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仁药庄,是申庆门的四大药铺之一,装饰华贵,药材应有尽有,可说架满仓满,但是治疗现行百姓中毒的药却稀稀拉拉,没有多少,因事先已被转移,待到有人大买时再送来。
百姓们在门口聚集,不时在往里张望、哀嚎、祈求,然堂内却少有人问津,门口有申庆门侍卫把守,虽然只有四个人,但要对付中毒绵软浑身无力的百姓是绰绰有余。他们看着满街哭泣痛苦的无辜百姓,不为所动,有几人欲冲进去,都被他们拦截暴打,且出手狠辣。
药堂内一青衣中年人,书生装扮,见街外情景竟还好笑:“这些无知刁民就该好好收拾。”隐含杀气与不屑。
一老者拿一账本至他身后:“林先生,请查看这月账目。”声音略有颤意。
林先生转过身,面容有些熟悉,他接过账本,仔细查看:“很好,短短几天时间就比上月添了三倍,这毒可真是咱们药庄的摇钱树。还是门主远见卓识,事先将药留着且大量收购囤积,才有今日的收入。”
老者甚是无奈:“这毒盛行已经好几日,真不知那些百姓……”稍微有点怜悯之心的人都不忍见他们受病痛折磨,甚至年老体弱者还失去性命。
“这能怨谁。”林先生有些不高兴,“这是天灾,是天要绝他们。你可不许有恻隐之心,偷偷发药给他们,若是让门主知道,你有九条命都不够赔。”觉得这个老者啰嗦有着没必要的同情心,便出言提醒。皇甫门主的手段他们多少都有尝过的。
老者浑身一颤,忙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他是这药店的掌柜,和皇甫搏泰接触的较多,当然知道皇甫搏泰惩治下人和背叛之人的狠辣。
“谅你也不敢,这次门主可是下了死规矩,凡属申庆门药庄,没有门主命令,就是五两银子一副。”林先生看看账本,又道,“只是为何现在买的人少了。”
“能买得起药的都买了。”老者语重心长地道出一句,抬眼看林先生脸色,希望他闻此言有一分悲悯之心,体恤一下这些穷苦百姓。
林先生双眉一拧:“是吗,难怪最近门庭冷落。放心,这可是救命的药,他们倾家荡产也得凑齐了银子买,此事一过,申庆门必会成为钱塘首富,到时你我都功不可没。”老者听得脊背发凉,眼前这人早已利欲熏心,哪还懂良心二字。
林先生又道:“对了,可查清楚这病由何而发。”
“水源中毒。”老者答道,“也不知是什么人如此恶毒竟在水中下毒,残害百姓。”见皇甫搏泰和林先生的所作所为,心中有所怀疑就是他们下的毒。
“是吗?”林先生笑道,“不管是谁都帮了我们一个大忙。”笑得阴狠毒辣,让人胆寒,老者无奈地摇头,心中凄然,但听这林先生言语似乎不是他们下的毒。
此时,门外已乱成一锅粥,一个老汉中了毒上吐下泻几天了,可家中实在没钱,想着横竖也是死,与其在外面等死不如拼一把,如果能冲进去抢到药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若不幸被打死,那就命该如此。可他还没到门口,就被一个侍卫踢了出去,那个侍卫大骂道:“想抢申庆门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老汉被踢出几尺远,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本就身体虚,被踢中腹部,连吐了好几口血,痛得直呻吟,看来那个侍卫是下足了力道。
侍卫仍不解气,朝众百姓吼道:“若你们再敢乱闯,可就不是被踢一脚那么简单了,让你们尝尝本大爷手中刀的滋味,正好它已经很久没饮血了。”将手中的刀比划了几下,凶神恶煞,百姓们吓得立刻噤声,都后退几步,不敢再闯。
这时有三个人朝此走来,在老汉跟前停下,老汉抬眼看见三人,顿时魂不附体,身子直往后挪,因为他们的装扮着实吓人,老汉已没有力气起身,忙爬着躲到人群中去,留下地上被他吐的一滩血。
这三人一矮二高,一身红袍,似火一般,分外显眼,还戴了面具,除嘴和眼睛外都被遮住,面具是老虎形状,看着尊贵又威严。这样的着扮虽说不像勾魂厉鬼,但也让人心生畏惧,难怪老汉会害怕,青天白日的,这些人穿成这样在街上招摇,定是来者不善。
街上百姓也不敢靠近,皆看着三人,三人虽然戴着面具,然器宇轩昂,一看就知道非寻常人家,应该来头不小。这钱塘县何时来了这号人物。
而看面具就能辨认出矮个的是主人,因为他的面具是黄金打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再配上一身红袍,更让人不敢接近。另外两个高个是仆从,戴的面具虽说不是黄金的,但却是实打实的铜制面具,只是被着了色,一个蓝色一个红色。
戴红色面具的人道:“这是开门做生意吗,怎么门口还站着打手,不仅不让进还出手伤人。”声音高亢宏亮,语气中夹杂着愤怒,也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说话有双重音。
守门侍卫见了三人心内也有些发虚,虽不知是何方神圣,但定也是大家公子,不敢得罪,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满面堆笑,彬彬有礼:“三位是……”
戴红面具的仆从怒喝一声:“凭你们还不配问话!”单手一挥,一股强大的力道席卷四个侍卫,四个侍卫被甩出几丈远,跌落在人群中,百姓们赶紧后退四散,给他们腾出地儿,让他们摔得实在。
四人痛的哇哇叫爬不起身,刚才踢人的侍卫指着三人:“你们——”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戴蓝色面具的人打断:“我们公子何其尊贵,岂是你随便指的!”袍袖一展,那名侍卫就被扔回了药铺门口,“啊——”痛的他大叫一声,也连吐了几口血,这下是真的起不来了,但这算什么,比起他毒打百姓来说算是轻的了。
戴金色面具的主人道:“本公子难得出来游历一番,想到这钱塘县欣赏西湖的美景,不曾想见到的处处是难民,还有一众欺凌弱小的悍匪。真是败坏本公子的心情。”话中明显不快,把申庆门的侍卫说成悍匪,将他们狠狠贬低了一番。
红面具道:“公子莫恼,待属下将这群悍匪收拾了。”回过头朝向另外趴在地上的三个侍卫,那三个人吓得往后缩,红面具又是红袍袖一展,将三个侍卫隔空抓起,直接成抛物线状扔进药铺内。
“啊——”三个侍卫重重的摔在地上,正好跌到林先生和老者脚跟前,二人吓得后退几步。林先生惊魂甫定,低声骂道:“你们这几个不中用的东西,还不快给我滚开!”其实心中还是害怕,一挥手之间就把几个侍卫给制服了,那三个人武功非同小可啊,若真动起手来,这间药铺就别想要了。三个侍卫根本起不来,只得慢慢爬着离开,给林先生腾出道。
林先生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之辈,在强者面前,他之前的趾高气扬就消失殆尽,忙迎出门去,见到三人的装扮也大惊失色,心中猜想他们是何人,脑中努力搜索武林中何门派是这番打扮,但面上不敢有丝毫怠慢,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道:“不知三位大驾,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三位请到里面喝茶吧。”这语气好像认识三人似得,一副熟络的情态。
金面具的主人及红面具的仆从见到林先生,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色,主人回头看了仆从一眼,二人心神领会,但未言语。
红面具向林先生道:“你是何人?敢纵匪伤人,扰了我们公子的驾。”语气危肃。
林先生闻言一震,慌忙赔罪:“是在下管教不严,还请各位不要怪罪。在下是申庆门的堂主林英贵,这家药店是申庆门的产业。”希望搬出申庆门这些人能有所忌讳地头蛇吧。
红面具道:“申庆门,不就是小小的‘江南四门’之一吗,怎么如此大的排场。既然这是药铺,就该以行医济世为己任,怎么把一众病人拒之门外,还出手伤人。”满口指责。
“这……这……”林英贵额上直冒冷汗,“他们……他们没钱买药,还……还想着抢劫,所以……所以只是稍微惩戒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