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孔市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小村庄里的人都歇得特别早,我老远就看到我们家那幢小楼发出几盏零星的微弱灯光。
停好车子,我蹑手蹑脚得进了门,打算去看看Sam在干嘛,结果客厅灯一开,我就惊呆了,李阿姨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李阿姨,这么晚还不睡觉啊?”
“我等着你呢?”
“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嗯,是一个人自己睡吧。”
我瞬间被她雷得里焦外嫩。
“李阿姨,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当真?”李阿姨狐疑得看着我,“大家都说,留学生那个啥,有点乱。”
“您多想了。”
“那你答应我,不要越轨好不好,好不好?至少在我眼皮底下不要这样,你爸妈和你奶奶把你托付给我,我责任可大着呢。”
我看着李阿姨:“我和他都不是随便的人。”
“好,我信你。”李阿姨披上衣服,我跟着她上了电梯。
到了二楼,李阿姨引着我,然后把我送到自己房间门口。
“好好睡觉,晚安!”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皮笑肉不笑得问她:“他在哪里?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李阿姨叹口气:“算了,我也管不了你,但是答应我,发乎情止乎礼,等下我来检查哦。”
我点点头。李阿姨:“在江黎的房间。”
然后留给我一个背影,乘着电梯去了四楼。
转到江黎房间门口,然后悄悄得转开门锁,一开门,我就惊艳了。
Sam穿着蓝色的睡衣,衬的皮肤羊脂玉一样,戴着眼镜,膝盖上还盖了一张毯子,整个人以标准的学习姿势坐在电脑面前,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拿着鼠标,旁边还放了一杯没有喝完的牛奶,看到我突然进去,表情有点呆。
我关上门,插腰,一脸正气地做口型:“伊万诺奇同学,你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呢?”
Sam估计回过神了,站起来问我:“怎么了?”
我:“我一个人去看老叶,你就不怕我遇到个旧情人什么的?”从我去城里到现在,一个短信和电话也没有,气死我了。
Sam失笑:“可是,我记得你应该没有旧情人吧,嗯,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没有旧情人”五个字让我瞬间爆炸。
我一把跳到他身上,勾住他的脖子,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立刻将我回抱住,却巧妙得躲开他的脸,只是用手指理了理我的头发,还使劲得冲我眨眼睛,唉,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呆萌与高冷并存的呢?
“嗯~你怎么一直眨眼睛啊?”我奇怪得问他。
他只是笑,并不说话。我靠在他怀里,出神地看着他那柔软的睫毛,房间里的暖气嗡嗡作响,温度正好,让人生出满心的柔软。
我正准备伸手调戏调戏他,然后,我们对面的电脑音响忽然发出一阵起哄声。
我吓了一跳,僵立当场。
然后我才发现,电脑屏幕打开的页面下面有一排QQ对话框,最后我终于反应过来了,电脑摄像头旁边都亮着光,这说明,Sam刚才在跟人聊QQ,并且还开着视频在聊,那么刚才那一幕,我是给人开了现场直播么?
“你在跟谁聊视频?”
Sam笑了笑,然后打开了那个对话框,然后,电脑上立刻显示出几张外国脸,一脸装模作样的笑。
我脑子里飞快地转:我得解释一下,我得解释一下,我得解释一下……
“Sam,你是不是应该介绍一下啊?”其中一张穿格子衬衫的脸笑着问,当然,说的是俄语。
“你们见过的,就是她了!”
对面四张脸立刻恍然大悟:“噢?是她啊。”
其中一个稍微小一点的外籍男生直接跟我打招呼:“hello,五卢布姑娘。”
标准的汉语。
然后我鬼使神差得蹦出一句话是:“你们好,来中国玩噢。”
囧……
格子衬衫男生呵呵笑了两声:“不打扰你们,我们先关了。”然后迅速得下线。
我看着他们下线,转过头,Sam捧着杯子盯着我笑:“你居然脸红了?”
“很尴尬的好不好,你怎么不早说啊!”
“那你以后去塞尔维亚见我家人准备尴尬成什么样?”
我觉得他大脑构造异常,恼道:“去你的!
然后他就这样坐在电脑前,转过身,环住我的腰,脸贴在我的腹部,呼出的气息温热熨帖。低低喊了声:“唉,我的何意啊。”
我的心里一片柔软。
第二天,我接到了一个很意外的电话。
咖啡店里,我和许安安对坐。她看着自己的咖啡杯,慢慢说起她初中时候对老叶的惊鸿一瞥。在她的脑子里,一见钟情的男主就应该长得像老叶这样,单纯热烈的像夏天的骄阳一样,所以见到老叶时候,她就决定要跟老叶一样,好好学习,将来一起读高中和大学。
当然,我脑子有点疑惑,老叶在初中阶段,什么时候好好学习过呢?!
其实许安安真的是个漂亮的姑娘,拥有中国人都喜欢的羊脂玉般的皮肤和腼腆温柔的性格。
现在的她,十年过去了,时光除了把她变得更美更漂亮外,没有给她留下一点点岁月的痕迹,关键是她的性格,一直都是安安静静,说话也低敛着声色,端庄秀气。
“我发现长大了很奇怪,忽然弄懂了很多事情,一个女孩子,先要看她的学历,再看她的家庭背景,最后看有没有好工作。”
她一直难以适应升学考试,但依然咬着牙复读了一年,考了一所普通中学,然后放弃喜欢的文科,啃着理科枯燥的题目,勉强考了一所大专,接下来她打算考个专升本,然后再申请去国外留学的资格,看着是很有规划很上进,却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念那个成绩很差的自己,那时候她开心,身边有喜欢的人,有很好的同学,有不需要升学的压力。
许安安抹着眼泪:“我知道,如果我没有一个好的学历,我连仰望他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这么多年的努力,我不知道现在值不值得。”
她一直和老叶保持着联系,仅限于QQ,只是在老叶出国的那个晚上,她特意跑到北京,送他进了航站楼,此时,老叶站在航站楼里对她说得唯一一句让她兴奋的话:“谢谢你,安安,等我回来!”
所以,当她知道老叶这次要回国探亲的时候,她马上请了假跑回来参加聚会,可惜老叶似乎忘记了那句“等我回来”的承诺,嘴里一直说着:“我喜欢何意。”
不管是玩笑还是真心话,对许安安的打击都是很大的。她说,现在的她,远离家人、喜欢的地方和单纯的生活,老叶是她坚持下来的唯一动力。
她抬头看我,声音很低:“何意,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想到那年那些孤立过我的女生,许安安是唯一一个没有正面跟我表达过恶意的,但我们的私交也没有好到让我成为她这段感情的倾听者。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对我跟老叶有了些误会。
求而不得皆因虚妄啊!我望向窗外,看到Sam正走过人行横道,手里居然拿着一小撮雏菊,眉目如画,轮廓分明。
许安安也顺着我的视线看想窗外,表情微妙:“世人贪婪,总想不负如来不负卿,可哪有那么多好事都让你占了。”
我假装听不懂她话里的挑衅,笑了笑说道:“ He was and is and will be the only one that I love!”
许安安惊愕得抬头,她的睫毛被眼泪晕开了:“对不起!”
“没事!”我大度得摆手。
“那天是我擦黑板,是我故意留下你写错的那句话,想让你出丑,没想到,叶陈飞居然还惦记了十年。”
我惊愕!
其实我对老叶的胸怀和心理成熟程度保持绝对信任。他不是那么幼稚的人。
“不管你怎么想,老叶跟我,永远是邻居,是好友,是知己。至于以前的事,我都不追究,何况老叶!所以去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