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承天从仙芙居回百草轩,途经享绿亭,正遇迎面走来的沈金枝,珠翠环绕,众星捧月,缓步大气,姗姗而来,好一派大家夫人之风。
岳承天微愣,旋即恢复常态,这二夫人也是憋不住了,想要与自己对阵一番,她也不怯懦,迟早都得正面交锋,该来的躲不掉,昂首而往,面带笑意,微微行礼:“二夫人好。”语气平淡,不卑不亢,不管如何,沈金枝是长辈,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但只是点到为止而已,也让人挑不出错处。
沈金枝也是一脸温婉平易的笑容,道:“少夫人这是要回百草轩了。”
“是呀。”岳承天毫不掩饰,“该做的事做了,该看的人也看了,也要回去干活了,不然衣老发火我可招架不住。”又一次提起衣不死,让沈金枝嫉妒的紧。
然沈金枝却未露丝毫,仍是平和道:“这些日子少夫人每日都往仙芙居跑,看来是极为喜欢欧阳家的小小姐呀。”切入主题,从江嬷嬷口中得知岳承天是极为喜欢那个小庶女,每日必去瞧瞧。
“粉雕玉琢,天真乖巧,谁人不喜。”岳承天道,“只是不知沈姨娘为何能对这么可爱的小儿又掐又打呢。”故意皱眉,把沈红颜给讥讽了一番。
沈金枝面色难看,然也不好发作,毕竟沈红颜自己作死,还被岳承天给抓个正着,也佩服岳承天能顺着自己的话还可反驳自己。
沈金枝尽力维持笑意:“她是喜欢孩子的,只是未做过母亲,有些不知轻重而已,也不知如何哄。”多少还是要维护些。
“哦。”岳承天嘴角一勾,“我也未做过母亲,可小毅莲看到我却极为喜欢。”看你还能怎么圆。
沈金枝一怔,这人自夸还不忘损人的,随即还是笑道:“少夫人人见人爱,岂是一般人能比的,你既然能得衣老青睐,那区区一个小儿又怎在话下。”
既是恭维也是嘲讽,岳承天只接恭维,道:“嗯,还是二夫人说话中听,细想下来确实如此。多谢二夫人夸赞。”
沈金枝闻言心里一阵憋闷,这岳承天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但话题还是转到她想说的上来,道:“既然少夫人这么喜欢小小姐,何不接到自己身边抚养,你是她的嫡母,有权利教导她,这也对她的前程有益。记在你名下她就是嫡女。”
岳承天微惊,沈金枝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要离间她和水芙蓉,但是话中又毫无漏洞,且还有为小毅莲打算的想法。
岳承天故作沉思,微微一笑点头道:“二夫人这话说的在理,只是……”看向沈金枝,道:“冒昧问一句,当初二夫人可曾将二公子欧阳一刀记在玉姑姑名下做嫡子呢。”脸带笑意,看似无害,却让人脊背发凉。
沈金枝闻言大震,双目圆睁,岳承天这话说的太露骨太直接,直接用她的话原封不动的驳回,让她哑口无言。
岳承天仍笑意不减,也不多言:“二夫人请便,我还得回百草轩,就不奉陪了,告辞。”从沈金枝侧方大摇大摆走过。
沈金枝双拳紧握,瞪着岳承天离开的背影,岳承天的唇舌果然厉害,自己竟然也被说的毫无反击之力,可惜了,如果不是敌对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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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如水,遍洒荷塘,淡夜如幕,残灯似豆,烛影摇曳,光线在水芙蓉脸上闪现,她手托香腮,若有所思,靓丽娇容又添一愁色,回想起白日岳承天的一番话,内心波澜起伏,无法平复,她性格本柔,一直是想寻个依靠,未曾想过自己做主一回。
春实不由疑惑:“水姨娘,您这是怎么啦,都快坐了一个时辰,想什么呢。”
水芙蓉闻言回过头,仍是思意未减:“在想姐姐白天说的那番话,唉。”幽然一叹。
“奴婢也觉得少夫人说的话让人不可思议,却也句句在理,但又不像是夸夸其谈,水姨娘您也别为此事烦心了,顺其自然吧。”春实看的明白也想得开,但水芙蓉一向懦弱惯了,要她为自己为欧阳毅莲撑起一片天,这路程还遥遥无期。
“怎能不想,从未遇到过如姐姐这般另类的女子,原本……原本她应是厌弃我视我为敌的,然却处处帮我护我,甚至……甚至还让我为自身命运做主,让人心惊不明所以,又使人心动似有光明。”水芙蓉内心悸动不小,活了近二十年,还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番话,别人多是劝她隐忍退步,委曲求全的。
“既然水姨娘也说少夫人是另类女子,那便与我们不同,我们也无能去探究她的想法,便先这样处着,以后再说吧。夜深了,夫人还是早些休息。”春实一直催着,水芙蓉平时这个时辰已是睡下,今夜还没有一丝睡意。
水芙蓉看着身旁熟睡的孩子,沉睡香甜是如此可人,岳承天说如果自己不能强大起来,今后这孩子就会步自己的后尘,不由让她心下惊惶,她苟延残喘之外唯一的牵挂就是这个孩子,如今又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更是不舍。而欧阳一剑的爱怜更是她无法奢望也不敢奢望,只求一切相安无事。
忽闻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随即一男声高叫道:“快开门,二公子来访。”
“啊——”二女闻言大惊失色,不知所措。
门被敲得砰砰直响,将二女从震惊中拉回了神,水芙蓉定了定害怕的心绪,朝门外道:“夜深了,二弟还来仙芙居有何贵干。”强行打气,声音略显冷硬,但也不失娇柔,还有止不住的颤抖。
只听门外另一男声道:“还未拜访过水姨娘,听闻前些日子小侄女生病了,今日特来看看。”语气孟浪,有玩味之意,探病哪有深更半夜的,定是不怀好意。
仙芙居地处偏僻,且周围几乎没有侍卫巡视,即使发出再大声响也不会有人注意和关注,若水芙蓉受了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二女心惊胆寒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二公子欧阳一刀平日不学无术、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狂嫖乱赌,在玉石门内有二夫人宠着,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小霸王,门内的丫头小厮侍卫们都被他欺负个遍。
水芙蓉虽没和这二公子打过照面,但其威名还是听过的,害怕不已,沈红颜那豺狼才被禁足了不久,现在又来欧阳一刀这虎豹,这仙芙居怎么总不太平,如软柿子般处处受人拿捏与欺凌,水芙蓉心下也凄凉,莫非总逃不出被欺辱的命运吗。
水芙蓉瞧了身旁的春实及床上熟睡的小毅莲一眼,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强制镇定,道:“多谢二弟关心,她已经好了。如今夜已深,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说出这些话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对虎豹有何作用。
“怎么,水姨娘把我的好意拒之门外。”门外的欧阳一刀心下不爽面容骤冷,就是一没人要的弃妇贱货,自己肯深更半夜来找她都是看得起她,还敢拿乔,真是不知死活,看等会儿怎么收拾这不知好歹的女人。
“天色已晚不便留客,望二弟见谅,请回吧。”水芙蓉胆战心怵,毛发尽竖,但语气还是尽量客气。
欧阳一刀哪有走得意思,冷冷道:“看来水姨娘是铁了心要把二弟我晾在外面了。”话音刚落,只听门“砰——”地一声被狠狠踹开,都说先礼后兵,既然好言相劝不顶用,就只能动武了,今晚定要尝尝欧阳一剑的女人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