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努力让自己每天都拥有好心情。赵和曜每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的好心情就显得尤为重要。
渐渐地,赵和曜的脸色一天天明朗起来。
他不想说话的时候,我就给他讲我小时候的事。
在讲故事方面我特别有能耐,或许是被他逼出来的。
我讲的每个故事绝不重复,因为一旦有一丁点重复,某人就会一脸焦躁不耐烦。
他喜欢听我讲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可我有时候却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有趣的故事。
无奈之下,只得将从民间小说中读到的或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改编成像是自己经历过的来讲给他听。
只要我讲的是满足他要求的,他都会很认真地听我讲故事,有时还会低沉地笑两声,我心里也极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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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转凉了,外面有些树木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了。
这是一个极为阴沉的傍晚,没有灿烂的夕阳,没有火红的晚霞。
有的只是快要下雨前的黑压压的乌云和秋季除不去的干燥。
身后突然传来“嗖”的一声。
是羽箭极速穿透空气的声音。
我来不及回头,来不及躲闪。
箭却最终却没有刺在我的身上,它落在了赵和曜的身上。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以极快的速度从紫檀圆木桌的那头越到了我的身后,替我挡下了那来势汹汹的一箭。
刺客射下那一箭后就跑了。
我顾不及追赶刺客,因为赵和曜脸上冒着冷汗,跪倒在了地上。
背上那支羽箭的箭身几乎全部刺入他的身体中,只有一小截箭尾露在外面。
这力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刺客显然是一个射箭的高手。
鲜血沿着赵和曜的脊背暗沉沉地往下淌。
他左手撑着地,将右手弯曲伸向后背,抓住箭尾那已被鲜血染红的羽毛。
“殿下!”我惊呼。
只听“呲”的一声,他倒吸一口凉气,将整支箭从身体里拔了出来。
鲜血从他的伤口处喷涌而出,是那样殷红暗沉。
他虚弱地笑了笑,昏倒在我面前。
“快传太医!快!殿下遇刺了!”我急忙喊道。
万幸,赵和曜虽伤得很重,昏迷不醒,但无大碍,太医说他几天后就可以醒过来了。
我实在想不明白刺客为什么要杀我,我并没有得罪什么人。
我们祁家倒是有一些仇人,但应该没有人会这么傻冒这么大险闯入皇宫来刺杀我。
但那支箭分明是想置我于死地,要不是赵和曜挡着,我现在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这救命的恩情,算是我欠他的了。
他在昏迷中似乎也在和什么人争斗得十分厉害,眉头紧锁,额角沁出细微的冷汗。
“郭觅,是你害死了我母亲,我要替她报仇——”他突然大叫起来。
我生怕他把别人引来,便立马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被告知到陛下那里,他的太子之位就难保了。
我知道他这两年甘愿低声下气地服侍郭皇后是为了什么。
我原本还心存侥幸,认为他会在与郭皇后的相处中明白她是一个善良的人,不会是害死郑皇后的凶手。
可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样的,他就认定他母亲是郭皇后害死的了。
我并不想看到郭觅被他处死,她毕竟是我的表姨,而且她是如此温柔善良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想去见郭皇后,问问当年郑皇后被赐死的原因,又怕被她知道赵和曜对她仍怀杀心后会对赵和曜不利。
我陷入了矛盾中,想着想着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香,我醒来时已是下午。
赵和曜也醒了,正看着我,似笑非笑。
我尴尬地擦擦我嘴角挂着的极为闪亮的口水。
“殿下,你终于醒了。”
“我昏迷了很久吗?”
“你都昏迷好几天了。”
“你知道刺客是谁吗?”他突然话锋一转,面色凝重地问我。
这让我有些猝不及防。
“不知道,你知道?”
他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缓缓道:“不知道。”
“那刺客武功高强,宫中派了许多人去抓竟也未抓住,”我抚头沉思,“不知我得罪了谁,竟找了这么个高手来杀我。”
他凝视窗外,冷笑,“那些虾兵蟹将怎么抓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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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皇后叫我去陪她说说话,回来时路过崇仁殿,我就顺便去看看赵和曜。
走到门前,却听到他在和一个人说话。
“说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赵和曜冰冷刺骨的声音。
“殿下,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这声音有些耳熟。
“我不知道!”赵和耀的语气中隐隐有怒火。
“殿下,我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你下次不可再如此莽撞行事了。”
我用手指把窗棂纸抠了一个洞,想看看和赵和曜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但看到的情景让我又惊又气,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糟糕!
“谁!”果然,他们被惊动了。
我赶紧逃之夭夭,所幸他们并没有追上来。
我回到芷兰殿,坐在房中,想着方才的所见所闻,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可我确信没有眼花。
我实在不敢相信,赵和曜待我如此之好,他看我的眼神也满是柔情,他心里居然装着其他人。
我脑袋里一片混乱。
算了。
刺客想杀我没杀成,说不定会第二次行刺,我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刺客——那个人会不会和刺客有联系?会不会因为我们是情敌,所以要杀我?
可那个人是谁呢,仓促间,我只看到了赵和曜,竟没注意看那个人的相貌。
只觉得那声音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过,却想不出是何人的。
小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脑袋:“小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无奈地眨眨眼:“我发现了个秘密。”
“什么秘密呀?”小舟眼睛瞪得大大的。
“既是秘密,自然是不能随便告诉你的。”我挥挥手,让她别再问了。
“都怪奴婢多嘴。”她说着便假装掌嘴。
我赶忙制止她:“好啦好啦,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我真的不愿让别人知道。”
算起来,从我出嫁,小舟便一直陪着我,她是这皇宫中我唯一可以吐露心事的人。
可是这件事,我实在不好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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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一切都十分萧索,到处是一片枯黄的景象。
皇宫里着实闷得慌。
我去向郭皇后请奏,想出宫去散散心。
郭皇后三十余岁,看起来仍似少女般明艳动人。皮肤像雪一般白嫩,眼睛水盈盈的,似含着泪水一般,身材纤细,颇有一种我见尤怜的风范。
是个不多得的美人。
我行礼:“臣妾拜见母后。”
我入宫时间不短了,可见郭皇后的次数并不多,她偶尔会传我去说说话,可说的话也不多。
她虽是我的亲戚,可赵和曜不喜她,我也就不便和她过于亲近。
总是能不见就不见,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免礼,”她说,“兰儿,何事?”
“我想出宫去办点事情,来请您批示。”我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要注意安全。”她在向奏折上盖章,“上次的刺客还未抓获,哀家实在放心不下,带上几个侍卫吧。”
“不必了,有小舟在我身边足矣。”我连忙拒绝。
带着几个侍卫逛集市,岂不怪哉!况且青天白日下,哪有人胆敢当街行凶?
“那好,早点回来,别让表姨担心。”她的语气里满是关切。
我微微愣住,有些动容。
虽然以前她每次都是这样说,可我并没感受到她那份关心。
如今才发觉,表姨其实是宫里少有的真正关心我的人了。
她是我在这宫里唯一的亲戚,可我却为着自己而疏远她,想来真是惭愧。
在赵和曜面前,我将自己表现得如此卑微。不论他怎样,我总是一味地迁就他,讨好他,害怕他不高兴。
为了他,我甚至连亲戚都不认了。
洛阳城中,人来车往,一派繁华景象。
先帝南征北战,打下这一片江山,当今天子也将国家治理得很好。
我国的国力比周边诸国要强上许多。
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小舟特别高兴,蹦蹦跳跳地拉着我在闹市街坊之间穿来穿去。
小舟是个活泼可爱的丫头,她总是像小黄鹂般叽叽喳喳,有她在,我总能收获不少乐子。
到了中午,我们肚子有些饿了,便到来福酒楼吃饭。
这是城里最贵的酒馆,出入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我本不想到这里来吃的,因为在这里容易遇上熟人。
可小舟说她没来过,我便只好陪她来看看。
这座酒楼装饰得富丽堂皇,桌椅都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制成。
一进门,便有小二招呼我们坐下,我点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和一小壶白酒。
转头便看见二哥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果然,在这里容易碰见熟人。
我埋起头,不想让他看到我,他肯定会盘问我最近的情况,我并不想告诉他。
他径直走到前面的位置坐下,开始和旁边那两个家伙谈笑风生。
那两个家伙生得人模狗样,私下里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二哥总爱和他们搅和在一起。
二哥说,他们都是青年才俊。
为此,父亲已经教育过他好多回了,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只差写脑门子上了,可他死活不知悔改。
酒馆客人很多,等了好久,小二才将我们的菜端上来。菜还算合我胃口,酒也还行,是很纯的高粱酒。
我吃着吃着感觉有些头昏脑涨。
小舟突然叫了声“小姐,有……”。
之后便趴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腹部突然有一阵阵剧痛传来,我捂着肚子,用尽全力朝我二哥喊道:“二哥,救我——”
恍惚中看见有一群人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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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已在祁府,阳光有些刺眼,我伸出手挡在眼前。
二哥用手撑着脑袋,坐在床边打着盹。
“二哥,二哥。”我拍醒他。
“你终于醒了。”
我想要起来,他说:“你可别乱动,要是再昏迷上几天我就不守着你了。”
他瞪了我一眼:“我说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二哥,谢谢你啦。”
“你个臭丫头,在酒馆里你早就看到我了吧,居然连招呼都不打。”
他摘下一颗葡萄扔进嘴里,眼睛在早晨熹微的阳光下闪着精致的光。
“有危险才想到我啊,妹妹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我可够意思了,这不,我有难第一个就想到你了。”我强词夺理。
他又摘一颗葡萄扔进嘴里,边嚼边说:“哼,那你有福第一个想到的是谁?”
“自然是大哥啦”我瞅瞅他,慢悠悠地说。
他一脸鄙夷:“没良心的,不给你吃葡萄。”
他拈起一颗葡萄,在我眼前晃了晃,得意地放进他嘴里。
“谁稀罕。”我无动于衷,才懒得和他抢食呢。
他突然凑近我,严肃道:“你可知你中的是什么毒?”
“不知。”我摇摇头。
“断肠散。”他的语气很淡,棕褐的瞳孔里却若隐若现地透着一丝狠戾。
“若让我知道是谁做的,定叫他粉身碎骨。”
服断肠散者,若半个时辰内得不到解药,必肝肠寸断而死。
想必二哥当时是急坏了吧!
“难道是那刺客?”我自言自语般轻声说。
“什么刺客?”二哥忙问。
一只手握住别在腰间的破影刃。
这是一柄短刀,是他当年拜师时师父所赠。
祁家人习武所学皆是长枪铁剑,可二哥非要学刀法,父亲无奈,只得给他另寻师父。
这小子运气不赖,竟得一著名刀客青睐,成为他唯一关门弟子,还以宝刀相赠。
二哥还有一把长刀,名为孤虹刀,这是父亲为他寻得的宝刀。
二哥通常都只用一把刀,在遇到强敌时才会双刃齐出,左手孤虹,右手破影,每每令敌人闻风丧胆。
我抬手示意他冷静下来,慢条斯理地说:“不久前我曾在宫中遇暗箭袭击,是太子殿下替我挡下了。”
说到赵和曜,我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转头却看到二哥正眼神怪异地盯着我。
“此次定又是那刺客所为。”他想了想,说:“你可知这次救你的是谁?”
我疑惑道:“不是你吗?”
“不是,我哪里有解药呀,是一名戴斗笠的男子给我的解药。他的斗笠遮住了脸,我没看清楚相貌,待我将解药给你服下,他就不见了。”
“戴斗笠?”我想了想,问:“身材如何?”
他皱了皱眉,撇撇嘴:“和我差不多。不过肯定没有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都已经是太子妃了,还想什么呢?”
“什么呀!我不过是想知道我的救命恩人是谁而已。”我叫起来,挥起拳头砸向他。
却被他一把扼住手腕:“别动,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
“爹娘和大哥呢,怎么不来看我?”我问。
“他们在这里哭哭闹闹,碍手碍脚,被我叫走了。”
“你去告诉他们,我醒了,千万别和他们提我宫中遇袭一事。”我突然想起小舟来,便问他:“小舟呢?”
“和你一样,无碍。”
我又问他有没有常去看霓旌姑娘。
他点点头,说他去了太多次,别人都以为他看上那姑娘了。
说罢,他去将爹娘和大哥都叫了过来。
娘一见到我便连哭带笑地奔过来:“兰儿,娘的心肝宝贝儿哟,你可算是活过来喽!”
“瞧你那样儿,兰儿没事都要被你吓出个好歹来。”爹一把拉开她,自个儿凑过来,“兰儿,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一定要跟爹说。”
我笑笑:“爹,我活蹦乱跳着呢,没有哪里不舒服。”
大哥说:“你瞧爹娘多担心你。”
二哥摘下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冲大哥说:“大哥莫不是心里忌妒?”
“我自然是忌妒的,可谁叫爹娘就只一个女儿呢。”他瞧向二哥,“要是你也是个女孩儿,爹娘定将我疼上天去。”
二哥朝他做个鬼脸,娘在一旁乐得呵呵直笑。
翌日,我和小舟便要回宫。
爹娘想留我多住几日,我说我已出宫多日,怕皇上怪罪。
他们便没再挽留。
我和小舟上了马车,二哥突然跟上来,将小舟支开。
我开玩笑道:“你来干嘛,莫不是觊觎这太子妃之位?”
二哥竟不闹也不笑,十分严肃地说:“酒馆下毒之事我会给你查清,你一个人在宫中一定要保重。”
看着他严肃的样子,我心情沉重起来。
想起在家里的欢声笑语和在宫中的时刻小心翼翼,好生伤感。
我掀开车帏,看向窗外。
我一个人,如何保重啊!
“你在宫里过得并不好。”二哥望向我,目色深沉。
“不,我很好。”我强撑住,奈何眼眶却湿润了。
我明明是一个挺要强的人,可我的眼睛却出卖我。
他扳过我的肩膀,语气温柔似水:“你受委屈了一定要和二哥说,别一个人藏着掖着,知道吗?”
我垂下眼。
他伸手将我环住,说:“想哭就哭吧,我不会嘲笑你的。”
他温暖的怀抱带给我极大的安全感。
我闭上眼。
我此时只想在他怀里安安心心地睡一觉。
二哥轻轻地拍着我,眸色暗沉。
他突然阴恻恻地问我:“是不是他又欺负你了?”
“不,他现在对我很好,只是……”我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只是什么?你为何吞吞吐吐的?”他有些着急。
我将我那日见到的告诉了他。
“我知道了。”他说。
接下来是沉默,许久的沉默。
一路上我们都没再说一句话,直到到了皇宫,我起身准备下马车,他突然叫住我:“兰儿,我带你走。”
我略感惊奇:“去哪里?”
他上前拉住我,清萧的声音气息不太稳,有些颤抖:“跟我走好不好?”
我瞅瞅他,笑道:“二哥,都到皇宫了,总不能叫我又跟你回娘家吧,被别人见到该说闲话了。你要是舍不得我,可以常来宫里看望我。”
“他不喜欢你,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他眼睛突然红了。
“可是我不留在这里还能去哪儿?”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也只好认了。
“我可以带你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那时你定会遇上真心爱你的人。”二哥说。
我微笑道:“二哥,其实殿下对我挺好的,你不必为我操心。”
“可他不爱你啊,他待你好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你怎就不明白呢?”二哥说。
目光却变得深沉辽远。
“好啦,二哥,不必说了,我走了,谢谢你送我。”
我潮他挥挥手,下了马车。
心中所藏之事终于还是有可以相告之人,这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其实相比于大哥,二哥更加心细。
他虽时不时爱欺负我,可是对我的事特别上心,只要我一有不高兴,他立刻就能察觉,并变着法儿地来捉弄我。
那时年幼,总觉得他是欺负我,现在想来,他其实是在逗我开心。
因为只要他一来捉弄我,我马上便会跳起来和他大闹上一番,之前所有不开心的事都被抛在脑后了。
大哥很小便常年和父亲在外征战,算起来,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和二哥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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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芷兰殿,竟看到赵和曜在我的梳妆台前摆弄我的一些饰物。
见我回来,他放下手头的东西,转向我:“你没事。”
语气竟是陈述的。
“我没事,让殿下担心了。”我淡淡地说。
“没事?都差点没命了。”小舟在一旁撅着嘴不满道。
我瞪了她一眼,她便垂着脑袋不再言语。
赵和曜这才面露讶色:“竟这般严重?”
“殿下别听她胡说。”
嘴上虽这样说着,可我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
前些天,宫里上上下下传遍了,说是太子妃在酒馆遭人下剧毒,性命垂危,被祁钺见到,带回了娘家,不知死活。
赵和曜怎会不知?
可我在娘家待了五天,他竟一次也没来看过我。
如今,我无恙归来,他也没表现出多大惊喜。
我突然想起二哥说的,赵和曜平日里待我好只不过是表象,只不过是为了隐藏他真正爱的那个人罢了。
而那个人到底是谁?我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这天晚上,我竟梦到我被贬为庶人,驱逐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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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乘赵和曜上朝,我去向贺扬打听他可有什么关系要好的朋友。
贺扬说:“殿下性情孤傲,况身为太子,并无好友。”
“竟无一人。”我暗自叹息,又问:“洛阳城中,可曾有世家公子与殿下常有往来?”
他想了想,道:“确有一人。”
“愿闻其详。”我忙说。
他微笑:“前年殿下出城打猎,遇险,得一公子相救。殿下甚是感激,此后二人常于每月初相邀打猎。”
“那位公子是谁?”
“祁家二公子。”他淡淡道。
“我二哥?”我下巴都快惊掉了。
“不错。”他十分笃定,“正是娘娘兄长。”
隔了片刻,我笑道:“我竟不知家兄和殿下常有往来,是我这个做妹妹的失责了。”
贺扬不语,面容恬静。
我看向他,发觉他其实一表人才,虽手持刀剑,身着铠甲,但眉宇颇清秀,竟显得十分儒雅。
我起身道谢:“多谢贺统领相告。”
贺扬微笑,行礼:“为娘娘解惑,是在下荣幸。”
从崇仁殿出来,我一直在想贺扬说的话,竟和早朝归来的赵和曜擦肩而过。
“你去哪儿了?”他走到我身后时突然叫住我。
“我……四处逛逛。”我吞吞吐吐地说,“……今天天气真好!”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开口,转身离去。
回到芷兰殿,我找来笔墨,写了一封书信,差人给我二哥送去。
第二日一大早,我便收到了二哥的回信。
我有些忐忑地拆开信封。
二哥在信里说他的确在打猎时救过赵和曜一命,其实算不上救,他只是看到赵和曜和一头狼搏击,用箭射死了那只狼而已,其实以赵和曜的功夫,杀死那头狼绰绰有余。后来因为两人都爱打猎,就常一起去狩猎了。
信上还说,爹爹严查了来福酒楼,将掌柜的和伙计们一一盘问,也没问出是谁下毒来,下毒之人应该是趁伙计们没注意下的毒。
晚上,赵和曜又来见我了。
我还是同往日一样地给他讲故事,陪着他度过这漫长的黑夜。
只是每当看到他那双看着我的眼睛,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失落。
临别时,他突然说:“祁钺来找我了。”
我惊讶:“二哥找你何事?”
“他叫我要保护好你。”他看看我,眼里精光忽闪。
“你放心,我已派侍卫将芷兰殿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他没跟你说别的?”我有些忐忑,害怕二哥将我对他说的都告诉了赵和曜。
“没。”赵和曜淡淡道。
赵和曜走后,我出门去看,果然四处都是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