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卫青点头赞同，“还请金老弟带路。”
“卫将军客气了，”金日磾恭敬道，“属下记得从这里往东南方向有一条西林河（今锡林郭勒河）。我们沿着西林河逆流而上，就可以到达燕山山麓，到了那里就安全了。这样既可以远离左贤王部的核心地区，又可以随时补充饮水。”
“好，金老弟在前方带路。”在金日磾的带领下，卫青一行沿着西林河一路奔驰。河水清澈见底，静静地流淌在大草原上，如同一条银蛇蜿蜒向远方，两岸绿草如茵，牛羊成群，似珍珠般撒满遍地。
一路上，放牧的匈奴人吆喝着牧群远离奔驰而过的骑兵，好奇地朝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张望，直到万马奔腾的景象消失在落日的余辉中。这些匈奴人以放牧为生，从小游牧在茫茫的大草原上，负责向单于和军队提供马匹和牛羊，很少会直接参与战争。他们不清楚眼前的骑兵来自何方，也不关心他们将往何处，更不会想到这些人是匈奴的劲敌——大秦骑兵。
卫青一行跑了一天一夜，并未遭遇预想中的追兵。秋日草原的晨曦，带着一丝干爽的寒气，牧草已经枯黄，气息却依旧清新扑鼻，露珠像安睡的小婴儿，静静地躺在叶面上，晶莹剔透，让人心旷神怡。
“不好，将军，”半空中传来一声犀利的鸣叫声，金日磾条件反射地回头，对卫青叫出声来，“有猎鹰！”
“有追兵吗？”卫青策马跟了上去，警觉地问道。
“将军，追兵应该离我们不远，就在这里的哪个山头上。”金日磾一边回答，一边加紧策马赶路，卫青等人紧随不放慢速度。
“将军，匈奴人最擅长骑射。”金日磾担忧道，“我们被发现了行踪，即便全力赶路，恐怕也摆脱不掉他们。”
“金老弟，这正是我最担忧的。所以在出发前，我想了一些法子，现在正好派上用场试试。”卫青一边策马，一边传令道，“让队尾的兄弟们展开队形，将带来的扎马钉沿路撒下去。”
“诺！”传令兵调转马头，即刻将命令传达下去。
“将军，”金日磾不禁好奇地问道，“扎马钉是何物？”
“就是这个。”卫青从马背上挂着的干粮口袋里摸出一个铜制的东西丢给金日磾。
“这个做什么用？”金日磾接住扎马钉，端详着问道。
“你看它长了四个锋利的爪子，随便那一边掷在地上，总有一尖爪朝上，马踩上去自然没法继续奔跑。”卫青解释道。
“妙啊！将军。”金日磾惊叹道，“把这些撒在路上，匈奴的马是寸步难行啊！”
“这些还没有在战场上正式用过，”卫青道，“希望能够起到作用，延阻匈奴人的追击，给我们争取时间。”
“属下觉得肯定没有问题。”金日磾对手中的扎马钉充满信心，高举着道。
“希望如此！”卫青向金日磾微笑道。
一行人疾速前进，远处不时传来猎鹰刺耳的鸣叫声。高高的山丘上，果然出现了左贤王派来的追兵。判定秦军的行踪后，匈奴兵放声吆喝着，争先恐后冲下山去，跟着卫青一行留下的痕迹，紧追不舍。
突然，跑在前面的马儿纷纷撕叫着，重重地摔倒在地，马背上的士兵连人带鞍被抛向前去，摔了个狗吃屎，痛得直咧嘴嚎叫。跑在前面的带兵将领也未能幸免，看着扎入手掌长着四个奇怪菱角的东西，痛苦地讥骂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匈奴兵小心翼翼地捡起撒满草地的扎马钉，看着寒光闪闪的尖爪，倒吸了一口冷气。秦人太狡猾了。虽然辽阔的草原到处都是任马奔驰的路，匈奴人可以绕开这些草地，但受了切肤之痛的带兵将领不得不谨慎起来，以防再次中招，追击的速度大大降低。
龙城被袭，祭祀地被毁，左贤王怒不可遏，下了死命令。受了阻扰的匈奴兵不可能就这样放弃。他们再次放出猎鹰，搜寻秦军的行迹，凭借着对草原一草一木的熟悉，研判秦军的动向，分兵进行围堵。
草原上行军，人和马儿饮水问题至关重要。最简单、最普遍的做法就是沿着河岸走，一来可以依靠河流的路径来判定所处的方位，不至于在行军中迷路；二来可以及时补充必要的饮水。秦军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沿西林河而上，以最快速度回到燕山山脉中。匈奴追兵尾随不舍的同时，分出一路抄最近的路，前往西林河的上游阻击。
跑出了大半百里路，又见到猎鹰在空中盘旋。金日磾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对卫青道：“卫将军，即便扎马钉能够阻扰匈奴追兵的速度，但在大草原上实施迂回包抄，对匈奴人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一旦他们了解了我们的意图，肯定会在前面等着我们。”
“将军，”紧随其后的部将听了，气得直嚷嚷道，“属下这就去把那该死的鹰儿给射下来。”伴随着一声吆喝，策马离开了行进中的马队，一个完美的转身，连发出两箭。
那猎鹰岂是等闲之物，一个振翅高飞，再一个加速俯冲，完美躲过了来袭的利箭，长鸣一声后盘旋在半空中，像发现猎物似地俯视着卫青一行。
卫青见状，对传令兵道：“快让苏建归队吧，赶路要紧！”转身对身旁并行的金日磾道，“按金老弟所说，我们必须马上改变路线？”
“是的，将军。”金日磾道，“属下正是这个意思。”
“好。”卫青即刻下令道，“传令全军折回向北全速前进，越快越好。”
“将军，这是为何？”金日磾疑惑道，“这样我们不就离燕山更远了吗？”
“金老弟，”卫青笑道，“既然匈奴兵料定我们往东南方向走，必然会分兵往南包抄，才能阻住我们的归路。如果我们继续前进，恐怕遭遇他们是一定的。”
顿了顿，道：“想必他们不会料到我军会来个折回，只要我们跑得足够快，远离既定的路线，就不会被后面的追兵发现，等他们都往前赶后，我们再折回往南走，便可以与他们完全错开。到那时，即便他们发现追错了方向，再赶过来也来不及了。”
“将军高见。”金日磾点头赞同。
卫青命令大家打开队形，全速往北奔驰，成功躲过了后方的匈奴追兵。没时间放飞猎鹰的匈奴追兵，并不清楚卫青一行刚刚与他们擦身而过。而千赶万赶来到西林河上游的匈奴兵也扑了空。
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卫青临危应变，带领一万骑兵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危机四伏的大草原，最终毫发无损地回到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