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急急忙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脸上的红晕还并未完全散尽,心就像一个弹珠挣脱了控制一样,到处乱撞个不停。“我可是真真不知晓他为何要与我寄送这书札呢?”甄宓再看看那书札,“没有错的,是寄给我的。可是真不知晓是何用意。”甄宓拆开了书札,看到了那一笺诗稿,字亦是像自己与曹丕成婚那天晚上的赋作那样的笔走龙蛇。甄宓一边踱步,一边读起了书信。“佳人明眸处,远立江水边。颦蹙态娇弱,眼中多情欢。”甄宓停下脚步,双眼望着房梁,“怎么是这样的景致,不知写的是哪位姑娘,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儿了。大概是子建寄错了信吧!”缜密摇了摇头,又继续读道:“醉心如流水,我心钦慕深。愿为佳人侧,潇湘舞玉琴。这原来是子建的……且让我继续读下去。承欢伴卿侧,素手擢丝弦。同游上九重,芳意期嘉缘——这,这……甄宓有些站不住了,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甄宓扶着床,坐了下来。子建这信并未寄错,我也确认了几次,信封上写的确是兄嫂甄氏亲启,想来这样的信,也该没有谁会寄错的,大概也是不敢寄错的罢,若引起来的不必要的误会,虽说只是一封短札,可也就实实是害人不浅的东西了!没想到这子建竟是这样的大胆!”甄宓的脸上渐渐有些愠色,自语道:“好你个曹子建,你既已知晓我乃是你的兄嫂,你竟私自寄我如此违背亲礼的书信。你可就不怕……”甄宓忽然停住了脚步,眼中又涌出了几行泪水“唉!可惜我甄宓在家破人亡之后,这身子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哪里由得我做主呢?仔细想来,若不是子桓他那样逼迫,子建许是会与我成为佳偶的,这也或许可以弥补曾经的那一段遗憾吧,若是这样,我也不用与子桓有那么些瓜葛了,岂不是好的!可叹如今这些早就是奢望了。现在这子桓出征在外,兴许是一年半载就会回来的,我与子建也不会长久的,只能是一棵只开花而不结果的树罢了。何苦又为此伤情呢?想来我这既已知晓结局,又何必再去伤人呢?免得日后又生出什么枝节来,我是受不了这样的折腾的。与子建还是算了吧,虽说我不是那极认命的主,可如今这样的环境我也不得不认命了,都说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又如何能躲得过这个命运呢?人生,唉!相对于那茫茫的宇宙而言,终不过是其中一粟罢了,又如何与这自然抗争呢?不过如今也算万幸,子建用情还不甚深厚,他也只是送送书信罢了,并未有什么过分的做法。且待我回信拒绝了他才是。”
甄宓想着,提起笔写道:“我道子建你实张狂,明晓我乃尔兄嫂。胆敢寄书谋他意,公公知晓定不饶。如今邺城事急紧,你坐镇军中仔细守。再寄此信我无情,告你之日公归宵。”甄宓写完之后,封好信札,差人送给了曹植。
曹植本来是有些后悔的。我真是有些莽撞了,这样的信,哪里敢寄给嫂子呢?她知晓其中的意思,倒也还好些,若是不知,只恐把我还要看轻些,这可就不好了。若是这样还不如追回来了是正经……我真是糊涂了,书札都送到嫂子手里了,我又如何能追得回来呢?算了吧罢,这书信既已送到了嫂嫂手里,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罢!如今我且静候佳音,期盼着能够与嫂嫂双飞。哪怕只是一天,我也满足了,可她毕竟是我的嫂子,我也并不敢奢求什么。如今曹植拿到了甄宓的回信,确实还是有些惊奇的。“实在是不曾想到,嫂子竟然还回了我的书信,可就是不知写了什么。且让我看看,不知我这嫂子心中是何想法。”曹植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书信,读完之后边一屁股瘫倒在了地上,双目呆滞,嘴巴微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四肢一点力气也没有,曹植手一松,信札也随即落在了地上。“唉!嫂娘嫌我太冒失,可确是伤人那!我大胆地求她真情之意,换来的却是……却是这样的“忠言告诫”。唉!我也没有错呀,两情相悦本是极好的,想想前朝司马相如与那卓文君,也是私奔成婚的。哥哥都可以用逼迫的方式让你进洞房,我不过是送了一封书札罢了。只可惜时间是晚了!嫂嫂呀,你可知晓,你与哥哥成婚的那晚我便依恋上了你,只可惜被哥哥抢了先去。本想与你双宿双飞,可如今……这些都已经是奢求了。暂且再等些日子罢,等嫂子气消了,我再寄送书信与她。
曹植饮了几杯苦酒,醉倒在了地上,醉梦中,曹植梦到了甄宓变成了一个仙女,身着华丽的服装,从九天而降,身边伴着飞舞的花瓣,甄宓在花瓣当中就像一只蝴蝶一样,翩翩飞舞。曹植自己也被甄宓拉着,和甄宓一起舞蹈,飞到了半空中,在整个邺城上空飞着。曹植又梦到甄宓对自己说:“我愿生生世世与你相伴,永不分离,直到永远,不论生命轮回,三生三旦里,我追着你而去。”曹植欢笑着,和甄宓一起舞蹈着。嘴角边流了许多口水,露着淡淡的笑意。
等到曹植再一次见到太阳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午时了。曹植还在地上,等到他睁开眼睛之时,看到四周依然是空荡荡的,不仅有了些许伤心,他叹息道:“嫂嫂呀,我哪怕与你相知一日也是此生足矣了!可你却连这样钟情的愿望都不愿以满足。唉!”
这一天甄宓也没有睡着,躺在床上,眯着眼睛,思绪却飞到了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