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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长女三十

雨下的骤急,天黑的看不清路,一阵阵凉意扑面而来。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为了不让林凯淋雨,我把雨伞举的高高的,尽量给林凯一个人遮风挡雨。我担心雨水挡住林凯眼前视线,问林凯能不能看清前行的路,林凯说不用担心。我担心林凯着急,就让他骑慢点。林凯不让我给他一个人打伞,说这样我会淋雨感冒。我和林凯一路上并没有怎么说话,雨声有点吵,就算我们说话也会淹没在风雨里,两人说话特别费劲。

到了我家巷子口,我请林凯进家避避雨,林凯拒绝了。林凯又骑着我的自行车回去了。临走之前,我让林凯等我回家拿雨衣,林凯直接骑着自行车走了。我看着林凯远去的身影,说不出的感动,心想林凯这个人情我欠下了,这下还不清了。

第二天上午,我就不停地咳嗽,头疼,流鼻涕,我爸说我感冒了,给我拿了几包感冒冲剂,让我吃了用被子蒙头出出汗,睡一觉就好了。我不免担心林凯也会和我一样感冒。到了中午,我感觉身子轻了,好了很多,中午吃完饭步行去学校上课。

我坐到座位上的时候,林凯正在低头看书,抬头一看是我,惊讶地问我上午怎么没来,我把感冒的事儿给林凯说了,又问林凯有没有感冒。林凯说他皮糙肉厚的,就是再淋一场大雨也没事儿。我问林凯上午都学了什么,我要赶紧补回来。林凯把讲课的内容还有上课做的笔记拿给我看了。我做好笔记,把书本还给林凯的时候,低着头,鼓足勇气说了一声谢谢,林凯笑着说:“李丹宁,你还会脸红啊。”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脸红,可能觉得对他说谢谢有点难为情,我还是第一次对一个男孩子这样郑重其事的说声谢谢。我拿起林凯的书本就往林凯身上拍,像用苍蝇拍打苍蝇一样,谁让他那样说我。林凯急忙躲一边,笑着说:“李丹宁,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我没打着林凯绝不放手,终于打了他三下,说:“以后看你还胡乱说话。”

杨帆和马秘刚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估计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看我毫不手软打林凯估计是吓到了,他们从没见过我这么凶的样子。我看着他两说:“看什么看,没见过打人啊。”杨帆突然凑到我面前,冷不防地吓的我往后一退,腰直接“咚”地一声撞在后桌的桌角,疼的我眼泪冒了出来,我揉了揉桌角撞在腰部的位置,没好气地说:“杨帆,你怎么每次都是一惊一乍,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心理准备,总是我吓一跳。”杨帆看我疼痛的样子,急忙说:“丹宁,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很疼啊。”我说:“废话,你过来撞一下试试。”马秘刚和林凯就添油加醋地说:“人家李丹宁说让你撞一下试试,看疼不疼。”我二话不说拿起书就拍了马秘刚的后背一下,拍林凯的时候,林凯嬉皮笑脸地说:“李丹宁,我开玩笑的,也不行啊。”我心想看在你冒雨送我回家的份上,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我对林凯说:“下不为例,再乱说话,你就等着吧。”

他们仨哈哈笑起来,也不知道笑什么。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烧的慌,像是一场大火。我问林凯我的脸是不是很红,林凯看了看说没有。我说:“我感觉脸特别烫。”林凯看了看我的脸,一脸认真地说:“一点也看不出来。”我拿起林凯的小镜子照了照,不照不知道,一照吓一跳,我当场想起一个不雅的词,红的像猴屁股。我冷眼看了看林凯,林凯若无其事的低头看书,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我和林凯正说话的时候,有人喊:“林凯有人找你。”我们四个人都望向说话的方向,看见一个清秀的女孩子趴在透明玻璃窗户上往我们这个方向看。我主动给林凯让出位置,林凯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嘟囔也不知道找我什么事。杨帆和马秘刚问我认不认识那个女孩儿,我不确定地说是好像是林凯妹妹。杨帆伸长脖子往外看,说:“我怎么没听过林凯说他有个妹妹。”马秘刚看了看我,我说我也是无意间知道他有个妹妹。

没过多久,林凯就回来了,手里好像还拿着东西。林凯坐回位子的时候,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摊,我们三个纷纷凑近看去,原来是一本作文书。林凯笑着对我说:“李丹宁,你想看吗?”我点了点头说:“等你看完我再看,君子不夺人所爱。”林凯笑了说:“李丹宁,你还是那个李丹宁吗?怎么回来像变了一个人。”我说:“没有啊,我怎么没感觉我变了。”林凯说:“反正我觉得你变了。”林凯见我不相信,手拍的一声放在杨帆的肩膀上,说:“杨帆,你说说李丹宁是不是回来后像变了个人。”杨帆转过身朝向我两,上下打量我,又上下打量林凯,说:“没发现。”林凯又问马秘刚,马秘刚转过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我好几遍,摇摇头,说:“哪儿变了,这不还是李丹宁吗,一个上午没见,能变出花儿来吗?”林凯无奈的摇摇头,说:“算了,给你们说,你们也不懂,对牛弹琴。”我也被林凯说的云里雾里,一时没明白他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想说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着他手里握着的那一本作文书。林凯见我盯着他手里的书,就像饿狼似的目不转睛盯着食物,笑着说:“小馋猫。”

林凯说着就用书打了我的头一下,不过没用力很轻很轻。我一脸懵懂的看着林凯,不知道林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想一上午没见,我没变林凯变了。虽然这样想,但我当着杨帆和马秘刚的面儿没有说出来,多少还是要给林凯留点面子。林凯见我走神的样子,又用书轻轻打一下我头,说:“发什么呆,给你,你先看吧,你看完再给我。我猜你肯定喜欢看,就从我妹那借过来了,给她说了一大堆好话,连哄带骗,你要是不看可就是白费我的一片苦心。”我急忙说:“看,我看,谁说我不看。”话刚说完,我就从林凯手里抢了过来,担心林凯突然反悔,说话不算话。

杨帆和马秘刚两人笑了。杨帆说:“林凯,我发现你就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林凯说:“你也想看,你看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看书不睡着才怪。我还不了解你那副德行,你瞎凑什么热闹,该干嘛干嘛。”马秘刚说:“林凯,我能看吗?李丹宁看完,借我看看。”林凯说:“奇怪了,平常你两一个比一个不爱学习,今天是怎么了,改邪归正了?还是浪子回头了?”杨帆和林凯就嘿嘿直笑。林凯说:“一个星期以后,我还要还给我妹妹,我妹妹还没看完。李丹宁看完,你两再看。”

杨帆和马秘刚两人交换一下眼神,说:“重色轻友。”我拿起书就往他两身上一人拍了一下,说:“把脸转回去,再胡说,以后你们就别想朝后说一句话。他仨笑了更厉害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我轻声说了一句,笑点真低。

我不知道我们四个人为什么能相处的如此融洽,如此和睦。我不敢问为什么,生怕这是个梦醒来。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碰到这么善良的同学,不管他们学习好不好,但是他们人好。幸亏当时班主任让我和林凯坐一桌,要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当时那样快乐,开心,温暖。我感觉他们三个男孩子都让着我,不管我怎么欺负他们,也不管我说什么难听的,他们三个都会包容我。虽然他们三个会时不时地挖苦我傻乎乎的,有时犯二说话不着急边际,总体上还能说得过去,至少我心眼不坏,也没什么坏心眼。虽然他们是不是取笑我,我觉得也没什么,反正也不掉一块肉,也不肉疼,随他们怎么说。不过,我最喜欢的就是林凯有什么好书总会第一时间拿给我让我看,他自己都没来得及看,一点也不吝啬,也不小器。这让我觉得林凯非常大度,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从不计较鸡毛蒜皮。

放学回家的时候,我一般都是一个人骑自行车回家,我没有同行的同学,那帮小学同学不知道怎么就疏远了,虽然见面打声招呼,也仅限于打招呼,还是大路朝天,各走各边。渐渐地,我也就习惯了,一个人骑自行车上学,一个人骑自行车放学回家。虽然这般情形看起来惨不忍睹,但我从未感到孤单,本来我也不喜欢和别人凑到一起,也不喜欢人多,更不喜欢热闹。每次放学回家的时候,学校大门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喷涌而出,每个人成了一滴水,成千上万滴水组成一个气势磅礴的队伍,浩浩荡荡,从一个方向到四面八方。这个时候放眼望去通往校园门口的路上,有骑着自行车的,有走路的,有推着自行车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笑着说着,别提多兴奋,就像从监狱里放出来的牢犯,每张青春稚嫩的脸上都是流光溢彩。

整座教学楼在校园最前排的一栋小楼上,这栋楼共有三层,初一在三层,初二在二层,初三在一层,也就是在地上。出了教学楼的楼梯就是通往校园门口的路,路不算很宽也不算很窄,但是路的两旁都是绿的发暗的松树,两排松树排的整整齐齐,每棵树前后距离刚刚好不远不近。这些松树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但也有些年数。每层教学楼有八个教室,左右两个楼梯,每个年级有八个班,每个班都坐的满满的。教务处就在通往校园后面路的边上,教务处正前方前面有一棵榕树,榕树一看就上了年纪,纵横交错,枝繁叶茂。初一学生一个人双臂抱不住,需要三个初一学生手臂环抱,高大粗壮。榕树很高,高度到了教学楼的二层,像一个大伞,很大很大的一把伞,下雨的时候还能在下面躲雨,天热的时候还能在下面凉快。

那时,我还不知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后来,在一本书中才无意发现这句话,不过年纪小,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想一想,那棵树的年纪至少上百岁。我听我爸说他在那里上初中的时候,那棵榕树就长在那里,仿佛那棵大榕树就能代表整个校园的风景,就能承载校园整个历史厚重感。我爸说他上了三年初中最忘不了的就是教务处前面的那棵大榕树,一想起他那时的初中校园生活,他的脑海里不自觉的就会闪现处那棵大榕树。他说他和李叔叔还爬过那棵榕树,上去摘粉红色的毛绒绒的绒花儿。后来,我才知道那棵树也叫合欢树,它开的花儿是我见过所有的花儿最与众不同的。那时小,什么都没见过,总觉得见过的就这些,也就这么多了,已经欢天喜地,心满意足。

我一直觉得树是不会开花儿的,就算会开花的树也好看不到哪儿去,总没有那些植物开的花朵好看,可是我见了这棵榕树开的合欢花儿后,就觉得自己坐井观天,只深井里的那只青蛙,总觉得自己的见到的世界就是唯一的世界,后来才知道,不过是后来见过的一个小角。

天高地阔,天方地圆,世间那么大,是想也不敢想,想也想不过来的世界。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每次,榕树开花儿的时候,我都会站在树底下仰着头往上看,一看就能看很久,我也不知道自己看什么,总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开始替那些粉嫩的绒花儿担心起来,生怕它们从树上落下来掉到地上,花儿不小心摔的粉身碎骨,摔的生疼生疼的。

虽然它们不会喊疼,但我觉得它们摔到地上是有感觉的,是能感觉到疼的,也许这些绒花儿从树上飞落下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快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它们的美丽和生命已经到了最后一刻,很快就会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变成泥土,落在树根下,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我左脚蹬了蹬车链子,平衡好方向,掌握好力度后,正要抬右腿从二八式自行车前面的大梁上翘腿到自行车的另一侧,我看见了林凯,林凯和几个男生走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每个面孔看上去都像花儿一样灿烂,像阳光一样明媚。我的右腿不知道该翘过去,还是收回来,我突然有了一种挫败感,没有来由的一种失败感,我心里瞬间很难过,不知道为什么难过。我觉得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灼伤,有史以来,从未像那次一样,觉得自己特别丢人,恨不得自己从这个世界立马消失,恨不得从林凯眼前瞬间消失。林凯看见我,他对我笑了笑,并没有和我说话,他和那帮男孩子面色从容地往前走,走出了校园银白色高大的铁门,那是校门。我的右腿并没有从前面的大梁上翘到自行车的另一侧,我停了下来,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骑自行车很不雅观,很丑很丑。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成了丑小鸭,觉得自己丑陋无比,觉得自己再也不知道该如何见林凯,该以什么面目见他。

那一刻,我看了看我身边的人,只有男孩子才骑二八式自行车,女孩子骑的自行车都不是我这样的,女孩子骑的都是那种小巧玲珑轻便型的自行车,关键是骑自行车的时候不用翘腿,也没有大横梁,腿轻轻往另一侧一伸,就可以骑自行车了。

我不知道自己和别人这样比较算不算虚荣心作祟,算不算和其他女生攀比,算不算自己过于敏感多疑。反正,自从那次,我觉得自己比别的女生瞬间矮了不少,矮了一大截,我说的这种矮不是身高的差距,而是心里上的自尊心和别的女生一比立刻就抬不起头来,立刻就没了那种满满的自信,就没了那种安全感,感觉自己瞬间被比了下去。虽然我知道林凯不是那样的人,不会那么肤浅的拿我骑的自行车和别的女孩儿骑的自行车做对比,但我心里还是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我看见林凯妹妹和几个同行的女孩儿有说有笑的跟在林凯那帮男孩子的身后,五味杂陈,我心想要是我有个哥哥就好了,要是林凯是我的哥哥就好了,要是我家也在乡里住就好了,要是我家就在学校附近就好了,我就不用骑自行车了,也不用骑那么笨重这么高大的二八式自行车来回奔波,来回往返家和学校的路上了。

那一刻,我不受控制地受了刺激,像走火入魔,像中了邪,开始魔怔,自我否定,自我怀疑,自我审视,自我矛盾,挣扎纠结,看不到一点希望,整个人都不好了,觉得天昏地暗压的我抬不起头。我无数次憧憬的美好人生和希望就这样被浇灭了,让我瞬间气馁垂头丧气起来,深刻体会到活着带给我的痛苦,伤害和悲哀。我的同学林凯,杨帆,马秘刚他们三个给我仅有的美好,温暖,欢乐,就这样被我一下耗尽了,不剩一丝一毫。

不管我学习多好,都不能像其他女孩子那样高高兴兴,开开心心,无忧无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要什么就要什么。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屈辱,感到一种深深的悲痛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其他情绪。

我本来要高高兴兴回家吃饭,却突然间没了兴致,没了吃饭的欲望,甚至那个家我都不想回,更不想踏进去一步,我开始厌恶我的那个家,像一个破落户,像一个贫民窟,像一个没有温暖,冷冷清清,被寒冬腊月冰封的一个家,一点家的感觉也没有。

林凯从家回来后,见我坐在座位上看书学习,脸上挂在笑容说:“这次怎么这么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每次你从家回来都是踩着点儿才进教室,这次真是稀罕事儿。”我坐在座位上不想动弹,屁股像粘在凳子上一动也不动。林凯没有发觉我的变化,兴高采烈地说:“回家吃的什么,李丹宁,吃什么好吃的了。”我心里一阵苦涩,说不出一句话,目不转睛地看着翻开页面的那一行字。看了那么久,我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看什么,在想什么。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空空的皮囊,成了白骨精的躯壳,思想被人控制,脑子里空空的,空白成一片。林凯见我不起身,右手中指敲了敲的桌子,桌子发出清脆的声音,就像林凯回家的敲门声。

林凯见我不理他,笑着说:“傻了?成木头人了?李丹宁,我看以后你别叫李丹宁,还是叫木头人吧,木头人这个名字更适合你,呆呆的,萌萌的,傻傻的。”

我不知道林凯说的什么,只是望着他,望着他的嘴巴,他的嘴巴不停的上扬下合,上嘴皮碰下嘴皮,他的上嘴皮很薄,下嘴皮较上嘴皮厚些,笑起来的时候,上嘴皮就和上排的牙齿平行成一条线,仿佛成了地平线,下嘴皮弯弯的,成了弯弯的月亮。林凯的牙齿很白很白,我从未见过那么白的牙齿,就像他脸上白皙的皮肤,刺伤了我的眼睛,让我觉得眼前一亮,像看到中午十分最亮眼的太阳光芒,光芒万丈,而我却像坠入万丈深渊,最后不知所踪,从此就这样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不存在我这个人了,就像那棵榕树上的毛绒绒的粉嫩的合欢花儿一样,从树下飞落的时候,命运的结局就注定了。合欢花儿和我的身世命运还不一样,合欢花儿虽然死了却还是活了,以另一种方式活在这个世上,可是我死了,我的心死了,不知道怎么就死了,死的七零八落,怎么拼接都拼接不成一个完整的心。

林凯见我没有动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缓过神儿,望着林凯,林凯笑着望向我。我不知道下一步我该怎么做,该做什么,只是凝望着林凯,好像这样会让我好受点。林凯见我不动,重新用右手中指敲我的桌子,咚咚的,像是啄木鸟啄树的声音,一下一下。林凯觉得我不对劲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摇了摇我的胳膊,说:“李丹宁,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摇了摇头,林凯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整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的,像丢了魂儿,魂不守舍的,实在不行,你回家让你家人带你去叫叫魂儿,看看是不是吓着了,是不是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吓着了。那不干净的东西能勾人的魂儿,摄人的心魄,虽然人看上去好好的,却是六神无主,完全被不干净的东西掌控住了。

我不懂林凯说的什么意思,林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李丹宁,我要坐进去了,你起来一下,要不然我进去会挤到你。”我没有站起来,好像浑身没了力气,用脚勾住蹬凳子的那跟木棍往前一拉,整个身体就往前了,身后腾出一大片空间。林凯目测进不去座位,说:“李丹宁,我挤着你,你别怪我。”我没说话,态度冷淡,就在那摆着,爱进不进,不进拉倒。林凯又凑前看了看我,觉得举止怪怪的,说不出的怪诞不经,一边往里挤一边开玩笑地说:“李丹宁,你该减肥了,这么胖,你以后得胖成什么样子。”我也不说话,林凯坐到他的座位上,我又低头看书学习。林凯可能觉得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理他,估计觉得自讨没趣,也没再说什么。

没过多久,杨帆和马秘刚就回来了,坐到座位上,感觉到异常,就问我,“李丹宁,你怎么了,看上去像是谁欠你二百块钱,苦大深仇的,耷拉着脸,你的脸再拉就拉成驴脸。”我没有说话,瞪了一眼杨帆,杨帆闭嘴不说话了。林凯拍了拍杨帆的后背是说:“没看到,李丹宁在学习,你别打扰她学习,你不学习,别人还学习。”杨帆想问发生了什么,始终没有问出来,估计林凯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杨帆这才转过身朝前学习。上课之前,杨帆时不时往后看看我,见我冷着脸,和之前完全两个模样,也就不敢乱开玩笑,乱说话。

我一不说话,他们仨说话积极性也不高了。也许坏情绪像传染病一样人传人,我们四个突然间不说笑了,变的严肃认真起来。林凯坐在座位上,也不说话,右手拖着腮,也不知道望向哪个方向。我能隐隐约约感受到林凯投过来的眼光。我扭过头看了一眼林凯,林凯冲我笑了笑,我没有回他一个微笑。林凯继续托着腮望着我这个方向。不管林凯是不是看我,我都不想让他往我这个方向看,我拿起一本大书,在我右手边翻开竖立在一旁,这下他爱看哪儿就看哪儿,我也管不着,这样我心里也会好受点。

林凯觉得没意思,拍了拍杨帆的后背,杨帆转过身朝后,说:“怎么了,林凯?”林凯笑着说:“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杨帆不耐烦地说:“有事说事,我现在烦着呢。”林凯不怕杨帆,杨帆有点怕林凯,要是他们打架,杨帆绝对打不过林凯,所以杨帆总是让着林凯,不管是说话吵架都是林凯占上风。

林凯说:“你既然心烦,说出来,也让我们高兴高兴。我现在也烦着呢。”杨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凯,说:“说了,你也不明白。”林凯说:“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怎么帮你解决。”杨帆说:“说了也是白说。”杨帆说完就转过身面朝前坐过去。”之前都是三番五次要求杨帆坐回去,杨帆才坐回去,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林凯又拿起书拍了拍马秘刚肩膀说:“马秘刚,一起说说话,反正也没事儿。”马秘刚往后瞅了我一眼,说:“你欺负李丹宁了,惹她不高兴了?”林凯拿着书打了马秘刚几下说:“你就不盼我好,是不是特别希望我和我同桌天天吵架天天打架,你就高兴了?”马秘刚笑着说:“除了你,没人敢欺负李丹宁,李丹宁不开心跑不了你的事。”

我听了强忍住不笑,心想马秘刚怎么这么厉害,一针见血,一语要害。林凯见我想笑却憋着,这才活跃起来,拉着杨帆和马秘刚说起话来。课间十分钟,林凯小声问我怎么了,怎么突然蔫不拉几的,不说话也不笑。之前就算我不说话,也不参与他们仨人的对话中,但我也会坐在一旁倾听,是他们仨很好的倾听者,碰到好笑的地方,我也会跟着笑。也许人说话聊天都需要这样一个默默无闻人物,来衬托活跃氛围,这样大家才有强烈的表现欲。

我淡淡地对林凯说没什么。林凯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说不是。林凯又问我是不是谁欺负我了,如果有人欺负我,他一定会替我伸张正义。我说没有。林凯说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怎么好好的就变了个人,你说你没事儿,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心里有没有事儿,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听林凯这样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其实,我只是耿耿于怀当时我骑自行车时,林凯从我身旁路过的时候,我觉得有点跌份儿,有点丢人。别人都有,就我没有,我连和别人比的资格都没有。

林凯见我低头不说话,说:“被我说中了吧,说吧,到底怎么了,是你家人打人骂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不想和林凯说这些,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也知道自己的症结所在,即使他向我解释,给我讲大道理,但是我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那道关,说了也是白说。我只好转移话题,说:“那个女孩儿就是你妹妹吗,齐耳短发的那个女孩儿,你回去的时候,我看见了她跟在你们那帮男生身后。她挺漂亮的。”林凯扑哧笑了,没想到我会说这些,说:“我给你说正事呢,你给我说这个,跑题了吧。”我说:“没有,这些就是我想说的话。”

林凯没说话,过了片刻说:“李丹宁,你也挺漂亮的,我说是真的。虽然你不是那种第一眼美女,但是属于耐看型,越看越好看,你要对自己有自信。”

我不知道林凯怎么扯到我身上了,我在说她妹妹的事儿,他又扯到我身上。我说:“漂亮有什么用,漂亮又不当饭吃。”林凯听出来我话里的气馁的意思,说:“那你想怎么样,第一次听人说还不想要当漂亮女孩儿。”我说:“我说了你也不懂,你也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懂,根本不懂我。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想的。”林凯饶有兴趣地说:“我是不懂你是怎么想的,不过,你可以说出来,你说出来,我不就懂了。”林凯的回答无懈可击,让我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说。我说:“反正说了你也不懂,永远都不会懂,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林凯重复一遍我说的话,低头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笑了笑说:“李丹宁,我懂了。”这下我不懂了,说:“你懂什么?”林凯神秘一笑说:“给你说了你也不懂,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感觉我和林凯再打哑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林凯见我的样子说:“李丹宁,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应该珍惜当下,只要珍惜当下,你才不会懊悔,要不然每过一秒你都会懊悔,每时每刻都在懊悔,这样你什么都干不成,把所有的时间全用来懊悔了。”

虽然我知道林凯表达的意思,但是我不想在给他说,就算给他说了,他也不会懂。只有我知道我真正痛苦难受的根源是什么,那就是家庭带给我的不幸,让我觉得一切都不幸。林凯有一个比我强十倍百倍的家,他肯定无法深刻体会我的痛苦。至少我妈不在家,我家一点也不像个家。我想只有家里没有妈妈的孩子才能体会明白我的悲伤。

那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有妈的孩子像个宝。人生的差距就这么大,承受的东西也就另当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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