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洁,秦湘洁!我回来啦!”
四岁的女孩一边蹦跳着进了一个带有一扇红漆门的的院子,一边晃荡着手里鲜活的还在甩着尾巴的鲫鱼。
“来了来了。”屋里的人应声道。
话音未落,一个长相清秀的妇女扶着她怀着孕的大肚子,缓缓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挽着一头黑云冉冉的秀发,曲线优美的脖颈上戴着一条漂亮的镌刻着鲤鱼浪花的银项链。
小女孩回头将大门关上了,然后把手里的鲫鱼伸向前展示在妇女的眼前,她得意地说道:“秦湘洁,这是我刚钓的鱼,你看它大吧!”
“说了多少遍了,要叫湘洁姐姐,怎么能没大没小呢,曼琦?”妇女笑着责备道。
她伸出一双纤细温柔的手,如同风中拂过的杨柳枝,轻轻停在女孩手中的草绳上,将鲫鱼给提了起来。
“我就不~”女孩顽皮地说道。
“叫姐姐。”秦湘洁伸手勾了下她的鼻子。
女孩又顽皮地扭着身子做了个鬼脸吐舌头道:“就不~”
秦湘洁开玩笑道:“早知道你那么不乖,当初就不该把你从战区抱回来。”
“你会的。”女孩很肯定地说道,她跟着秦湘洁进了厨房。
秦湘洁拿起刀开始为鱼剃鳞,她又否定道:“我不会。”
“你会的。”女孩自信地反驳道。
“不会。”秦湘洁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用锅烧水。
“你可喜欢我了,一定舍不得。”女孩叉腰,理直气壮地说着。
秦湘洁说不过她,只好无奈笑着。
这时敲门声响了,两人又为谁去开门争了半天。
秦湘洁也理直气壮地挺了挺她的大肚子,她得意地笑着,继续添柴煮鱼。
这次轮到女孩争不过了,女孩只得嘟了下嘴,跑去开门了。
很快,女孩又跑了回来,嘴里叫道:“余潇同回来了。”
秦湘洁扭头一看,确实是她丈夫回家了。
余潇同才办完公事回家,他走近秦湘洁,在她额头上吻了下,手上抢过了秦湘洁手中的锅铲:“老婆,你别总忙活了,我来吧。”
顿时,一阵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啧啧啧,羞羞脸。”
女孩故意捂着双眼,从手缝里看他们。
“就你懂得最多,去去去,到院子里玩去。”余潇同笑道,赶着女孩去外面。
女孩冲着他们做个鬼脸,然后跑出去玩了。
院中微风在静静吹拂着,草木枝繁叶茂,发着簌簌的响声。蓝天白云,炊烟袅袅,饭菜的香气充斥着整个院子。
……
Moily缓缓睁开了双眼,半晌后,她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坐起了身。
竟然会梦见那么多年前的事,是因为昨天见到小虎了吗?
Moily揉着头有些昏昏沉沉地站起身。
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个好梦……
两岁那年,她连路都还没走稳就被迫光脚踩在炽热的土地上,在一声声爆炸声中四处窜逃着。
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在她被恐惧的泪水淹没时,一群人如同从天而降的英雄出现在硝烟之后。
她被救下了,当年救下她的其中两人把她带回了这个国家,给了她一个新家。
直到她六岁那年,亲身父亲有了音讯后,她又被遣送回了自己的国家。
在火车站分别的时候,秦湘洁抱着儿子一路不舍地跟在女孩的身后:“曼琦,我们会想念你的。”
到了检票口,他们不得不分别了,秦湘洁停下脚步,看着女孩。
女孩也回头看向他们。
余潇同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挥了挥,示意让女孩上车。
女孩只好在乘务员的帮助下上了火车。
到了火车上后,女孩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她慌忙爬上座位,打开了旁边的车窗,探出头去。
她见到余潇同与秦湘洁在朝她挥手道别。
“再让我看看小虎吧。”女孩请求道。
秦湘洁捧起了怀里的孩子,女孩伸出手在他稚嫩的脸上轻轻抚摸着,眼中不禁闪烁起了泪光。
几声火车鸣笛后,火车开始缓缓开动了起来。
女孩看了看前方的望不到边际的路,又不舍地看向他们。
“秦湘洁,我不想走。”女孩哭道。
秦湘洁也哭,跟着女孩一起哭:“照顾好自己,长大后记得回来看望我们。”
“我不想走……”女孩抽泣着,她实在舍不得。
火车越开越快,女孩手足无措,不慎扯下了孩子胸前系着的长命锁,那道银白色的月光在她手中闪烁着。
“保重!和你父亲好好生活。”秦湘洁哭道。
余潇同扶着妻子,他的目光里也有不舍。秦湘洁怀中的孩子感觉到气氛中的忧伤,也开始号啕大哭了起来。
“秦湘洁,余潇同,等我回来!”女孩挥手道,泪水顺流而下。
这一晃便是十几年过去了。
Moily的亲生父亲在她十二岁时就在战火中离世了,Moily不愿意去福利院,便只身一人逃回了这里,但是这时秦湘洁与余潇同早已经去往国外革命,失了下落了。
Moily早就不愿意想起这些令人惋惜难过的事了,她一直都在企图尘封这段回忆。
她从衣服中掏出这条她戴了很久的长命锁,放在手心中静静看着。
十几年过去了,这道月光依旧在闪烁着。
Moily合上手,捂着她回忆中的这片月光,难受地叹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