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终结,圣乔治联盟国血魔家族嫡系长子,与国王同样尊贵的并驾之王。
我是天生的王,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说,五岁的时候,我已经可以灵活的操纵自己的能力,十岁的时候,家族中已经没有人是我的对手,所有人都在欢呼我的名字,亲吻我的靴子,我也开始觉得,我是王,这个世界的王。
直到十五岁那年,我的窗口下经过了一个小女孩,她对我说:
王,你好孤独,你不会寂寞吗?什么叫寂寞?王难道不懂得什么是寂寞吗?寂寞就是没有人陪自己玩,整天只能自己呆着,特别无聊,为什么整天自己呆着会无聊?当然是因为寂寞啊??
聊天似乎进入了死循环,但是我很高兴,因为那天我听到了许多从来没听说过的东西,虽然我不懂,但是我很希望还能再一次见到这个孩子。
晚上,我和母亲大人说了这件事,母亲大人似乎很不悦,她不希望我和陌生人说话,母亲大人还告诉我,王是注定孤独的,只有孤独的王者才不会有弱点,而一个没有弱点的王者才能站上世界的巅峰。
我不理解母亲大人的话,为什么我一定要,嗯,孤独,第二天,我异常渴望的坐在了与昨天相同的地方,我非常想再和那个小女孩聊聊天,也许这种期盼,就是所谓的寂寞吧。
令我失望的是,我并没有再一次见到那个孩子,第三天,第四天,我终于放弃了等待,转而开始寻找管家、佣人,我想和他们对话,想知道寂寞究竟是不是这个样子。
但我又一次失望了,管家只能告诉我今天的晚饭是什么,佣人们只会低头干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如同时钟的表针,日复一日的重复着相同的事情,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能说。
十六岁,我终于厌倦了身边的一切,母亲大人只会教我礼法,父亲大人只会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血魔家族的责任与命运,导师大人只会教我如何战斗,除了那个蝴蝶一样一闪而逝的女孩,所有人都是转动的表针,我痛恨这种生活。
也许是父亲大人察觉到了我的心理,从某一天开始,我每天的功课和训练开始倍增,这让我没有时间去注视街道上的人来人往,也没有时间去等待那个孩子。
这样的时间,又一直持续到了我的十八岁,突然有一天,我的族叔推开门,大声叫喊着:革命成功了!我们胜利了!
我对于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波动,父亲大人曾经说过,这个国家的人满脑子里都是革命,他们白天钟表一样的干活,晚上就会如同野兽一样为了两个革命者不同的革命理念动刀动枪,革命已经成为了一种水一样不可或缺的东西,融入了他们的血液。
最开始,父亲也无动于衷,用他的话来说,这个国家对于革命的认知已经扭曲了,有时候甚至会因为国王早上喝了一杯牛奶,就会有牛奶派的革命者对着咖啡派的革命者吐一口吐沫,高呼革命胜利了。
这种现状,应该一直维持到了我在大秦监狱的第十五个年头,或者更早一些,因为这是那个叫娜塔莉的蠢女人对我说的,我并没有亲眼见到。
但是父亲的表情很快就变了,我只能从他们极快的语速中,摘选出重点,家族用某种我说不明白的政治手段,取得了下一任联盟国王的宝座,而下一任王,就是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因为太多的琐事,我已经无法详细的回忆起来,就结果而言,三个月之后老国王病逝,我成为了新的王。
是的,接下来的事情,并不有趣,这一点都不难猜。
仅仅七天时间,我就被摘下了国王的冠冕,勒洛斯与斯特吉亚的兵力开过了圣乔治的边境,斯特瓦尔的飞机盘旋在我的头顶,血魔家族渴望的复兴在三个大国的压制下变成了泡影,就像是被一泡尿浇灭的炸药引线,可笑又可悲。
而我这个七天的王,甚至都没来得及向世界通告,就滚下了王座,有些国家的情报处甚至都没来得及弄明白到底是谁登上了王座,就得到了新王加冕的消息。
在国内外的双重压迫下,血魔家族全盘接受了新的约束条件,并将我,他们曾经口中的王,一手推向了断头台。
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并没有下雨,天气很晴朗,果然历史书上悲情国王的故事都是骗人的,上帝不会可怜一个人,哪怕他曾经是王。
那一天,我被摁在了断头台上,我并没有反抗,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反抗,我甚至找不到生存下去的理由,我的左边,是母亲大人,她负责收放盛放我头颅的铜盆,右边是父亲大人,他负责用利斧斩断绳索,让巨大的铡刀砍掉我的头颅。
那一天,我看到好多人在欢呼鼓舞,他们眼中充满了狂热,他们口中高呼着革命,我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人看人杀人会觉得兴奋而不是惊恐。
那一天,我的父亲第一次在我面前流下了眼泪,他用利斧斩断了我身上的铁链,他的神情第一次变得如此温柔。
我的孩子,这份迟来的道歉,收下吧,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孩子,去飞翔吧,像鸟儿一样,去追寻属于你的自由,记住,爸爸妈妈永远爱着你,永远都在你身边。
那一天,枪声是如此的刺耳,血液是如此的鲜红,我的父亲和母亲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中,没有了声息。
接下来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也许是刻意不想记住吧,我只记得我最后晕倒在了一个农场的院子里,被人所救。
迷路的少年,怎么弄的一身是伤?看你的样子,应该饿了吧?喝些肉汤,填填肚子。
给我递肉汤的男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可是眼眸却如同百岁老人一样深邃,仿佛能够摄取灵魂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特别亲切,就好像,曾经那个蝴蝶一样的孩子。
我在那个农场待了三天,男人自称无名,父母早丧,无妻无子,一个人经营这个小农场。
第四天,尽管无名先生挽留,我还是选择离开了农场,虽然他对我很好,但是我必须走了,追兵迟早会追来,我呆在这里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无名先生,非常感谢您的肉汤,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哈哈哈,不过就是普通的肉汤罢了,随便哪个餐馆都比我做的好吃。
不,无名先生,您的汤有任何人都无法复制的味道,虽然我必须走了,但我希望报答您,您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哈哈哈,哪有什么愿望,我这自给自足,无欲无求,对了,你不是说你是血魔一族最强的人吗,帮我杀了大秦的皇帝怎么样?
那之后,无名先生给了我一点世界通用的银元,当做我的路费,我答应他要帮他实现愿望,但是无名先生看起来并没有当真。
再之后,我徒步到了大秦的帝都,经过考察,我明白自己没有实力刺杀大秦的皇帝,大秦守卫的森严,远超我的预料。
接下来那段我为了追求力量的,荒诞离奇,又遗臭万年的故事就无需赘述了,我长久的居住在了帝都,虽然不是在地上。
在死牢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接受着不同的对待,具体内容可以参考世界刑具大全,大概一年之后,我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当然,也是地下监狱。
在那之后,我的生活开始变得平稳了,除了每天要抽一大管血之外,生活的节奏仿佛回到了我十六岁的那年,枯燥无味,但是很平静。
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大秦帝国的仁慈,他们没有在我能看到、听到的任何一个地方安装钟表,这让我很少想起以前钟表一样令人发疯的生活。
在第十八个年头,我来了一个室友,一个蠢的要死的女人,叫做娜塔莉,这个女人不仅蠢的要命,而且吵得要死,让我平静的生活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哇!你就是那个血魔吗!好厉害!我父亲跟我说过好多次你的故事,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你了!
喂喂喂,血魔大叔,你的控血术到底是什么样子,给我看看好不好!真小气,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血魔大叔,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你这样不觉得很孤独,很寂寞吗?
孤独?寂寞?
我突然想起了二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天,有一个称呼我为王的孩子,问我为什么不会寂寞。
我叫血魔?D?终结。
这是我主动和蠢女人说的第一句话。
从那以后,我似乎成了蠢女人的倾诉桶,她好像要把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事情都说一遍,我只有偶尔才会说一句,但是每次我说一句话,蠢女人都会开心好几天。
虽然有些娇气,但是多亏了蠢女人,我才能在监狱里重新振作。
我和蠢女人之间的故事,似乎又变成了摆动的钟表,日复一日,可我似乎并不讨厌这种生活,我开始喜欢上了每天有人期待我早上睁眼的感觉,喜欢上了每次放血回来有人关怀的感觉,也喜欢上了每天有人在我耳边唠叨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秋猎之前。
终结,我们一起活着出去吧,然后我们去岛国隐居,结婚,生孩子。
蠢女人如是说到,很认真,真的很认真。
不可能的。
我看着破碎的墙角,淡淡的回了四个字,我杀了大秦那么多人,如果大秦皇帝能让我活着回去,恐怕是见鬼了。
终结大叔,你今年,还没到四十岁吧?
蠢女人不知道又想到什么,我摇了摇头,浪费二十年在监狱里,确实有些丢人。
大叔,我们做爱吧。
蠢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床边。
让我给你怀一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你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希望??吗。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语塞的感觉,第一次,有人愿意给我希望。
蠢女人,为什么这么对我?
因为大叔,可能就是我的救世主吧。
蠢女人自己脱去了衣服,猫一样的趴在我身上。
父亲曾经和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救世主,这不是善人的专属,我想和终结在一起,想给终结生一个孩子,不想让终结离我而去,我想帮上终结的忙,利用也好,工具也好,只要能呆在终结身边,我就已经满足了。
可能这就是父亲说的,恶人也需要恶人的救世主吧。
恶人的??救世主吗?
在我这段罪孽回忆的末尾,有我这即将结束的一生唯一对不起的人,我唯一的女人,那个蠢的过分的女人。
自以为是的蠢女人,偷听了我和六号的几句话,就以为了解了我的计划,我的行动,还要自作主张的为我而死。
蠢女人,我是让你,拿着那个被我追杀的五皇子的牌子,活着离开这里,谁允许你,擅自去送死??
你明明说好听我的命令,为什么,要欺骗我??
嘴上说着爱我,却连一个收敛你尸体的机会都不留给我吗?
娜塔莉,等着我,我马上就会完成对大秦皇帝的刺杀,马上,我就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