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爷爷,衣爷爷……”回到百草轩,已近傍晚,岳承天掩不住地喜悦兴奋,也不管身上伤楚,只想把今日之事赶紧告知衣不死。
碧莲闻声出来,如获大释:“我的好少夫人,你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碧莲之前在练武场等了一阵,见岳承天随欧阳一剑骑马出去了,便自己回来了。
岳承天上前一拍她香肩,欢呼雀跃,笑道:“今日可是收获好几重,有什么好担心的。衣爷爷呢。”
碧莲柳眉一拧:“看你身上又有血迹,是不是又打架了,你身子才刚好,怎么……”这少夫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好了,碧莲。”岳承天叹道,“江湖儿女,带点伤算什么。”发现碧莲和她熟悉之后就极为唠叨,和文成杰有的一拼。
衣不死出来,佯装怒意:“你这丫头越来越野了,百草轩和仙芙居都不够你转,便到练武场伤人去了。”知道岳承天是去报仇,他也默许,有仇必报,嫉恶如仇才是岳承天的风格,且欧阳一刀确实欠收拾,受些教训也好。
岳承天难掩激奋之情:“还不止练武场呢,衣爷爷。今日发生之事太刺激了,真是大获全胜,便急急忙忙赶回来告诉你了。”
烛灯闪耀,如龙吐舌,衣不死二人坐于桌边。
岳承天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将子衿楼之事一一陈诉与衣不死,衣不死大多面色平和,时而微变,神色既有赞许又有忧愤,还有担心。
话毕,岳承天仍处欢快中:“衣爷爷,您说律由心生,心随情动,我在音律方面有慧根,今日我便急中生智,与那季先生的‘软音娇律’对阵一番,他败下阵来,还口吐鲜血,想不到我的笛音真这么厉害。”
衣不死淡淡道:“你且坐下,先别高兴过了头。”蛾眉微敛。
岳承天闻言,只觉被泼了一瓢冷水,瞬间冷静下来,自己似乎真的得意忘形了,赶忙坐下,唉,都是被胜利冲昏了头。
衣不死敛眉正色道:“今日你立了大功,救了玉石门一劫,那日后有何打算,是否会去邀功请赏。”
今日若岳承天不去,欧阳一剑定会被制住,整个玉石门也会恐慌动摇,岳承天确实功不可没,但如若她就此忘乎所以,耀武扬威,停步不前,那才是大忌;还有更大的危机,“软音娇律”可是江湖成名的四大音律之一,竟然被岳承天给破了,若让虎啸林泉知晓,岳承天还有活路吗,此便是更大危机,然岳承天还不知自知。
岳承天一怔:“打算?邀功?衣爷爷您这话是何意啊?”不明所以。
“是否现在便要大肆炫耀一番,让玉石门人皆视你为神明。”衣不死神色淡然,“或是让你身居要职,你便可扬名立万。”
岳承天双眉一拧,急道:“衣爷爷,我……”低下头,双颊微红,她确实自鸣得意了,被衣不死毫不留情的指出。
“少门主所言极是,那季先生只是一小头目,内力本不如你,你侥幸胜他不足为奇,虎啸林泉可非泛泛之辈,人才济济,你可敢与他们一决高下。”衣不死顿了顿,“你火莲珠未化完,音律中力道也只是随心而发,未能归结整理用以制敌。若就此骄傲自大,固步自封,其后果可想而知。”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岳承天低着头:“衣爷爷,我错了,我确实被这侥幸胜利冲昏了头。”自己还是太稚嫩了,不能免俗。
岳承天敢作敢为,潇洒利索,是自己的错,绝对会认,尤其是衣不死指出来,那更是金玉良言。
“成大事者必知胜不骄,败不馁。众多英雄侠士经多次磨练,败而不馁,终成大业。然常言道取之易守之难,其根源在于胜而欢纵,骄奢淫逸,居高享乐,不闻下言,忠言决断,谄辈围身,终致前程毁灭身败名裂。此番道理你应该明白。”衣不死话语中带淡淡愤意,今日必须要让岳承天彻底觉悟。
岳承天一直颔首不敢言,聆听教训。
“虽说你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人生之道知之甚多,然毕竟年轻气动,未得多方锻炼,一经小胜,便傲气尽显。”衣不死毫不留情,“此次你只是露出一点苗头,老夫便出言相训,你心中可有忌恨。”
岳承天忙道:“没有,没有,衣爷爷您说得很对,我犯了错衣爷爷您无所顾忌地指出并教诲,承天高兴还来不及,哪能怀恨在心。”还好身边有衣不死这位良师,否则自己经此一胜很可能就沾沾自喜、停滞不前了。
衣不死点点头,道:“承天,你需明白,人之潜力无限大,然为何很多人未发挥出来,便是思维被阻断,你天资聪颖,善于思考,又虚心上进,老夫实不愿见你被傲气所阻,火莲珠也不允许,所以胜败你皆不能梗塞于心,须平气以待,潜心总结参悟,再求突破。”难得遇到这一良才,要恩威并施。
岳承天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衣不死身旁:“衣爷爷,谢谢您对承天的不弃与教诲,承天当铭记于心,时刻克制自己心绪。”
“只要明白便好,其他不必多说,不管发生何事,你自处之泰然,那你对人对事便能应对自如了。”衣不死仍是平淡语气。
岳承天点点头,又道:“衣爷爷,承天还有一事不明,我吹笛时已完全忘我,那个黑衣人突然袭击我,竟然被我的内力撞出窗外,这是怎么回事。”
衣不死手抚银须,将岳承天大量一番,双目含微光,面色略显凝重:“或许是火莲珠的原因,在你进入忘我状态时,你身体的内力便在你周身形成一股保护罡气,再顺势回击,但为何会有这种功效老夫不知,一切还要你好好参悟。”
“火莲珠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功效和秘密,现在是越来越好奇了。”岳承天望着自己的双手,这火莲珠福祸相依,让她吃尽了苦头,也让她得到了益处。
“此事慢慢来,不急,还有一事老夫得提醒你。”衣不死见岳承天坦荡认错,那就将此次的危机告知她,让她下次不要锋芒太露,“江湖中有四大音律,被称为‘四音格杀’,分别是百花林的‘魔玄音律’、虎啸林泉的‘软音娇律’、幻影莲宫的‘甫玄音律’以及白云山庄的‘佛心静律’,四种音律风格迥异,然都能作为音功,杀人不见血,此四大音律横行江湖数年,至今为止还无人能破,但‘软音娇律’今日却被你破了,你觉得虎啸林泉会如何,其他三大音律的门派又会如何。”
岳承天冰雪聪明,只要稍微提点,这丫头就能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岳承天闻言大惊失色、目瞪口呆,衣不死把这些说出来,意思很明显,自己是得罪了四大门派,若今日之事传遍江湖,那自己……难以想象,说不定还会连累玉石门,怎么自己没有联想到这一层;然当时被“软音娇律”辖制,她也是突发奇想用笛声相抗,救了当时欧阳一剑一众人,哪想到会招来这种灾祸。
“所幸那些人被挫败,且金虎公子又出事,他们定不敢将此事宣扬,你还可得暂时安稳。”衣不死见岳承天被吓住,适时出言安慰一番,“所以你得尽快融化火莲珠,求得自保,唯有自己强大别人才不敢欺负。你也累了,回房疗伤休息吧。”
岳承天依言退下,虽有衣不死安抚,然仍心绪难平,所谓安稳只是暂时,那以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