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邑之谋失利,王恢罪不可恕。
王恢不仅是马邑计划的参与者,更是主要策划人,却在关键时刻畏敌观望,没能果断出兵,错失了拖住匈奴单于的大好机会,致使三十万大军徒劳一场,悻悻而归。
赵政大失所望,将王恢下狱,交给廷尉审理。廷尉判处王恢临阵脱逃死刑。王恢直呼冤枉,辩说自己是为了保全三万将士的性命。后得知始皇帝坚持认为若是他能够果敢出击,三十万大军绝不至于一无所获,弄得灰头土脸回来,不杀他无以慰将士之心,不杀他无以慰百姓之殷望,便在狱中畏罪自杀身亡。
自此之后,匈奴彻底撕毁和约,断绝与大秦的一切往来,四处发兵攻打边郡城邑,次数不可胜计,以报复秦人在马邑设计伏击他们。客观上结束了大秦帝国多年来奉行的屈辱的和亲政策,同时正式拉开了秦匈大战的序幕。
边郡屯守的军民损失惨重,苦不堪言。边境线上的亭堡百无一存,不少要塞被匈奴多次烧杀抢掠,已是人去城毁。长城内外,受害的将士、百姓、牛羊牲畜的尸体被随处丢弃,经日无人置理,到处白骨皑皑。
即便如此,受到马邑之围惊吓的匈奴人,也不敢再肆无忌惮地长驱直入。蓄积国力长达一甲之数的大秦帝国,开始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准备对匈奴展开真正的反击。
秦军一面在边郡展开积极防御,一面为深入草原积极准备物资人马。
毫不夸张地说,此时的战马不仅相当于现代的运输机,是战略投送能力的体现,更是决战长空的战斗机,冲锋陷阵、克敌制胜的装备保证,直接关系到战争的胜负。而用战马武装的将士——骑兵理所当然是最具战斗力的兵种。拥有足够的战马和骑兵,是战胜匈奴的不二法宝。
众所周知,秦国以为周王室养马起家,有着重视养马的悠久传统。历任秦王继承着这样一种强烈的思想观念,即:“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正所谓,马有多少,国有多大。
统一初年,随着疆域的扩张,朝廷在中原内陆大建官马厩的同时,就在西北边郡地区大力发展官营马场。其中,最为著名的是西北边陲的河套平原。那里地势平坦,沃野千里,草木繁茂,即有长山大谷,又有甘泉美草,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养马场。
大秦九年,蒙恬将军率三十万秦军北击匈奴,将匈奴逐出河套平原后,设立云中、九原两郡,迁徙三万户百姓前往戍边。那时,就在河套平原设立了多个官营马场。但好景不长,随着蒙恬将军被奸人赵高所害,天下大乱,迁徙过去的百姓陆续返还家乡,河套平原再次被匈奴人控制,养马场荒废殆尽。
这直接导致了“楚沛之乱”结束时,全国马匹奇缺,甚至找不到几匹同毛色的马来牵引始皇帝的安车。也正是因为缺乏战马,无法组建一支强有力的骑兵,才导致在与匈奴的对抗中,大秦王朝长期处于下风,不得不采取屈辱的和亲政策,以求得一时的安宁。
结束了内部战乱,赵政迅速恢复马政,建立了一整套马匹牧养和管理的严格制度,不遗余力地发展养马业。丞相张良制定秦律九章时,创加厩律,定下了有关养马的律法。此后,又明令禁止母马外流,以防止军资遗敌。
在官营养马方面,从中央到地方设置了专门负责管理养马的官员。九卿之一的太仆是国家掌管车马的最高官员,下属有专营养马厩的令、丞。各郡县设有主持马政的官吏,称马丞,诸侯国则设仆官,下领厩长及厩丞,负责马政。
主持马政的机构和官吏,平时与传驿系统相结合,战时则向军队提供战马。由于更加适合放马的边郡地区动荡不安,官马场开始主要分布在京师及近郊一带。扶苏继位后,随着与匈奴关系的缓和,才逐渐以官府的名义在边郡地区大规模圈地养马。
到赵政重登帝位时,已形成了较为庞大的官营养马规模。京师有天子六厩,专供皇室用马,而西北六郡天水、陇西、安定、北地、西河、上郡均设有牧师官,领有三十六所马场,年产战马上万匹,供军马之用。
同时,颁布复马令,用免徭役的办法鼓励民间养马。根据这项法今,百姓每养一匹战马,可免去一家三人的徭役。这对谁家来说,都是天大的诱惑。要知道拥有九等爵位的人也仅能让自己一人免除徭役而已。
当然,养战马也并非易事。在中原地区养一匹马所需的土地,拿来种田,可以养活二十五人之多。想养马,就必须从人的嘴里夺粮食去喂给马匹,一般的家庭就算想养也养不起,但大户人家则不同,为了能够免除徭役,往往会雇请专人精心饲养,或者用丝绸等物品到塞外直接换取马匹。
除此之外,官府还借给私人母马,收取小马作为孳息,来鼓励民间养马。如此到赵政重登帝位之时,已有“众庶街巷有马,吁陌之间成群”的喜人景象,全国马匹的储量得到极大地充实。
一系列刺激政策之下,中原的马匹数量突飞猛进。但是,中原地区养出来的马,因为先天马种不良,加之长时间圈养,其奔跑能力及耐力均不如塞外的胡马。对于速度和耐力要求极高的骑兵来说,这种马并不理想。
为了提高马匹的品质,在发展养马业的同时,朝廷大力引进外来马种,对中原原有马匹进行改良。白马羌人高大粗壮的河曲马、青藏高原粗糙结实的浩门马、西南山区的山地马大量输入中原,当然还有来自最主要敌人——匈奴人的最优良的蒙古马。
马政的实施,推动了养马业的大发展,为组建一支能够深入草原大漠与匈奴展开对决的大规模骑兵军团创造了必要条件。但仅仅只有马是远远不够的,离形成真正战斗力的骑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骑兵的训练一点都不比养马容易。骑兵并非只是骑马作战的士兵,还包括骑骆驼、大象等动物,但大多时候特指骑马的士兵。相对步兵来说,骑兵具有极强的机动性,机动能力一般是步兵的几倍,甚至十几倍。说骑兵相当于现代的战斗机一点也不为过。
兵家一直重视军队的日常训练,所谓“常死其所不能,败其所不便”,意思就是将士往住因为没有本事而牺牲,军事技艺不熟练而失败。所以用兵之法,第一是训练。
骑兵的训练与步兵一样,首先是通过角抵、手搏、负重跑、器械套路操练等基础项目,增强士兵的体力、耐力、灵敏程度和使用武器的技能。角抵,即角力,相当于今天的摔跤;手搏,即拳击,犹如今天的散打。骑兵战士通过这些训练是起码的要求,而且比一般步兵要求更严格。
其次才是骑术训练。骑术训练分两部分,分别为马的调教和马背上各种兵器的使用。要用马,必须先驯马。马的调教是基础。驯马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可能一跃而就。战士不仅要掌握上马、下马、跑马、跳跃等本领,更重要的还要摸透马儿的习性,培养人与马的感情,达到人马合一。
学会骑马仅是第一步。骑兵不仅需要稳固地骑在狂奔于坎坷之途的马上,在马背上还得活动自如,练就各种兵器的使用,如向前后左右开弓射箭;挥动长矛、长剑,稳准狠地打击敌人。对敌人迅猛的劈砍刺,则要能够灵活闪避或挡拨架。
这些统称为骑射技术。要练就百发百中和准确有力地击杀敌人之骑射技术,绝非一日之功,必须在严格的教导之下,经过长期而又艰苦的操练方能掌握。毫不夸张地说,训练一名骑兵,不亚于现代一名飞行员的培养。
经过近五十年持之以恒的努力,到实施马邑之谋时,大秦王朝的骑兵已颇具规模,并且拥有多个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兵军团,为马邑之谋的实施,以及日后对匈奴展开大规模反击战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