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尔斯·戴蒙德,你竟然能来到地狱的第九层——‘无间地狱’,还能进入我的宫殿!”哈迪斯的说话声因为面具的缘故显得瓮声瓮气,“你是为了你父亲来的吧?”
“真是明知故问,不然我还能为了谁来?”克拉尔斯不多说废话,冻出一把冰刀就向哈迪斯奋力劈去。哈迪斯用左臂上的护甲挡下这一击,随即用双股叉发动突袭——克拉尔斯躲闪不及,腰部直接被刺穿。哈迪斯拔出双股叉时,外弯的尖端又将克拉尔斯的伤口扩得更大。而且克拉尔斯的伤口没有像平常那样立刻愈合,上面有一团黑气,涌出的血液也是发黑的。
“被我刺伤的地方,要想修复可是很难的。”哈迪斯说完,再次向克拉尔斯猛击而来。克拉尔斯避开后用一发海水弹击中了哈迪斯的胳膊——克拉尔斯知道凭自己的半神之力绝不可能杀死真神,她只想将哈迪斯制服,或者让他失去战意不再挡道,好让她救出父亲。
哈迪斯放出一股黑气缚住克拉尔斯,接着就打算刺穿她的眼睛,但亚特拉斯落在他背上的一脚让没有戒备的冥王向前跨了几步差点摔一跤。哈迪斯回身想要解决亚特拉斯,亚特拉娜连忙将他拉住,然而她的力量怎能与哈迪斯相比,哈迪斯甩开她后,举起手臂就是一叉——
“给我离他们远点!”
克拉尔斯元素化从黑气中间脱身,以最快速冲到哈迪斯和亚特拉斯之间,用一块厚冰挡住了哈迪斯的双股叉。叉尖碰撞冰面时的脆响和掀起的气浪将宫殿大厅中的黑气全部驱散到四周,跟着那块冰就因为承受不了哈迪斯的神力而爆碎开,克拉尔斯拉上亚特拉斯飞离原处,哈迪斯的双股叉戳在地上,整个大厅的地面立刻破碎,绑着亚特兰斯的巨石也剧烈地晃动起来。哈迪斯看到,赶紧用黑气将巨石拉回原处。
“我可不会让你破坏我的计划,”哈迪斯警惕地用双股叉指着克拉尔斯,“杀了你之后,我就要继续我的终极目标!”
哈迪斯将双股叉举到头顶上方,黑气腾跃着聚到叉尖上,旋转出许多扭曲的影子,好像因疼痛而变形的人脸,还不停地发出尖厉的哀嚎声。
“这些黑色的气流,其实就是地狱中的亡灵!我以它们的痛苦、怨恨与绝望作为武器!”
亡灵黑气越转越快,闪着血红色的光。哈迪斯猛地挥臂将双股叉投出,伴着将空气割裂的嚎声,红黑两色的气流卷着双股叉向克拉尔斯直飞而去——
“幽冥尖啸!”
克拉尔斯深知自己绝对挡不住这一招,但要是往两侧躲,同样会被亡灵黑气灼伤——她看清了那些红光是地狱的火焰。克拉尔斯只得飞向高处,双股叉击穿了宫殿的墙壁,并一路飞到大厅外侧的房间中,留下爆炸腾起的烟云和迸飞的火星。克拉尔斯趁哈迪斯来不及取回武器,立即飞到他上方,把冰化成剑砍下——
哈迪斯的双股叉对主人可谓忠心不二,竟在克拉尔斯出击之际就自动飞回了他手上,哈迪斯立即横握双股叉,用叉柄格挡住克拉尔斯的剑锋。克拉尔斯的冰剑一砍到叉柄上就碎成了冰片,但哈迪斯的下一招突刺被克拉尔斯以元素化化解。克拉尔斯朝后撤出一段路后,将海水变为巨型的拳头再冻成冰,一拳击在哈迪斯脸上——哈迪斯的面具被打歪了,下巴上的黑色长须露到外面,不过他的上半张脸仍被遮着。哈迪斯随手把面具拨回原位,克拉尔斯上前追加上一招,哈迪斯迅速躲开,接着便一叉刺中了克拉尔斯的肩膀。
因为哈迪斯的特殊能力,克拉尔斯难以修复伤口。哈迪斯刚想取她性命,亚特拉斯冲上前将她的双股叉踢偏,亚特拉娜也扑到哈迪斯背上用海水勒紧他的喉咙,以此拖延他的行动。
“别动我姐姐!”
“你们也配拦我?”哈迪斯一脚踹飞亚特拉斯,又用手肘顶开亚特拉娜,他要摆脱兄妹俩就像进门脱鞋子那般轻易。哈迪斯再次攻向克拉尔斯,克拉尔斯立即使用了“蒸汽形态”,变成冰的拳头在蒸汽动力之下把哈迪斯反推出十多米远。克拉尔斯趁胜追击,用海水裹起哈迪斯的头将他直甩到大厅另一边,然后就飞到巨石前,准备解开缚住的父亲的锁链——
一件锐物猛然间刺入了克拉尔斯的后背,并从她的前胸穿出,克拉尔斯却连那东西的影子都没看见。直到自己的血液顺着那东西的表面向下淌,显露出双股叉的轮廓时,克拉尔斯才意识到哈迪斯动用了当年讨伐克洛诺斯的泰坦之战中,独眼巨人为他打造的神器——隐身头盔。只要佩戴此物,无论是神怪还是凡人都看不见佩戴者,克拉尔斯更不可能借助微型电脑来确定哈迪斯的方位。
不过克拉尔斯知道,哈迪斯即便隐身,仍是实体的存在,因此他在亡灵黑气中间穿行时,必定会把亡灵黑气往两边分开,因此黑气里的空处就是他的所处位置。哈迪斯立马就让大厅中的亡灵黑气全部消散——他早料到克拉尔斯会用这招,但他没料到克拉尔斯还有第二手准备——
“冰川时代!”
从克拉尔斯体内爆发出一股极其猛烈的寒流,转瞬间就将整个大厅都冰冻住——地面上、墙壁上和亚特兰斯所在的巨石上全都冻结上了一层厚冰,隐身的哈迪斯也被冻成了人形的冰雕,直立在冰面上。克拉尔斯准备予以重击,但哈迪斯一使劲,身上的冰就崩碎到四周,如同被投石机投出的石头一样击打在克拉尔斯身上。哈迪斯像道黑色的旋风般直逼到克拉尔斯身前,使出一招爆炸式攻击——
“地狱爆裂斩!”
哈迪斯将亡灵黑气以超大的力度向四周挥甩而出,克拉尔斯还没放出冰盾牌,躯体瞬间就被强烈的冲击波斩为数截。哈迪斯接着就攻向亚特拉斯和亚特拉娜,克拉尔斯无法修复自己的伤口,只能用冰把断裂的肢体冻在一起,给自己做了个粗糙的缝合手术,便冲到哈迪斯后面——
克拉尔斯挥拳砸去,一击就洞穿了哈迪斯的身躯,拳风将远处的墙壁都吹裂开。但克拉尔斯清晰地感到身后的阴冷气息——她刚才只是击中了哈迪斯的残影,哈迪斯的真身早已站在她后面。克拉尔斯以一只脚蹬地,转身朝哈迪斯使出一记带着蒸汽的回旋踢——哈迪斯将双股叉斜持挡在自己跟前,反作用力让克拉尔斯不由得倒飞出去。她的小腿失去知觉地悬在膝盖下方,很显然经过了刚才的猛烈撞击,腿骨已经完全碎掉,整条小腿还转了一百八十度,脚尖向后而腿肚子向前。亚特拉斯被哈迪斯顺手甩飞,亚特拉娜也被他用叉柄砸晕过去。
“竟敢直接用身体与神器较量,”哈迪斯的双股叉柄上连凹痕都没有,“你可真有胆子……不过你输定了,你的身体素质毕竟只是半神的层次。”
克拉尔斯用冰把自己的小腿硬拧回去后,又一次用冰化为武器——哈迪斯起初还以为又是刀剑之类,但当他看清那近一人长的柄,和顶端的三支尖刺状枪头之后,他震恐的神情几乎能透过面具让克拉尔斯直接看见——
克拉尔斯变出的武器,是一柄三叉戟!
哈迪斯之所以大为震惊,倒不是因为惧怕克拉尔斯的新武器,而是因为,他在克拉尔斯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兄弟,克拉尔斯的祖父,海洋帝王波塞冬的影子!
“果然……你跟你爷爷一个样!”
“谢谢你的夸奖。我现在就要用他老人家的武器,来打败你!”
“你——可以试试看!”
哈迪斯暴怒不已,狂冲向克拉尔斯,抬臂将双股叉刺向克拉尔斯的脸。克拉尔斯也用三叉戟朝哈迪斯挥去——双方手中的武器猛地相互碰击,气浪让大厅微微颤抖着。但克拉尔斯的冰三叉戟并没有损坏,哈迪斯双股叉的叉尖卡在三叉戟三根枪头的两个空隙间,再也无法向前推进,克拉尔斯的这把仿制神器,竟能与真正的神器抗衡!自己一时兴起变出的武器有如此力量,克拉尔斯的嘴角不禁上扬。
最让哈迪斯始料未及的是,尽管克拉尔斯连波塞冬的面都没见过一次,更不要说了解他的战斗方式,但她挥动三叉戟的动作,以及挡住哈迪斯时略带讥笑的表情,分明就是波塞冬的翻版!不,何止是翻版,哈迪斯只觉得,正在与自己战斗的这位蓝发少女,简直是换了性别的波塞冬本尊!
“我也没想到,我随便变的东西有这么厉害。”
哈迪斯的怒气几乎能把天灵盖冲破!因为克拉尔斯这种凡尔赛文学风格的说话方式,就像从宙斯那里原模原样地学来的!哈迪斯记得,每次宙斯击败强大的魔物后,总会把功劳让给其他神,不过谁都能看出他只是在变相地自我炫耀。当他的孩子们受到赞扬时,他也总会说相似的话。
克拉尔斯身上融合了波塞冬和宙斯最让哈迪斯痛恨的特点!
哈迪斯握双股叉的手抖得像玩游戏时狂按着键盘打连击,呼吸的声音也变得嘶哑而粗重,如同一只得了哮喘病的老虎,“你……你居然同时继承了……继承了他俩……他俩最招人恨的地方……”
“你在扯些什么东西?”克拉尔斯刚问出这个问题,就读取到了哈迪斯潮水般涌来的记忆,和上次的艾斯迪蒙完全一致,但哈迪斯记忆中的每一帧画面,都饱含着刻骨的仇恨,克拉尔斯几乎能亲身感觉到!
事情还要从泰坦之战说起。
十二泰坦之一,第二代神王克洛诺斯推翻了父亲乌拉诺斯的统治,因为惧怕自己也将被儿子推翻的预言,便将妻子瑞亚所生的五个孩子(赫斯提亚、德墨忒尔、赫拉、哈迪斯、波塞冬)全部吞入腹中,唯有最小的孩子宙斯被母亲用石头冒充而躲过一劫,并被送往大洋之神俄刻阿诺斯与其妻海之女神忒堤斯处抚养。宙斯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后,娶俄刻阿诺斯夫妇之女智慧女神墨提斯为妻并听从她的计谋,给父亲克洛诺斯下药让他吐出腹中的五个子女。宙斯联合自己的哥哥姐姐正式展开了对克洛诺斯的反击。大战期间,宙斯又先后娶忒弥斯、欧律诺墨、德墨忒尔、谟涅摩叙涅、勒托和赫拉为妻,并许诺胜利之后封赫拉为天后。宙斯与其支持者占据奥林匹斯山,与克洛诺斯及其拥戴者对峙作战。泰坦之战持续了十年,双方也未能分出胜负。
后来宙斯得到普罗米修斯的建议,与哈迪斯、波塞冬共同前往冥界,释放了此前被乌拉诺斯囚禁在此的三个独眼巨人和三个百臂巨人。作为回报,独眼巨人们帮宙斯打造了能控制天空与雷电之力、威力极强的雷霆权杖;为波塞冬打造了能控制海洋、风暴和地震,并可号令一切海洋生物的三叉戟;给哈迪斯打造了双股叉和隐身头盔。哈迪斯的装备与他兄弟的差距不止一点,这在他心底种下了嫉妒的种子。
有了巨人们相助,宙斯一方最终取得了泰坦之战的伟大胜利。为分配世界的统治权,三兄弟采用了抽签的方式。宙斯抽得“天界之签”,成为最尊贵的天空之王,并履行承诺封赫拉为正宫,二者共享权力;波塞冬抽得“海界之签”,掌控了人间的所有海洋;哈迪斯抽得“冥界之签”,成为地狱的统治者,终日与火焰、尸骨和怪兽为伴。
后世的人类把哈迪斯的遭遇归咎于手气的问题,但哈迪斯的愤恨始终难以平息。
“我拿着最垃圾的武器和你们打一样的仗,付出的精力比你们都多,到最后不仅没得到和你们同等的待遇,还来到了地狱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甚至连奥林匹斯十二神的名额也没给我留下!不公平!不公平啊!凭什么你们被人类崇拜,受人类敬仰,而我,却要在地狱中承受我本不需要,也不该承受的苦难!凭什么你们过得养尊处优,而我,却生活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凭什么你们能留下万人传唱的诗篇,而我,却只能沦为你们的陪衬!”
宙斯和波塞冬这两位光芒万丈的神,以及他们同样显贵的家人,让哈迪斯心中的忌恨愈加深重。虽然他已经强抢了宙斯与德墨忒尔之女珀尔塞福涅为妻,但他复仇和夺权的想法并没有因此有一丝改变。哈迪斯对他兄弟的仇恨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他想抱着赫拉坐在宙斯的王座上,也想让波塞冬和安菲特里忒跪在自己跟前,更想让宙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强占他最宠爱的女儿——雅典娜和阿尔忒弥斯。哈迪斯也试图把想法付诸行动,曾几次发动过针对宙斯的战争,但由于宙斯的力量太强,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众天界强者追随,导致哈迪斯的野心屡屡落空。他也试过挑战波塞冬,想要夺取海洋的支配权,不过也从没成功过。不要说拥有海洋与地震之力的波塞冬,光是听从他差遣的海中诸神都够哈迪斯喝一壶的。哈迪斯为了发泄心中的邪火,便把目标转到了波塞冬的后代身上——宙斯的后代他全都惹不起。
整件事似乎就此明了了——哈迪斯以亚特兰斯为诱饵,让克拉尔斯三人为救父亲前往地狱,再将他们一起杀掉。但敏感的克拉尔斯观察到了此事存在蹊跷——哈迪斯身为冥王,可以自由出入地狱和人间,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来找自己呢?如果他只是想要复仇,为什么一直不亲自出手,还要派出许多地狱战士来阻拦克拉尔斯等人呢?
克拉尔斯正想着,亚特兰斯那边又有了新的异常情况——那块巨石整个儿变成了亮眼的鲜红色,还像倒计时快要结束的交通信号灯似的一闪一闪,如同在提醒什么重要信息。
“看来,时候到了……”
哈迪斯在面具下阴笑一声,将双股叉柄往地上一敲,地面开裂露出了下方的深洞——他正站着的这块地面是空心的。哈迪斯顺势落进洞中,向下飞时用双股叉朝空中用力戳去——幽暗的空间里裂出一个漩涡——哈迪斯瞬间就制造了从地狱去往人间的出口,但穿过漩涡之后,他的四周仍是黑红色的岩壁——和地狱岩几乎一样。哈迪斯把双股叉倚在一边,双手伸进两边岩壁上的凹洞里,接着就有红光从那两个凹坑中冒出,不一会儿就将整面岩壁映成鲜红色。哈迪斯面前也出现了一团红色的气体。
“他去哪了?”
克拉尔斯正在迟疑着要不要去追哈迪斯,一眼就看见父亲亚特兰斯还被困在巨石上。她赶紧用海水弹把巨石炸碎,随后接住了正在往下落的亚特兰斯。幸好,除了那些被岩石刺过的地方外,亚特兰斯并没有什么重伤,就是身上有些无力。
另一边,亚特拉斯先清醒过来,接着就摇醒了亚特拉娜,兄妹两人飞奔到克拉尔斯和亚特兰斯身边。亚特兰斯这时也睁开了双眼,看了看克拉尔斯,又看了看兄妹俩,过了片刻才发现自己已经得救。
“爸爸你为什么会被哈迪斯盯上?他是你的大伯,为什么要杀你?”亚特拉斯和亚特拉娜抢着问道。
“这……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再告诉你们吧。”亚特兰斯回答道,“这里还是很危险,必须赶紧出去!快点,不用担心我,我跟得上你们!”
四人冲出哈迪斯的宫殿后,便向地狱的上层直接飞去。但克拉尔斯一直在思索一个重要的问题——
哈迪斯所说的“终极目标”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