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家院子里看着《春秋》的杨国对于城内的风声淡淡一笑,他知道,是时候了。
他还记得一部挺喜欢的电影。
《英雄本色》。
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我不想一辈子被人当做神经病,你以为我是臭流氓,我等了这么多天,就是要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想证明我了不起。
我是要告诉人家,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
“大哥,二哥,三哥!五妹!走!去马场!”杨国手里捏着一本《春秋》,腰背挺直地走出了杨家大院。
身后紧跟着的三位兄长一位妹妹,杨家一行人就这么走在街上。
“小四郎,那天真是抱歉啊,姐姐还骂你来着。”
“小四郎,不好意思,多亏你给盛的半桶水。”
“小四郎,对不起,阿婆错怪你了。”
“小四郎,小四郎~”
杨国只是浅笑摆了摆手,“各位乡亲父老,跟我来便是。”
杨国继续向马场走去,而身后,除了三位兄长,还集结了沿途的乡亲父老。就是这乡亲父老的队伍中,女性颇多。
等到杨国走到马场门口,身后集结的乡亲父老已经把整条街都堵住了。
要知道如今战事在即,家家户户都忙碌不已,街上的人流量小了很多,像这种堵街的情况更是闻所未闻。
杨国站在马场口,整条街的人都在望着他。
望着这个曾经她们口中得了癔症的轻薄鬼。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杨国并不紧张,毕竟上辈子也不是白活的。
反倒是身旁的五妹杨雀有点不适,揽住了杨国的手臂,靠在杨国背后。
见状,杨国微微一笑牵住了妹妹杨雀的手,再望向满街的父老乡亲。
“我知道事情发生突然,大家都没有准备,虽然我曾说了很多次,但没人相信,我都知晓,也都理解,今日让大家来此,就是告诉大家,不必担忧水之事。”
“你们的水,杨家四郎已经为你们备好,大家只管用心备战,抵御党项人!”
杨国扯大了嗓子,声如洪钟,同时看向自己的三位兄长,点了点头。
杨尽,杨忠,杨报三人向杨国点了点头,紧接着三人打开了马场的大门。
随着马场大门的打开,满街人也看到了马场内的场景。
硕大的马场之内,密密麻麻摆满了水缸,而这些水缸中,全都装满了水。
马场啊,你全是水~
整条街的人都欢呼了起来。
这个时候水,简直就是救命仙丹啊!
更关键的是这个水给了麟州人信心和安心。
他们不用再为水而忧愁,接下来,全力抵御来敌!
“小四郎,活神仙!”
“小四郎!”
“活神仙!”
满街人都在欢呼,甚至有好多人想要跑过来拥抱杨国,都被杨国谢绝了。
整条街的呼声响彻麟州,延续颇久,杨国好不容易嗓子喊哑才让人群安静了下来。
“各位乡亲父老,水是足够的,之后每日该去水井打水的继续去,其余人可以来马场打水,人人都有,所以希望大家不要争抢,排队有序即可,同样希望大家知晓如今战事来临,各种事项如果不满意莫要太过激进,大家把劲往一处使,抵御党项人!”
杨国高举右手。
“好!”
麟州人声足以震云霄。
杨尽,杨忠,杨报三位兄长听着满街人的呼声,看了看自家弟弟杨国的背影,又跟对方互相交换了眼神。
露出了诧异同样欣慰的眼神。
他们的弟弟,了不得啊!
。。。。。。
麟州知州府,书房内。
卫居实赤着双足,在书房内来回不停地踱步,他正在考虑那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水源的问题如果不解决,麟州必亡,甚至不需要党项人的进攻,党项人只需要围住麟州,麟州就能不攻自破。
如果要解决饮水问题,那就只能把目光投向城外山谷的水潭,要么就派出一支部队去水潭边,天天偷偷往城里运水。
可那党项人又不是瞎子傻子,若是被发现,这个部队的人都会被杀,而且水源也会立刻中断。
麟州城的军队本就不多,若是再白白丢掉一部分,那就真的难以维系了。
但是没水,那更加是个大问题,迫在眉睫的大问题!
想破脑袋都没想出办法的卫居实气愤地一把举起书桌上的砚台用力扔在了地上。
砚台砸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
不一会听到声响赶来的知州夫人,卫李氏走进了书房,看到砸在地上的,竟是那砚台,碎步走上前,不嫌脏地捡起了砚台细细观看有没有砸坏。
“官人,这可是你最喜欢的砚台啊,平日里连用都舍不得用,今日怎么还扔到地上去了。”卫李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衣裳,拿那华贵衣裳擦起了砚台上的灰尘,擦完后小心翼翼地放回了书桌上。
这砚台可大有来头,名为端砚,此等端砚产自端州,乃中国四大名砚之首,极品也。
“与墨相受,如忘其石;与手相和,如忘其力。”
说的就是这端砚,研墨不觉它是石头,手握不觉它有重量。
唐朝名臣魏征就有一块,死之前生怕家人忘记,还多次嘱咐家人一定要把端砚陪葬。
宋朝诸多大家,王安石和东坡也有端砚,非亲近之人不轻易展示。
就算卫居实为一州知州,为二品大员,这一块端砚来得也并不容易,得之后卫居实爱不释手,甚是珍惜。
这就是为何卫李氏如此惊诧的原由。
“麟州都要不保了,这块端砚留着又有何用?”卫居实的气还没消,见自家夫人把端砚捡起来放在了桌上,又要伸手去扔。
“官人,使不得啊,官人。”卫李氏见状连忙阻拦,不让夫君得逞。
“官人可是烦恼那饮水问题?”卫居实的力气可比卫李氏大多了,眼看卫李氏马上就要拦不住自己夫君了。
“自是那饮水难求。”卫居实怒气冲冲地伸手朝那桌上砚台探去,那模样今天这块砚台是必碎无疑了。
“那饮水问题已经被解决了,你又何必非拿这块砚台出气!”卫李氏死死拉住她丈夫的胳膊,不让卫居实得逞。
“你说什么?”卫居实扭头看向自己的妻子,眼中满是不信。
开什么玩笑,这在他看来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现在告诉他什么都没做,就解决了?
“我说的是真的,之前城里早就传开了,全城人都知道,杨家那个四郎前阵子一直在说会有大事发生,必然缺水,让人多打点水备好,当初全城人都当他得了癔症,看他的笑话。”
“谁知真的发生了这等事情,全城人后悔莫及,而这杨家四郎呢,竟然屯了一个马场的水,供全城人饮水,简直就是料事如神啊。”卫李氏啧了啧舌。
这杨家四郎真是神了。
“真有此事?”卫居实有点不敢相信,但他又知道自己的妻子绝不会在这等事上欺骗他。
“千真万确,如今水井处,马场处都井井有条,再无打闹。”卫李氏见状总算是拉住了自己的夫君,松了口气。
卫居实沉默不语,赤足在书房来回踱了两圈步,这才开口。
“这个杨家四郎,为哪个杨家?”
“乃是杨游徼杨魁家的四郎。”卫李氏身为二品大员的妻子,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妇人。
在她来之前她就已经打听好所有消息了。
“游徼。”卫居实轻声念叨了两句。
游徼是职役最下一级,而他卫居实是个二品大员,游徼这等身份的人他铁定不会有印象。
“府里差几个人,随我去见一下这个游徼。”卫居实快步走出书房,就要准备出府。
“官人,鞋没穿,官人!”卫李氏跟在后面,拎着两个鞋子好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