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游戏，我陪你玩。”
这简单的八个字赔上了江枝歌这一生最大的勇气。
把感情当游戏，只上床不谈恋爱，这样的要求她都敢答应。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
两个人堵在门口，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周遭寂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她心脏跳得很快，他的好像也跳得很快。
“钟琴欢，你说话呀……”
江枝歌开始直呼其名，她觉得这样更亲近，念出他的名字时的嘴型和“喜欢”一样。
“很晚了，你回房间休息吧。”钟琴欢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
江枝歌抬起头，额头差点撞到钟琴欢的下巴，钟琴欢把头往后仰了三十度，江枝歌看到的是他明显的下颚角。
江枝歌浅笑道：“你是不是怂了？”
钟琴欢将抱着他的腰的手臂移开，后退了两步，郑重地问：“你想清楚了？”
江枝歌点了点头：“我想清楚了。”
钟琴欢看着神情笃定的女生，觉得不可思议。
“但我也有个要求。”
“什么？”
“你可不可以……”江枝歌往前迈了一小步，“只和我一个人约？”
她的眼神忐忑又热烈，在迫切地等待一个肯定的回答。
钟琴欢犹疑了一会，才说：“这不就变成固定……”
他还没说完，江枝歌又靠近一小步，抢先问道：“可以吗？”
步步逼人。
钟琴欢不知怎的，大概是那个瞬间脑子犯浑了，竟然点头同意了。
江枝歌止不住笑意，恨不得当场转圈圈。
“那我们怎么确保双方不会违反约定？”江枝歌问。
钟琴欢不明显地弯了弯嘴角：“要不要给你写份保证，还是拟份合同？”
“好啊！合同要怎么拟？”
他分明是说笑，但她当真了。
钟琴欢恍然发觉当前的局势是——他骑虎难下。
“合同我来拟吧……”
江枝歌莞尔一笑：“好！”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进行写真拍摄，钟琴欢恢复回平日面无表情的样子，问道：“明天几点？”
“五点你觉得怎么样？”
“嗯？”
“我想和你去海边看日出。”江枝歌想了想又补充道，“摄影师和模特可以一起看日出的吧。”
“……行。”
“那……晚安？”
“嗯。”钟琴欢准备关上门。
江枝歌趁钟琴欢不设防，踮起脚尖，吻了他的脸。
这或许算是犯规了，但——管他呢。
钟琴欢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江枝歌垂下眼，一脸娇羞地又说了一遍“晚安”，然后快速转身蹿进自己的房间。
一整夜，江枝歌都没有睡着，她催促自己入眠，可是脑细胞活跃程度远超乎她的想象，像是吸入了笑气一般，总忍不住咬唇笑。
就这样睁着眼望着月亮落下，星星隐没，到了四点，她起床梳妆打扮，换上一字肩的修身短裙。
钟琴欢倒一如既往地穿着白衬衫黑长裤，作为摄影师时他习惯这样穿。
五点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两人坐在阶梯上，静静地等待。
江枝歌坐在钟琴欢的左边，靠近他的心脏。
她拿出耳机，把其中一只轻轻放入他的左耳。
钟琴欢没有拒绝。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耳机传出歌手张悬的《喜欢》，她低吟浅唱，唱得婉转而漫不经心，曲调温柔又颓唐，像在平静地诉说着最不值得一提却惊天动地的深刻。
可惜没赶上好时候，云翳挡住了初升的红轮，只能看见四散的熹微的晨光。
但江枝歌会永远记得这一幕，只因身旁的人是钟琴欢。
写真拍摄顺利结束后，江枝歌租了一辆电瓶车，打算环岛游。
钟琴欢负责在前面开车，她坐在后面。
白色的电瓶车飞驰在蜿蜒的苏峰山环岛路上，环岛路穿越悬崖峭壁，一面是碧绿山岗一面是如蓝宝石的深海，护栏和桥梁的表面以天蓝色的涂料粉饰，像一条飘逸的蓝色丝带环绕在俊秀的苏峰山腰间。
风吹得人身心愉悦，但江枝歌也觉得有点冷。
她看着钟琴欢的后脑勺，心生一股冲动。
没有征求对方的意愿，她直接并且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侧脸贴着他的背部。
钟琴欢似乎吸了一口气，但他什么都没说。
隔着薄衫，江枝歌摸到了钟琴欢那精瘦的腹肌，她又抱得更紧一些。
海天一色，人面桃花。
倘若能避开此刻的炽猛的欢喜，或许不会有后来的悲痛来袭。
可有些爱意避无可避，恰如有些恨意终生都无法消解。
环岛过后江枝歌和钟琴欢去吃了一些东山岛久负盛名的小吃，付费时钟琴欢主动说让他来付。
本来江枝歌已经承诺摄影师的衣食住行的花费全部由她承包，毕竟是她请人来为她拍照，况且临近毕业季钟琴欢并没有过多闲余时间，是抽空陪她来东山岛。
但在钟琴欢提出由他来付款时她没和他抢，其实她还挺享受他的主动。
吃饱喝足后便得告别这座美丽的海岛，他们坐上回程的大巴和飞机。
由于一夜未眠，加上大前夜因为想到要和钟琴欢单独出游而过度兴奋也失眠了，相当于一天半没合过眼入睡，江枝歌在上车后没多久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的头靠着钟琴欢的肩膀，睡得很沉。
大巴车一路颠簸摇晃，钟琴欢全程挺着腰杆，没有动过上半身。当江枝歌的头快要滑下去时，他便用手托着她的脸。
到达终点站时，江枝歌被钟琴欢叫醒，下了车她还是很困，迷糊得忘了自己要去哪里。
她揉了揉眼睛：“我们这是要去干嘛？”
“现在要去坐飞机。”钟琴欢发现江枝歌嘴角残留着口水渍，拿出一张纸巾给她，“擦擦嘴角。”
江枝歌的眼睛半闭半睁，嘴里嘟囔：“好困……”
钟琴欢只好帮她擦嘴，动作的生硬倒让江枝歌清醒了不少。
她摸摸嘴角：“嘴巴有脏东西吗？”
“口水。”
“啊？”这下子人彻底醒了，她匆忙低下头擦嘴。
钟琴欢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往前走，留江枝歌在那暗暗抓狂和懊恼，待江枝歌察觉时他已经走出二十米远。
飞机票是分开买的，二人的座位并不相连，隔了好几排，原本江枝歌想着和别人换位，但出了流口水这么一尴尬丢脸的事，她不好意思换了。
下飞机后，钟琴欢让司机先送江枝歌回家，再回他家，江枝歌像得了嗜睡症一样，在车上又睡着了，他的肩膀几近僵成化石。
这样一绕路，钟琴欢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屋内昏暗，唯有月光从窗棂照入，带来些许光亮。
林子雅和她弟林子彬现在都住在学校里，家里只有林子雅的爸爸林之清和钟琴欢的妈妈陈欢苓，怕吵到两位长辈休息，钟琴欢脱鞋、走路的动作都很轻。
当他经过客厅，对阳台一扫而过时，却发现阳台处有一个人影。
钟琴欢走近，轻轻唤道：“妈。”
陈欢苓回过头，泪流满面的样子令钟琴欢大吃一惊。
“妈，怎么了？是又做噩梦了吗？”
陈欢苓呜咽道：“琴欢，我又梦见你爸了，他说他想我了。”
钟琴欢环抱住陈欢苓：“昨晚爸也到我梦里来了，他说他在那边很好，希望你也能好好的，不要胡思乱想。妈，你还有我呢，还有林叔叔和子雅、子彬。”
“你爸和我说他在那边很孤单，他想我去陪他。”
“怎么会呢？爸爸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陪着，他不孤单。”钟琴欢边说边颤抖，“妈……我求求你，带着爸爸的爱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