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简单算一笔账,答案就非常明了。
假设征集五万劳工,用两个月的时间修葺长城,耗费的黄金不过十几万两,而派出十万大军征讨匈奴,每年仅粮草、运费折合成黄金,总计耗费将接近上百万两。而且,依托长城打防御战,农耕民族不用训练骑兵部队,训练成本得以降低,加之士兵原本就是农民,有了固定的土地,熟悉农活的士兵们在闲时完全可以就地屯垦,获得一定的粮食,可以大大节省从中原调粮食到前线的巨额成本。成本高低一目了然。
主张趁机让匈奴臣服的大臣则一厢情愿地认为匈奴刚刚遭受严重失败,处境困难异常,为了生存下去,一定愿意做大秦的外臣,每年到边境上来朝拜大秦朝廷。但却忽视了匈奴是马背上的民族,只要有草的地方就能生存,这里待不下去了,完全可以跑到别处去,等喘过气来后再杀回来。
余下的是主张不给匈奴人喘息之机,继续对他们用兵的大臣,以年青武将居多,但人数相对要少得多。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匈奴人天性残暴,如今与他们和亲,或者让他臣服,是养虎为患。
赵政倾向于继续对匈奴用兵,但也不得不顾虑对帝国经济的巨大压力。在赵政眼里,此前所谓的“和亲”,只不过是的苟且求和的雅称。大秦朝廷拒绝了伊稚斜单于的和亲请求,但也没有彻底关上和平的大门。
赵政的打算是暂时稳住匈奴,待经济恢复发展,物资准备充裕后再找理由对他们用兵,将他们彻底铲除,但和平相处的方式,必须跟以往不同。说白了,就是匈奴臣服,或者说讨好大秦帝国,每年向大秦朝廷进贡。
伊稚斜单于得知始皇帝提出的和平条件后,觉得不仅是自己,还有祖先们都受到了一万点的羞辱,愤然拒绝后,带领族人继续向北撤退,以表明与大秦帝国势不两立,绝对不会臣服的决心。
赵政见伊稚斜依旧如此狂妄,打消了接受臣服的念头,下令全国不惜一切代价,招募士兵,收集马匹,准备不久再次远征漠北,一举歼灭单于残余。
虽然经过几大战役的庞大耗费,帝国的国库入不敷出,经济不堪重负,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大业大的大秦帝国,此时还是拿得出拼老命的本钱。经过近一年的筹集,秦军又准备了十万匹马,同时训练了近十万人的骑兵部队。
马匹和骑兵勉强凑到数目,但质素却大打折扣,很多平日用于乡村小巷驮人驮物的马匹年老体弱,却被充当战马收入军中,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达不到作战要求。
大量马匹不分青红皂白被收入军中作战,又造成社会上马种的严重缺失,导致小马驹的产出量大幅度下降,显然制约了往后马匹的供应。而朝廷为了缓解这一问题,不得不花重金从西域等国购入强壮的马匹,以致国库几乎空虚。
饭可以不吃,仗不可不打。不灭匈奴,不为大秦子民。全国百姓勒紧裤腰带,硬是凑出了一支十万人的骑兵队伍。万事俱备,只差始皇帝一声令下向漠北发兵。当然,还得任命统兵将领。
毫无悬念,统兵将领非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莫属。
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此时的大司马大将军卫青依旧位高权重,但也“人老珠黄”,失去了始皇帝的器重,被外甥霍去病取而代之。始皇帝从来就是一个不念旧,以战功决定喜好的人。正如当年卫青初出茅庐,就被始皇帝器重一样。
由于霍去病的出色表现,加之年纪确实大了,卫青受重任再次出征的机会不大,原本跟随他的将领纷纷转投霍去病门下。卫青不仅没有责怪他们,还极力支持他们跟随骠骑将军出征,为国杀敌,获取军功。
这些将领并非忘恩负义之人,更谈不上见风使舵。这完全由大秦军功制所决定。只有上战场真刀真枪杀敌,立下军功,才有封候拜将,过好日子的机会。
虽然卫青礼贤下士,能与战士们同甘共苦,经常把皇帝给的赏金转手分给部将,部将们乐意为他效劳,但跟随他得不到出战机会,一来意味着会失去升迁进步的机会,更别说封候拜将;二来无法发挥将领们的才能,为国杀敌,是朝廷的损失。
所以说来,部将们为了能够获取军功,转投霍去病门下,不仅是情理之中的必然选择,对国家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如今,外甥霍去病后生可畏,可担大任,卫青做人豁达,明白事理,没有不高兴的理由。
但在外人眼里,舅甥二人的关系却没有那么亲厚。毕竟他们二人分掌兵权,虽然是一家人,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有你我之分,至少在外人眼中是如此。卫青有所顾虑,仁善退让,除了以大司马身份参与中朝议政外,极少在外抛头露脸,过着半隐退、与世无争的生活。
“卫青,你为啥陷害我父亲?”李敢蹲守在大将军府门前已久,终于见卫青骑着白马出现,怒气冲冲地冲到马前,大声指责道。
“郎中令,看来你有所误会。”卫青翻下马来,轻声细气道。
“什么误会,要不是你,我父亲怎么会受辱自杀?”李敢激动地反问道。
“你父亲的死,我也替他感到难过。只是他失期延误战机,按照军纪应受处罚,没想到他却想不开……”卫青清楚李敢为何而来,解释道。
在此前的漠北战役中,李敢的父亲李广跟随大将军卫青从东路出征,因在渡大漠时迷失道路,未能按期与大军会师,延误战机,按律当斩。原本,他可以像以往一样,用钱赎罪,免掉一死。与他一同失期的赵其食正是这样做,被废为平民,留下一命。但他却在受到大将军卫青责问后,因愤愧而在搬师回朝途中自杀身亡。
李敢也跟随骠骑将军霍去病参与了漠北战役。与他父亲相比,他要幸运得多,在征战归来后,因勇夺匈奴左贤王帅旗,战功卓著,被赐爵关内侯,受到丰厚赏赐,但同时却得知父亲李广的死讯。
李敢陷入深深的悲伤中,又听人反复说起父亲自杀时凄惨的境况,于是顺理成章把父亲的死归咎于当时父亲李广的统帅大将军卫青,对他怨恨在心。解不开心结的李敢终于借着几杯酒下肚,来到大将军府前为父亲“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