莫争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之前跟着赵家义在外流浪,赵家义当那游方大夫,赵弃就当那奉药童子,见过不少病人在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后,神情突然就变的低落,回去后就自杀了。
看见李莫争这样,赵弃心里很害怕,她双手搓着衣服的一角,结结巴巴说:“干娘,你的……病会好的,别……担心。”
李莫争的头还是低垂着,只是把手搭在了赵弃的肩膀上:“我知道。”
赵弃:“逍遥散…不是毒药,吃了不会死的,逍遥散其实是可以让人…让人愉悦的,好像…成仙了一样,我娘不开心的时候也用过的。”
李莫争怔住了,她压根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药,以为不过是迷药之类的,只不过剂量下的重了些,如今听赵弃说的,怎么那么有点像毒品,后背发出一阵冷汗,毒品剂量多了是会死人的。
察觉到自己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道之后,你握着脑海里浮现了彭立那张桀骜的脸,不明白自己与他究竟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还是说性命在她眼里根本就不算是个东西,亦或者是性命在这个地方轻如尘土。李莫争有点受刺激了,她一直都怕死,从前是,现在也是。
李莫争突然说:“赵弃,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出生吗?”
“阳县,但我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赵弃回答。
“那个地方很……祥和。”李莫争用了这么一个词。
正在李莫争回忆阳县的时候,李重光和商梳眉一起来了,刚喝了一杯茶水,李重光就开始说当时的情况,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倒的干干净净。
最后李重光还有点侥幸:“当时真的好险,幸亏没有人发现,不然长姐你的前途就毁了。景灯姐姐就惨了,落了一身放浪,名声都毁了,幸亏姐夫是知道真相的。”
对于李景灯,李莫争自然是不好说什么,但对于她自己:“虽说圣人不喜逍遥之风,可我又不做官,哪里有什么前途不前途的。”
况且李莫争不喜欢这个地方,她觉得在阳县当一个篾匠挺好的,至少没有人想害她。
“那个背我回来的人是谁?”李莫争问,下次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会有人救自己了,做人还是要知恩图报。
李重光费力的动着他的小脑袋瓜儿,能受邀参加秋日宴的人,不外乎是名门世家,可这西京城的名门世家太多,李重光一个涉世未深的小郎君连人都没认全,只记得那人好像说自己姓陈。
“那天她背着你一路从林郊回来,我骑马或许都没有她快,肯定不是翰林院的那位陈大人家的,尚书省的那位陈大人也不是,屈楠跟我说过,那位陈大人家子嗣艰难,年过半百,纳了几个小,都没蹦出来个一儿半女,肯定不是它们家的。”李重光在心里把西京城叫的出来的名门世家都给排了一个谱,慢慢地捋顺了,说:“应该是宣威将军府的。姑母在的时候,跟那府上有有过来往。”
那姑母指的是李泰,李泰在世的时候,在军中威望颇高,三军的令牌是掌在她手中的,宣威将军陈仝与李泰同为武将,自然是相识,可后来李泰战死,宣威将军也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从此一病不起,两家的来往自然就淡了。
如今,李昂虽仍在朝堂为官,但李泰在时,手掌三军令牌,定国侯府赫赫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与过去相比,定国侯府还是不如往昔。而宣威将军府更是从那时起一蹶不振,若不是圣上念在陈仝在战场上的功勋,留他一个官位,宣威将军府早就败了。
“那我该去谢谢她。”李莫争自语说。
“确实,长姐带我一起去吧。”李重光说。
三日后,李景灯解除禁足,出门上朝,依旧早出晚归。
七天后,李莫争着人备了马车,和李重光一起去了宣威将军府,赶马的车把式是府里的老人,曾经服侍过去世的李泰,从前去过几次宣威将军府,对于来去的路也算熟悉,只是马车走到的时候,面前这扇朱红的大门上挂的牌子却不是记忆中宣威将军府这五个大字。
李重光掀起马车门帘,四周瞧了一眼:“这不是富宅吗,杨把式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杨把式拉着缰绳:“老奴虽然年纪大了点,记性却还是好的。”
绝对是这里,门口那棵老槐树上的掉的羊喇子虫,害的杨把式身上痒的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问问去。”
杨把式去问了富宅看大门的婢子,李莫争从车窗看去,见杨把式和年轻的婢子说了一会,又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三个人连手带比划了一番后,杨把式折回来说:“宣威将军府原先确实是在这里,可后来落败了,祖宅都卖了,搬去了城郊的一所宅子里去了,离南直门不远。”
一行人调马头,一路朝南直门走去,守城的士兵站的笔直,面露坚毅。李莫争突然想起以前阳县守城门的吴大姐,每日兵甲也没有穿戴整齐,不时拦住进出城门的行人,假借搜查的名义,弄些三瓜两枣的混个嘴巴,李莫争偶尔也会带几个包子去孝敬吴大姐,吴大姐也会在李莫争被关在城门外时行一个方便。
如今在这西京城,李莫争却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再被关在城门外,是否会有人再通融一次,或许不会,又或许会,毕竟她现在也是出身高门的显贵子女。
彭立当街打人,都没有人敢插手,她李莫争闯一次城门又有何妨呢!
“大小姐,小公子,到地方了。”杨把式的声音打断了李莫争的胡思乱想,她和李重光下了马车走到宣威将军府门前,李莫争感觉自己好像走错了地方,因为面前的这间宅子大门上挂的是陈宅两个字。
李重光顿时就有点不想进去了:“这怕不是连牌匾都给卖掉了。”
牌匾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就是一个家族的脸面,脸面可以添金抹黑,也可以因旧换新,但绝对不能丢掉。
“落魄至此,这宣威将军府的儿女子孙混的也忒没出息了些。”李重光回想当时懿德长公主的宴席上,那个穿玄色袍子的女人,感觉自己想错了。
“还是先敲门问问。”李莫争走上前去。
敲了三下,门就开了,一个独眼的力妇开的门,她的脸上有一条从右眼到下颚的疤痕,像是一条蜈蚣趴在了脸上,李重光看了心里有些发怵,小碎步往后挪了一下。
“干嘛的?”门只开了一半,独眼力妇站在门槛后面。
李莫争也愣了一下,但她并不歧视残疾人士,她先自报家门,然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那力妇一听李莫争是定国侯府的人,立刻就把她们迎了进去。
这个宅子不大,下人也不多,没走几步,就到了堂屋,力妇请李莫争先坐,她到后面去请主人。
力妇退下时,李莫争注意到她走路一瘸一拐,是一个跛子。
等到堂屋里只剩下李莫争和李重光两个人的时候,李重光才稍微松了一口气,那个独眼的力妇真的好吓人,声音也粗的很,特别像话本里写的土匪盗贼之流。
两人坐下后,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小厮奉了两杯茶上来,李重光抿了一口,是陈茶,他素来嘴刁,便没有再动了。
“长姐,我总感觉咱们好像走错了地方。”李重光小声说。
李莫争摇头:“再等等看。”
等了一会儿,等来了一个男子,李重光和李莫争两个人面面相觑,怎么会出现一个男子呢?
李重光仔细瞧了一下走来的男子,跟李莫争悄悄咬耳朵说:“他和那天背你回去的人长得挺像的。”
那应该不会错了,长得像,许是家里的哥哥弟弟。
来人走近,从李莫争身边擦过时,身量竟比李莫争还高出那么一点点。之前开门的力妇摆开了笔墨纸砚,看这架势,莫不是要以文会友?
在李莫争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力妇开口说:“我家公子生有口疾,说不了话,只能写在纸上。”
陈公子写的第一句话是:“家母病重卧床,不便会客,还请见谅。”
紧接着又是第二张纸,纸上写:“小郎陈青雪在此见过,李小姐是为舍妹而来?”
李莫争好像自己也哑了一样,迟疑的点了一下头,不太确定,毕竟她也没见过。
陈青雪又开始写:“舍妹顽劣,顶撞母亲,此时家法落身,无法见客,待家法终了,可等?”
李莫争连忙点头:“不着急,不着急,我可以等。”
好像来的不太是时候,不过来都来了,不当面见到,李莫争是不会甘心的。此时堂屋里安静的只听得到四个人的呼吸声,李莫争本就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尤其面前这人患有口疾,打交道的方式就变得更加困难。李重光也没有说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与人打交道,无非就是那么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得李重光都烦了,他挺喜欢陈青雪这种说话方式,简单省事。
一盏茶喝完,就有一个小厮领着一个穿玄色衣服的人过来了,李重光定眼一看,高兴的拉着李莫争的衣角,小声说:“就是她,那天把你背回去的。”
李莫争站起来,两个人站的很近,那人要比李莫争稍微矮上那么一点点,这倒奇了,兄妹两个,竟然是哥哥长的还高一些,在这个世道还是少见的。
“是你啊,怎么样没事吧?”同哥哥陈青雪一样,也是一个开门见山的人。
“无碍,已经没事了,在下李莫争,今日到贵府上来,也是为了那日的搭救,想向恩人当面道谢。”
“我是陈青原,什么恩人不恩人,算不上,我那天就是跑了个腿,是你这小弟弟机灵,知道找人帮忙。”陈青原无所谓挥挥手,不知道牵动了身上的那个部位,脸上表情瞬间就扭曲了一下。
对了,这是一个刚刚受过家法的人,不过这衣服穿的好好的,也不知道挨的是棍子还是鞭子,伤的怎么样。
“你这……”
“不打紧,不打紧…”陈青原哈哈两声,想遮盖过去。
李莫争立刻决定离开,并且改日再亲自登门拜访正式道谢。今天的确不是一个合适的日子,她隐隐看见陈青原的屁股那里渗出血色来了,看来家法打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