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倒是给夏朗忙活够呛。
彭锐就像是想钱想疯了一样，哪里有钱去哪里。今天听说某个夜总会里高价聘请保安，他彭锐就颠颠地去了。明天听说某个五星级酒店缺领班，他彭锐又破马张飞地去应聘了，虽然学历太高、专业又不对口，但是人家酒店经理看在彭锐年纪轻轻就这么有干劲儿的份上，决定先让彭锐试试。
就这么，白天在酒店里风风光光地干着领班，晚上把彭琳琳送到邻居家就去夜总会当保安。
彭锐也算是在道上混过的，什么“三哥”“九爷”的一大堆。上高中那会儿经常锻炼，没事儿打架斗殴都是一把好手。后来高三了，要面对高考了，彭锐才金盆洗手，逐渐把自己黑了一大半的身子从沼泽里拖着拽着才勉强出来。
再后来，在大学生活乏味的时候，他就凭着每次羽毛球赛都是冠军的野路子和体育老师打好了关系，然后又借着这关系，那体育老师把彭锐介绍给了家格斗馆。
就是那时候没事儿去格斗馆里练练格斗，才让现在的彭锐身材更加修长。
这不也是巧，上班第一天晚上就遇见一伙砸场子的。
不知道是哪位“三哥”还是“九爷”的人，进了场子先招呼过来了几个妞，亲完抱完，该摸的该看的都一件不落地完事儿之后才一啤酒瓶子砸在桌子上挑事儿。
那人长的就是一愣头青，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年代了，竟然还用这么俗套的方式开场。
彭锐伸手点了根烟，静静的看着。
“擦你娘的。”愣头青一边抽烟一边往地上吐了口浑痰，“你们老板呢！知不知道我是谁？”
彭锐心想：“知道，愣头青呗。”
然后彭锐吸了口烟，缓缓的吐了口烟圈。
一开始在嘈杂的夜总会里，他那一声破瓶子响声根本无人理会，搞得那愣头青心里是一阵的不舒服。不过当他喊了一嗓子后，人来人往的男人女人们才注意到这个人。
“青哥。”身后小喽啰站出来一个说，彭锐一听这称呼一口烟没吐好呛了一口，“这夜总会也不知道是谁开的，竟然占了老爷子的地方。”
得，彭锐一听就知道这愣头青是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嘛。
彭锐这时候憋不住了，笑出了挺大声。彭锐的笑声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他身上，这就让愣头青不大舒服，愣头青眯缝一下眼睛看向了彭锐，眼中尽是复杂。
——你小子不想活了？
——你小子笑屁笑！
这是彭锐从愣头青大哥眼神里读出来的。
彭锐捋捋衣服，把身上本来就有点褶皱的保安服捋平了。
彭锐气势汹汹地抽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把大半截烟扔在地上，又上脚踩了踩。深知行情的其他人一看保安来了，就没多理会这愣头青，兀自地拿着酒杯该干嘛干嘛。
彭锐踏着四方步往愣头青这里挪动，他带着的几个小喽啰一看有人来，顿时后撤一步手摸向了后腰，在夜总会不太明朗的光线下，彭锐还是能看出来那是把明晃晃的匕首。
他皱了下眉，却是没改变他的步伐。
愣头青一看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场子又没了心下已经是火冒三丈，然而彭锐这个不要命地还偏偏从兜里又摸了根烟，这次却不是放进自己嘴里。
“来一根？”彭锐俊朗一笑。
对方显然是已经做好完全准备，就等着彭锐临门一脚踹破平衡后好大打出手，但是没想到彭锐这么来势汹汹却只是递根烟。
“啊？”愣头青大哥手抖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接了烟然后放在嘴里。彭锐又掏出打火机给愣头青把烟点上，然后自己又点了根烟。
“敢问大哥是哪条道儿上的？”彭锐问。
“城东赵爷。”对方应该也是一时没琢磨透这到底什么意思，脱口而出。
“哦，城东赵爷。”彭锐吐了个烟圈，又念叨了一遍，“这里不是城北吗？应该不归赵爷管了吧？”
“唉，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愣头青摆了摆手，想来他没想明白压根就不想了，直接放下警惕，“我爸——就是赵爷，十几年前收了个小弟，这十几年来也没亏待他。”
愣头青和彭锐对着吐了口烟，两股烟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交错在一起。
“谁知道他是听了谁的谣言，说我爸要治他。说真的，我爸巴不得以后让他来接班，哪里还下得去手治他？可是人家就信了！”
愣头青一拍大腿。
彭锐一边把烟送进嘴里一边点点头：“是有点忘恩负义。”
“谁说不是呢？”愣头青冷哼一声。“然后人家现在能耐了，把城北这一片包下来了，有了自己的私人会所。”
愣头青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头顶，彭锐会意，嘴角轻笑。
“所以令尊这是忍无可忍了才出手了？”
“是啊。”
二人抽完了烟，也算是半个兄弟，原来还呛毛呛次地来找茬的愣头青愣是让彭锐一根烟的功夫给送走了，这恐怕说给谁听谁都不相信。
临走前愣头青还跟彭锐摆摆手：“兄弟！有缘再聚！”
彭锐：“…………”
…………
送走了愣头青，彭锐看了眼手表，快十一点了。然后彭锐就回了员工更衣室换回了衣服，开车回家了。
这家夜总会彭锐来应聘的时候就感觉有猫腻，不光是看社会经历，还要问上一嘴有没有拳击、格斗或者散打经验。
现在的夜总会，纯粹就是给迫于生活压力的人得以放松的“灰色地带”。像是愣头青那种地主家的傻儿子来找茬的少之又少，再加上现在社会治安良好，打黑除恶大旗迎着东风飘扬，夜总会这种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经营模式就真成了一边倒。
所以能问出有没有格斗经验之类的话，多半是惹上事儿的烂摊子，急需高手“护驾”。
然后立了功人家再提拔提拔你，把你当做心腹，这样真就是从头到脚黑成了炭。
彭锐倒是没什么，他习惯了斜杠青年的生活方式，也从小就见惯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但是只要是一想起彭琳琳，彭锐就退却了。
对，彭琳琳是他的女儿，跟的是他的姓。
自己的往后余生还要彭琳琳陪着走完。
他不可能为了自己的一腔热血让彭琳琳的往后一生都背负着她不该有的污点。
“你爸爸是大坏蛋！”还是“你爸爸是臭流氓！”？
“江秋白。”彭锐叹了口气又似笑非笑了一下，“你的女儿可真像你，每次都能把我从盲目拉回理智的边缘。”
彭锐下了决心，不管怎么样，等这个月工资到手了他就不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