碌漾屋里的灯燃了一夜,银双放在门口的吃食也还是原封不动的放着,张嬷嬷过来看了好几次,每每敲门都没收到反应,夜深了,七道打发了众人,自己在找了个角落猫着。碌漾想事情的时候就爱自己瞎折腾,这不吃不喝的时候倒是少见,怕就是事情棘手了些,还需多些时间考虑一下的,旁人不在边上挨着也是好的。
银双一早来看,里屋的门开着,屋里空荡荡的,银双还想着出去找一圈的,但才出来就遇着端着粥回来的碌漾。“姑娘醒啦!”银双看看碌漾,精神饱满,眼角含笑,未施粉黛,前额的头发湿嗒嗒的在侧边贴着,许是才醒来去找水洗漱了。
“收拾收拾陪我出去一趟吧,今天天气不错,带你们出去溜达溜达!”碌漾端着粥往里屋走,在窗边的桌边坐下。银双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这天气怕是就算是不落雨那也算不上是好天气的吧!银双走过长廊,七道也端着粥过来,银双挤眉弄眼的示意,碌漾这也不是心里不舒服的正常表现吧!
七道依旧冷着一张脸,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粥,对着银双抬了抬下巴,银双好似被抓包似的僵硬缓慢的回头,碌漾正端着粥探出头来看着他俩,还对着银双笑。银双一脸的被雷击中了,嘴角不自然的抽搐着,七道自顾自的越过银双朝碌漾走去。
银双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回来的时候,碌漾才把碗放下,看着银双收拾了个大大的包袱,打趣着,“我们可是要去爬山的,你确定要带着这个大包袱去?”银双去厨房的时候张嬷嬷特意交代把这些个东西带上,到时候到了山里怕碌漾会用得着,好生备着才好的。现在碌漾这样说,银双突然也觉着自己好像真的是给自己加了些负担。
银双帮碌漾把长发绑成一条长辫子,原来是还想着加点什么点缀的,但想到每每碌漾出门都是简单的打理一下,也就收了手。碌漾对着镜子照啦照,满意的点点头,看了眼银双刚合上的首饰盒,主动打开来将里面的簪子取出来递给银双,银双惊喜的看着,高兴的给碌漾插上。碌漾挑的是支栀子花样式的簪子,样式简单精巧,也就是简单的点缀一下子。
七道把银双收拾的包袱里的东西都取出来摆在桌上,零零散散的都是些小件的东西,碌漾看了眼觉得都是些没必要的东西,就交代七道把伞带上。临了,碌漾往回走,把打包好的一小包吃食带上。
院门口放了一个食盒,碌漾看了眼,“把它捎上吧,人家都费心送来了,还是别扶了人家的面子才好。”沉辞每次送东西来都是用这个食盒装的,这会子见着了哪会认不出来,上面的“辞”字还是碌漾随手写的,沉辞觉着好看,也就找人给自己的东西都弄了个这个标识。
碌漾想着先去长安处看看的,但过了占星阁遇见抄书的侍从回来,说是长安就在占星阁,自己也是才给取了东西回来,也就免得自己再跑一趟了。
“姑娘这是要出门?”长安收了笔,起身来迎碌漾。碌漾招手示意他坐下,“闲着也是闲着,就不给你俩添乱子了,想着出去走走,你好好歇着才是。”
碌漾向长安借了他的听风铃,想了想也没什能给长安留的,也就开了沉辞送来的食盒,燕窝和玫瑰饼,碌漾扭了扭身子,这伤早就没什么感觉了,这几天还又是爬墙又是上房的,也没什么大碍了。碌漾想着倒不如把燕窝留着给长安呢,林潇从楼上下来,见着碌漾食盒里的玫瑰饼,眼睛都亮了,得,这回就直接把食盒留下吧。
碌漾出了占星阁,晃着手里的听风铃,长安这铃铛的声响还真是这些个铃铛里最好听的,挨着长安的纹路歪歪斜斜的在角落上刻着“花落”二字,这可是碌漾刚学写字时候的杰作,当时长安讨了去,碌漾还觉着是自己写得好呢,这会子见这两个字拓印在这里,倒是还挺怀念的。
沉辞领着齐影是在宫门口追上碌漾的,看着沉辞一身便服,碌漾也不多说,直接上了车。七道一手驾着马,一手向齐影做了个手势,沉辞木愣愣看着,不明所以,齐影牵着马招呼着沉辞上去,再不赶上去可就见不着碌漾马车的影子了。
马车停在北晨山山脚,抬眼望去是数不尽的石梯,众人确实是看不透碌漾的用途,这北晨山上有座寺庙,早些年来往香客众多,庙里的主持驾鹤仙去后就没什么人气了,这些年早就没人来了。来的路上银双是问过的,碌漾只说是个好去处,银双也是难得出来,这些个地方也是没来过的,只觉着一路上风景倒是秀丽,正是山花灿烂的时候,星星点点的嵌在绿意里,这会子看着这望不见头的石梯,顿时觉着自己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看见石梯碌漾就莫名的兴奋,大跨步的往上走,很快就把一行人甩在身后了,七道紧紧地跟随着,齐影迈步子快些,拉住七道就开始偷懒,“咱歇一会儿吧,你也真是没点眼力见。”齐影拽着七道的腿就不动了,七道看了眼碌漾的方向,沉辞很快追上了,这会子两人并肩而行,连跨石梯的步子都是默契的,也是,这还真是没必要。
银双实在是搞不懂这几个人是什么体力,一会子就不见人影了,开始的时候碌漾还拉着银双一块的,没几步银双近乏了,硬是迈不开腿了,碌漾也就不管她了,喊着叫七道看着点,也就没影儿了,这会子银双还在后面挣扎着呢。七道见银双跟上了,起身准备接着爬,银双瞪着眼睛苦笑的看着着好不容易追上的七道和齐影有没影儿了,笑容僵在脸上,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碌漾和沉辞一路上无言,碌漾见沉辞跟着自己迈步子,一时间那股子劲儿上来了,只想着快些爬上去,赶紧超过沉辞才好,攀比之下俩人也顾不着休息了,很快就登顶了。
碌漾累得瘫在地上,看着“承恩寺”二字傻笑,“还是我快些吧!”沉辞挨着碌漾躺下,大口的喘气,断断续续的笑着,也就是笑着,笑声在山间回荡。
承恩寺修建在山顶的悬崖边上,最顶阶的石阶就是紧挨着悬崖的,越往上的石阶越狭窄,还是挨着悬崖的,再往上就直接是石头刻出来的,隐在云里,好似没有支撑,银双实在是没有往上走的勇气了,原先是齐影和七道一左一右的带着,遇着窄的地方,七道和齐影就开始推辞看谁能带着银双走,银双看两人如此推辞,一时间竟狠了心自己就眯着眼睛往上走了。
银双气喘吁吁的爬上来,看见的居然是碌漾在树下吃着山果子乘凉,一时间开始气愤了,委屈的开始跟碌漾抱怨,碌漾早就想到银双要说什么了,还没等开口,赶紧拿出早上带的糕饼塞到银双怀里,“没出早饭,这会子你该是累了吧,我就不信好吃的还不能堵住你的嘴!”
碌漾手里的山果子是向承恩寺的扫地僧讨的,见了碌漾,那人格外的尊敬,麻溜的就取来了山果子,还给上了茶水。
等着一行人都休息的差不多了,碌漾就引着人往寺庙了走,碌漾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厢房,安排了银双,七道和齐影也识趣的各自走了。
碌漾领着沉辞出了厢房,沉辞进来到现在也就见着刚才那个扫地僧,想着这承恩寺就算破败了,也不至于人都没了吧,看这收拾,还是有人生活的迹象的,但怎就没什么声响呢。
碌漾走在前面也能感受到沉辞在后面探头探脑的打量,“这会子到了练功的时辰了,人都去山林里了,一会子就能见着了。”沉辞凑近些,好奇的看着碌漾,“你怎就对这里这么熟?”碌漾高深莫测的回了沉辞一眼,“一会子你见了人,自然会跟你解释这些的。”
沉辞还好奇碌漾是怎就知道她要找的人在何处的,刚才的扫地僧又回来了,一路上不说话,等着到了地方也就是点头示意,没等着碌漾说什么也就自行离开了。
那是山后的一片空地,石桌上还摆着热茶,碌漾给沉辞倒了杯,还是烫的。
坐了许久也不见来人,沉辞看看碌漾就端坐着品茶,也不好得再说些什么。山林里倒是可以听见操练的呐喊声,惊起山林里休憩的林鸟。
“六将军还是来啦!”来人端着架子,说话恭敬但没有什么更多的表示,也不向沉辞行礼,反倒是先问候了碌漾。
这是第二次听见有人称呼碌漾作“六将军”了,昨日这冀亭轩也没提起这个,看来今天是会有新收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