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是刚刚声音小,刘天浩又重复了一声,“姑娘可是阿秀?”听到这个问题,兀自梳头的女性动作停了下来,身子微微抖动,像是在哭泣,声音嘶哑道:“公子,你是来收我的么?”
刘天浩微微一笑,朝阿秀拱了一下手哪怕阿秀此时侧着脸是看不到的,“阿秀姑娘误会了,我并不是来收你的,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杀了柳氏全族。”
“公子为什么这么问?”可能是看刘天浩年轻也可能是面俊,阿秀并没有像跟顾青动手一样去跟刘天浩扳手腕,只是像是来了聊天的性质一样,跟刘天浩聊了起来。
“姑娘并不是柳家庄的人,我听柳仁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妻子。”阿秀一怔,一根根类似血管的东西自皮肤里爬满了整个脸庞,显的凶厉异常,她不回刘天浩,整个人站起身来,声音更为嘶哑,“柳仁,该死。”忽的飞身扑向刘天浩,想要掐住刘天浩的脖子。
胖子挡在刘天浩身前,一掌逼退阿秀,“姑娘不必着急,柳仁已经死了。”
可是发狂的阿秀并没有压制自己的凶性,刘天浩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伸出手打了一个响指,“姑娘若是真的恨柳仁,那不妨再杀他一次。”
一声嘶吼自刘天浩身后响起,柳仁耷拉着脑袋走了出来,阿秀一见到柳仁,就什么也不管了,眼睛变成了纯粹的黑色,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一下子越过了胖子,胖子只感觉身边吹过一阵冷风,眼前的阿秀已经不见。
乘着阿秀的注意力在柳仁身上,刘天浩凌空踏出一步,飞跃到顾青身边,顾青此时正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脑袋,眼角已经微微泛红,刘天浩自袖中抖出一张符纸射向墙头,火光一闪,墙头的小孩已经不见,这不是刘天浩消灭了阴灵,而是阴灵自己躲了起来。
“顾兄,快退出去,这里我来吧!”顾青此时也没有其他想法了,刘天浩让胖子挡住小满他们,并嘱咐可以下死手,胖子头也不转的嗯了一声,侧身避过小满刺来的短剑,大手抓住小满的胳膊一拧,骨骼粉碎的声音响起,小满像是不在乎一样,张嘴就要咬来,可是还没挨到胖子的衣角,就被一掌震碎了脑袋,无头的尸体缓缓摊下,顾青面带痛苦的道:“李兄,小满......”,“小满已经死了。”刘天浩面无表情的打断顾青,搀扶着顾青送出庭院。
除了阳火符之外,刘天浩并没有对付阴灵的好法子,此时如果畏首畏尾被缠住的话,那么后面的事情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鬼气遮天,要么是此地有大凶鬼物成型,要么是极阴之地破封,而如果是阴地,那么这里很快就会形成鬼蜮,吸引方圆百里的鬼物汇聚,无论是哪种,都不是刘天浩这种二流修士能应付的。
待送顾青出了柳宅之后,刘天浩才返回旧庭院,此时阿秀已经把柳仁的尸体扯的稀巴烂,脸上身上都沾满了黑色的血污。
刘天浩看阿秀呆呆的站着,对阿秀道:“秀姑娘,无论你和柳仁有什么仇怨,柳仁已经身死,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么?”
胖子身上已经挂了彩,退回到刘天浩身前护卫着,“天浩哥,这里不对劲,我的灵元无法驱除身体里的寒意。”
刘天浩知道这是阴气和怨气凝结的阴煞之气,贴了一张阳火符在胖子的后背,然后走上前,对着阿秀又道:“姑娘,此地我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就在刘天浩要退出柳宅的时候,“公子,我家在西边的临安镇,家里还有一个母亲,公子有闲,可去探望我母亲,家里清苦,无人照料,还劳公子帮衬一二。”阿秀温柔的声音传来。
“那你?”
“我?呵呵。”阿秀仰头凄惨的一笑,似自嘲,如果尸体有眼泪的话,应该已经哭出来了。
“公子可愿听一个故事。”阿秀微微朝刘天浩施了一礼,如果没有满身的血污,刘天浩觉的,那一定是一位极为清雅的女子。
“姑娘请说。”
正直初夏六月,临安镇中柳絮乱飞,镇中街道人来人往,吆喝声,小孩子的玩闹声不绝于耳,镇子的中间是一条贯穿南北的小河,河水清澈,河宽五六丈,不宽,淘米的洗衣服的,也有撑船做买卖的,这一条河养活了河两岸的临安镇中大部分人家。
此时一位衣着朴素的看样貌十五六岁的少女正在河边洗衣服,一声声的锤棒声,夹在这喧闹的河岸中,是那么不起眼,却又十分清丽;一个中年人朝女子快速走来,乐呵呵的道:“阿秀,有人上你家提亲了。”
一声略带着惊讶而且还有稍许羞涩的声音从少女口中传来,“啊?”
“快回家看看,你爹正招呼着呢。”中年人的嘴角微微翘起,如果要形容,没什么比姨母笑这个词更贴切的了。
少女赶忙收拾还没洗好的衣服,脸色通红,埋头往回跑去,跑到半路,中年人的声音又再次传来,“阿秀,阿秀,你的衣服还没拿。”少女,脸更红了。
遥是闺中待嫁新娘,轻抚眉角,淡梳浓妆,只恨不知君郎;一点相思,两诉衷肠,谁人脱得一袭红裳。
每个少女都有一个梦,希望自己嫁的风光,娶自己的人风流倜傥,这个时代当然一样,阿秀想,将来娶自己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桥头船夫家的俊朗小伙,还是街上开药材铺那位少年医郎。如若不然,再次一点,邻家阿壮也可以,离得近,将来可以照顾父母。
可是阿秀到家一看,却是一个身穿仆装的年轻人,“阿秀,你回来啦,这位......”
不待阿秀的父亲说完,年轻人便站起身,恭敬的朝着阿秀作了一礼,“我家公子素闻临安镇的阿秀姑娘生的俊俏,心仪已久,特让小仆前来提亲。”
三省让开一个位置,只见堂前摆放着的绫罗绸缎堆的三尺来高,桌上还有一盘子的十两纹银。
“你家公子家住何地,是何人?”
“我家公子是柳庄人士。”三省恭敬的答道,但并未介绍自家公子。
柳庄就是柳家庄,不能说远也不能说近,平时和柳家庄嫁娶的也不是没有,但大多是娶进来,很少有嫁过去的。
阿秀略微羞涩的低下头,“但凭爹爹做主。”随后入了房间。
一抹红装,二两清酒,三思郎君,四顾桥头,满心欢喜。
日子定在八月初六,就在阿秀满心欢喜的等待着婆家人来接她的时候。
柳家柳仁的书房内,“事情都办好了?”
“家主,办好了。”
“那好,你去庄里面置办一套宅子,记的要偏僻些,此事千万要注意不要让夫人知道了。”
“知道了,老爷”
一想到事成之后就有可能坐上大主管的位置,三省的心,此时比阿秀都还激动。只要不出差错,只要......不出差错。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柳家夫人那边却气的牙痒痒,“好你个柳仁,好一个柳仁,竟然背着我......背着我......”柳夫人咬牙切齿的说着,话还没说完,眼眶就有雾气闪烁。
“夫人,你可不要气坏了身子,老爷还没......”
“还没什么?还要等到他真的把人娶进门?”柳夫人心知如果柳仁外出寻花问柳,虽然出格,但是做的隐秘些,问题不是太大,倘若真的迎娶了外族人被发现了,那就是违背祖训,柳仁在柳家就真的完了。
柳夫人虽然脾气暴躁,但是脑子却清醒的很,她吩咐人把三省叫过来,收拾了一下妆容,三省过来的时候心里面也是惶恐至极的,三省也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既然柳仁吩咐他办了,那么他也算是抓住了柳仁的把柄,只要把事情漂漂亮亮的办成,柳仁所许诺的东西一定会实现,就怕中间出什么波折,而最大的波折就是这位柳夫人。
“夫人唤三省有何吩咐?”三省恭敬的问道
“吩咐?嗯,吩咐倒是有,就怕误了你家老爷的大事。”柳夫人的一只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把三省给吓的一个机灵,赶忙趴在地上磕头。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柳夫人呵呵冷笑道:“好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真是柳仁手里的一条好狗。”
三省知道坏事了,肯定有人走漏了风声,顿时吓的满脸大汗,死死低着头。
柳夫人爆发完了后,仿佛累了一般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半响柳夫人疲惫的道:“老爷吩咐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我找你的这件事不要让老爷知道。我不愿做那嗜子的母亲,就让别人替他生一个吧!”
三省听完以后才反应过来,这是默许了?柳夫人说出来两个绝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消息,第一,柳仁出轨外族,这一点是致命的;第二,父母嗜子,这一点在柳家是禁忌。
柳夫人不是不能生育,也不是柳仁不行,而是柳夫人不愿意生,柳家一直是族内通婚,大多是有血缘关系的,稍微有点常识的就知道,近亲结婚,子女很大的概率会是怪胎,畸形儿,可是柳家这样极重脸面的家族,是不允许这样的孩子存在的,所以柳家有一个不成文也没办法成文的规矩,“弃子”。
若生出来的孩子是畸形儿,便偷偷摸摸处理掉,接着生,如果真的生不出来,那就算了,这也是好几百年的柳家为什么还一直只有五十六口人的原因,也是不久后导致柳家灭亡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