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正邪深吸口气道:“你首要的是找到你大哥和萧逸,不管是死是活都要带回来,至于门中事物为父自会处理;你还年轻,又没有经验,待此事过后,为父再慢慢教导你。”又想到,衣不死能不能看在欧阳一刀也是玉石门继承人的份上,可以对他有几分青眼,又道:“以后也可去百草轩转转,让衣老提点你。”
欧阳一刀闻言还是欣喜,虽没有立刻放权,然父亲是指定要培养自己了,欧阳一剑已死,父亲就别无选择,笑道:“是,爹。”
这时,只见沈红颜与水芙蓉抱着小毅莲哭哭咧咧跑来,泪落连珠,双双跪在欧阳正邪面前,哭喊道:“公爹!”
欧阳正邪见眼前的几人,又是悲从中来:“我知道你们的苦,老夫比你们少不了多少,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沈红颜哽咽道:“公爹,相公这一走,可让我们怎么活啊。”为何上天对自己这般残忍,好不容易得欧阳一剑的几分看顾,如今就阴阳相隔,岳承天也一去不复返。现下整个玉石门就是沈金枝母子的天下了,自己还能如何过活。
水芙蓉也嘤嘤哭泣,她替欧阳一剑伤心,也为岳承天难过。她不该去求岳承天救欧阳一剑的,如今还害了岳承天的性命,她万死难辞其咎啊。
欧阳一刀见哭红眼的水芙蓉,又有些心猿意马,未见岳承天身影,讥笑道:“怎么就你俩,岳承天呢。”自己的相公生死未卜,她却躲起来不见人影,是不是成了寡妇不敢见人啊,以后看她还怎么横。
经欧阳一刀一说,欧阳正邪也是纳闷,为何岳承天不在,墓地离百草轩很近,岳承天不该是最先赶到吗,如今竟不见人。
沈红颜和水芙蓉对望一眼,如今既然岳承天已死,有些秘密也可不必再守了,只得如实相告,也别让他们误会岳承天。
水芙蓉泪流不止,伤心不已:“公爹,姐姐就是萧逸,是她随您一起去救相公的,想不到她却和相公都遇难……”
欧阳正邪和欧阳一刀闻言震惊不已,目瞪口呆。
欧阳正邪再确认道:“你说什么,岳承天——萧逸——”难怪觉得“萧逸”有几分熟悉,却不成想竟然是岳承天假扮的。
沈红颜也道:“岳承天就是萧逸,我们也是前几日才知晓。”
欧阳正邪惊得后退几步,满脸煞白,无言应答,想到自己的迟疑不肯下跪,想到“萧逸”的果决依然赴死,这对比是何等讽刺,就如一根根钢针,戳的他心口疼痛,血流不止,自己这几十年的父子之情却抵不过他们几个月的夫妻之情。
欧阳一刀欣喜若狂、心潮澎湃,即使竭力掩饰,嘴角也遮不住的笑意,正想找机会收拾岳承天、教训萧逸,想不到他们就是同一人,如今岳承天与欧阳一剑俱除,一下拔掉两个眼中钉,真是天助我也,心中狂喜,没了这两人做妖,他在玉石门就会顺风顺水,青云直上,再也没人会是自己的阻碍。
“哈哈……”欧阳正邪仰天长啸,大笑自嘲,“想不到老夫连个女人都不如啊,哈哈……”从此以后,欧阳一剑和岳承天就成了他心中永远都一根刺,不由眼角垂泪,悲痛欲绝,大步离开坟场;自己以后要怎么跟五圣门交代。
三人惊怪,这门主是怎么了,悲伤过度心智失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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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流速明快,在微日下闪动粼粼波光,岸边杂草丛生,落叶满地,树木仍葱笼,时有鸟鸣,寒气微袭。
岳承天与欧阳一剑躺在岸边,二人仍紧抱一起。
岳承天缓缓醒转,环顾四周景色,力气尽失,昏沉欲睡,俯看身下的欧阳一剑,不住摇晃,叫道:“欧阳一剑,欧阳一剑,你快醒醒……”
欧阳一剑未动,岳承天一探他的鼻息还有气,总算放下了心,想到在水溅天的情景,又莞尔:“想不到我岳承天的命还真硬,大水都淹不死我。”真是大难不死、劫后余生,也心有余悸,自己当时怎么就敢赴死呢。
岳承天看向欧阳一剑,莫非应证了那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又马上自嘲,自己和欧阳一剑的感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吧,可以为了他不顾一切,努力调整心神,道:“看,我救了你一命,待你醒了可得好好报答我。”想想也是憋屈,分明是来找解药的,却成了欧阳一剑的一把刀,帮他解决一堆问题,可自己的事还没着落呢。
微风袭来,觉浑身透凉,岳承天突感体内毒气蠢蠢欲动,想不到此时正好毒发,幸好有衣不死准备的药丸,不然自己现下被大水冲得浑身无力,哪还有力气运功,不白白痛上一个时辰吗,忙取出衣不死给的药丸服下,渐渐止住毒气,嘴角流出一丝黑血。
半晌,林木微颤,岳承天觉得身上渐有力气,便盘膝运功调息,内力慢慢回笼,直达四肢百骸,总算顺畅许多。
岳承天又看向身边的欧阳一剑,将最后一粒药丸塞入他口内,但他牙关紧闭,怎么也塞不进去,岳承天只得掰开他的嘴,嘴对嘴给他喂进去,再将他扶起,手抵住他背部大穴,缓缓输注内力。
也不知欧阳一剑是中了什么毒,迟迟不醒,希望衣不死这药丸能对他有些用处,只恨自己不会医术,不然也不会这般被动。
岳承天又想道:“那商老说欧阳一剑身上的限制得四日内解开,也不知现在过了多久,得赶紧将你带回去让衣爷爷给你解开禁制。”抬头看日头尚中,对周围环境陌生,心内莫可奈何,时间能来得急吗。
岳承天起身寻找出处,可莽莽丛林一望无际,后方又是急流运河,自己该怎么走,突又想到:“我们是顺着运河流下来的,唯有沿着它走上去。”
不容多想,背起欧阳一剑便往上游走,只希望一切都来得急,若欧阳一剑真的失去武功形同废人,那他这一生恐怕就毁了,所谓的玉石门掌权人也与他无缘;且还会被欧阳一刀母子给压得死死的。
深秋昼短,也不知走了多时,雾气蒙蒙,不辨近物,还好能看清河流知道路途,然饥肠辘辘,无以为食,岳承天累得趴倒在地,浑身瘫软。
将欧阳一剑放于一边,自己也躺下,见漫天雾气,遮物盖景:“这样走下去何时是个尽头啊,这大雾也真是与我作对。”
岳承天困乏,闭上双目,因她耳朵挨地,便闻阵阵脚步声,窸窸窣窣,极轻却有节律,莫非有人来寻他们了。
岳承天慌忙坐起身,只见白雾濛濛,却不见半个人影,叫道:“谁!”半晌无应,只有水声淙淙,岳承天松口气:“难道我听错了。”
刚一抬眼,见雾影中显现一白衣轮廓,无声无息。
岳承天忙退到欧阳一剑身前,看向前方来的人影,道:“你是人是鬼还是山神,不要过来。”此情此景,荒无人烟,很容易联想到鬼神,她虽天不怕地不怕,然身处这种环境中,胆量再大也发憷。
白衣人影渐至跟前,脚步轻缓,慢慢现出原貌,岳承天屏气凝神,直盯着来人,心砰砰直跳,手不禁握着欧阳一剑的手,以寻求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