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洁哼了哼鼻子,依然还是那副傲娇冷漠的表情,但语气稍微客气了点:“青天白日的,又演武打片又演爱情片的,你不累吗?”
我破涕为笑,也许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都有这样的感觉,不管小时候发生过天大的矛盾,哪怕再念念不忘,也会在突然间释怀。
后来我在跟Sam讨论的这段的时候,他说,这只是被时间冲淡了一切,释怀了,不计较了,因为不放下折磨的还是自己。
是啊,我一直执着于那段自卑的时光,但是因为走得路远了,见得多了,经历过比这些更难受的事件,那种突然释怀的感觉会更容易到来。
所以,人啊,还是要多出去走走,好男儿志在四方,好女子也是一样。
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居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我抓住他的手臂:“我带你去吃花木兰吧。”
“花木兰?”他有点不理解。
“烧烤!”
“那个不健康!”
“哎吆喂,去么!”我撒娇,硬是将他拖走。
花木兰是孔市一家很老牌的烧烤店,位置在市中心,很小的店面,却总是要排队,他们家最好吃的就属油炸里脊肉,不知道为什么,走过那么多的城市,去过那么多的地方,也吃过不少美食,但心心念念的居然还是儿时的那一丢美味。
店面看上去是国营企业的派头,吃饭要先到门边的小柜台买票。
我拉着Sam领了小票,然后一起排队:“你吃过烧烤吗?”
“这个东西虽然很美味,但是调料很多,不健康。而且…………”他欲言又止,想了一会,然后又吞吞吐吐战战兢兢得问:“是不是一定要吃那些内脏啊?什么烤腰子?烤肠子,烤尾巴之类的?”
原来如此,果然,跟学医的人谈恋爱一定要谨慎。
“没有,我们就吃点里脊肉,如果你实在吃不惯,那就给你点一些烤的蔬菜,如何?”我安慰他。
“烤的蔬菜?”他黛眉问道。
“是的!”我点头示意,“味道很美味哦!”
他想了想,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点点头:“好,嗯,那要不你先去找位子,我来排队。你看,人好多,我可不想拼桌。”
我看了看,果然,我们排的这支队伍,长长的,光我们后面就排了大约十几个人了。
“好吧!”我松开他的手,准备去楼上。
我从楼梯走上去的时候,发现大堂里排了两支队伍,我们所在的这队,很长,另外一队居然只有寥寥几人。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好多人都故意都排在我们这一队,而且还是那种年轻的女性较多。孔市老外少,帅的老外更加不多见,Sam那一米九六的身高加上男模般的气质,鹤立鸡群的存在,在人群中非常显眼。而且,排在他前面的几个大妈居然都热情得给他让路:“不用排了,直接去窗口买就得了。”
不知是谁还加了一句:“给这个帅哥先买,好不好?”
大家都哄堂大笑。
那些人说的是孔市的话,但我相信Sam对语言的敏感程度,估计已经听了个半懂。
我有点尴尬,但看他笑着拒绝别人,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一动不动得排队的样子,我又舒了口气。
拿了票,我们一起上楼,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不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了烧烤,还附送一小瓶酸梅汤。
我问Sam:“只买了那么一点,你不想吃吗?”
“今天中午那个火锅,已经吃饱了。”
“要不,你吃点凉菜?”
“太辣。”
“烧烤就是要一起吃,一个人,不好吃!”我有点失望。
没想到对面的男生美目旋转了一圈,笑着说道:“你亲我一口,我就陪你吃!”
我正打算踢他一脚,没想到他的手机居然响了。他看着我笑,笑容无奈又温暖。
“接吧!”我示意他。
然后,我就听到他用一口我听不懂的语言在打电话。
我并不在意,开始享受桌子上的烧烤,等我消灭完一桌子里脊肉后,发现他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何意,你愿意跟我去德国吗?”他忽然说道。
“德国?”
“假期过完,我先回莫斯科,然后再去德国的一家医院。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你要去德国,为什么不跟我说?而且,你前天还跟我爸爸说,你会在中国发展。”
“德国医院的技术,设备,包括教授,都比莫斯科高好几个档次,我就去两年,然后,我一定跟你回中国。你知道吗?就在刚才,我的室友告诉我,我的申请已经通过了。”
我目瞪口呆,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的设想是,回莫斯科读完这一年的交换课,然后回国继续读大学,Sam刚好也毕业了,可以直接跟我回中国发展,以他的学历,在中国,前途肯定一片光明。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申请去德国的?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我愕然地看着他。
“上个月。那时候,我们在吵架,我也没有机会跟你说。”
“可是,和好了你也没有说啊。”
“嗯,我在医院,出了一点医疗事故,我被停职了,但就是上个星期,调查科终于还我清白,可我不想回去了。”
窗外一阵冷风吹过,我一阵哆嗦,孔市的冬天,大家都没有打热空调的习惯,他见我冷,给我紧了紧围巾,过来搂紧我。
“所以,那天晚上,你跟你室友在视频,其实就是讨论去德国的事情,是吗?”我抬头问他,心里一阵空落落。
他没有否认,重重得点了点头。
“那你这几天跟冯晓薇一直在打电话,是拜托她帮你联系德国医院的事情吗?”冯晓薇跟我说过,她有一个表哥是柏林一家医院的医生。
他依然沉默,但也没有否认。
我笑了笑,心里一片苍凉:“所以,你都安排好了,还来问我做什么?在你的计划里,从来都没有我的位置。”
这次他没有沉默:“我把一切都安排好,才跟你说,我怕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怕我担心?还是怕我不让你去德国?伊万诺奇,你太小看我了!”我甩开他的手,站起来。
“no,clam down!何意,我的plan里一直有你,我只是,只是,……”他用力得拉住我的手,引得餐厅里的人都往我这边看。
“不用解释了,我懂,你去柏林吧,我不会阻碍你,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我尽力挣脱他拉着我的手,气冲冲得出门。
走出餐厅,一阵冷风吹过,我情不自禁得往围巾里缩了缩。相比于他要去柏林,我更气的事,他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医疗事故的事,停职的事,调查科的事,准备资料的事,我就跟个傻子一样,一直蒙在鼓里。
大街上没有几个人,我开始赌气得往前走,还没有走几步呢,就被人一个侧身拦住腰,抱在怀里,一股熟悉的古龙清香钻入鼻息。
“sorry,何意!不要丢下我,可以吗?”他把头放在我的肩膀上,喃喃得求饶道歉,温柔得像雪一样的声音,让我瞬间就心软了。
唉,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女人也很难过美男关啊。
我轻轻得抚摸他那头松狮一般的金发,叹口气。
“什么时候走?”
“下个星期吧。”
“这么快!”
“我隔半个月就来莫斯科看你,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