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扬鼓动,马走人奔。
双轮战车缓缓开动,车上三名甲士严阵以待,各自紧握随身佩持的兵器,死死盯着前方来敌。
除车上的甲士以外,车旁还隶属有固定数目的步卒,再加上相应的后勤车辆与徒役,便构成此时军队前沿的一个基本团体,称之为“一乘”。
甲士鞭马,战车前行。
从高空看战场此时的对阵,泥尘飞扬,如两道黄线对撞。
但秦军这边的黄线里却是好似满含荆棘,里面包裹着颗颗“顽石”!
战车以实木打造,用巨榫固定,马蹄飞扬、战车疾驰之间,迎面敌人擦着即死挨着便伤!
再有车上甲士小心驾驭,间或抽出战车舆侧车之五兵——戈、殳、戟、酋矛、夷矛,挥臂张膀,所过之处哀嚎遍野。
以战车为中心集结的步卒迅速赶上,或给躺在地上打滚的戎兵一个痛快,或再大步向前给战车扫清障碍。
有条不紊,生命精密消失……
一乘乘战车恰似结成了堤坝,让敌军左冲右撞,却是头破血流!
而这堤坝甚至于开始渐渐合拢,要把这批敌人完全困住。
……
戎车上,一只手紧紧握着车上木杆,由余有些心神不稳。
他这次可是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希冀运气好点,让自己做个大丰收的“渔夫”。
他看着眼前战场,细细思量着排兵布阵,进行各处的微调。
眼细绳韧,要的就是一网打尽!
但是人之将死,其勇不可小觑。
虽然剩下的几个戎族是在苟延残喘才留存到今天的,但此刻似乎嗅到了那空气中极度危险的气息,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要被完全包围歼灭,知道自己终于还是不能幸免。
狗叫尚且还要跳墙,何况人乎?
不需要大喊大叫,战场的酷烈气息仿佛默默感染了这群困兽犹斗的“蛮夷”,绝境之下的悍勇猛然迸发!
披发左衽,以血抹额。
眼中燃火,一往无前!
数十个精壮戎人汇聚在一起,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战阵章法,只是向前冲锋。
向前……
向前!
咬着牙,睁大眼,不闪弓箭,不避斧钺,只是向前,仅是向前!
那几十个人仿佛汇聚成了一柄弯刀,生生从四野秦军战车打造的“铁壁”
中剜出一条缝来,一条求生之狭路。
前人死,后来者接上,壮者死,老人续,妇女亡,儿童出!
还是向前!
那柄“弯刀”直直向西,即使有战车挡路,也用血肉之躯生生撞开,一路奔去,更是不知道撒落多少鲜血。
……
由余一拳砸在车上,暗道可惜。
尽管眼前战场局势依旧是己方大优,但因为那些……那些莽夫,还是没能完成预定的计划。
‘就差一点点,还是功归一篑,现在又要多出一些手脚来处理这些奔散的西戎了。’
‘等等,那是什么?’
由余望着敌人即将突围而出的那个方向,目光呆滞——
天空一声巨响,有人闪亮登场!
……
让我们把时间调回去一点点:
血!
惨叫!
肢体凌乱飞落,或手或脚!
人人哀嚎哭叫,无论老少!
什么是死亡?
什么叫战场?
王博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右手还在不停打着摆子!
他现在一会儿觉得自己胆怯得可笑,一会儿又恐惧得要命!
以前王博还在说什么‘死都不怕’之类的话,可现在他明白了,没真的见识过生死,又怎么配提及这种大恐怖?!
王博无神地跟着大部队向前,脚步颤颤巍巍,一双汗手紧握戈把,口中不知所云念叨着什么以缓解紧张。
再转头一看,小猎人弓的脸色跟自己一样苍白。
‘其实自己和他的年纪差不多,而且没上战场之前还一样不把战争当回事。’
王博尽量把注意力转移,不再关注周边的血腥,想一想其他的事。
‘虽然人家女朋友都有了,而且还已经……’
王博看着弓呆愣的眼神,想了想,勉强笑笑苦中作乐,准备以“振作起来”、“想想还在等你回去的人”这些热血番台词鼓励一下他。
却见弓小哥手指慢慢抬起,带着王博难以理解的复杂开口道:
“你,你……你的腰……”
“嗯?我的腰?”王博疑惑。
他低头一看,一只不知什么时候飞过来的流矢竟然刚好插在了自己的腰上。
箭头穿体,金属的尖端那头正血如泉涌!
‘啊!对了,我还有系统给的宝符!’
王博恍然大悟,刚才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开,竟然给忘了自己还有那什么宝符啊。
王博挠挠头,眼中有疑惑之色,‘难道是因为我太害怕了?竟然会搞忘刚刚发生而且这么重要的东西?!’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王博定了定神,抬了抬头,看见弓瞪得浑圆的眼珠和逐渐张大的嘴。
“口~阿……”
(*???)
弓就要尖叫出声!
说时迟那时快!
王博当机立断,手握住箭杆,小臂发力,一声断喝!
“哈!”
他竟然把箭矢往腰里面再狠狠地插了进去!
ε=ε=(?◇?)
喷血。
然后手不停歇,又将其拔出来几寸。
ε=ε=ε=(?◇?)
再喷。
箭杆进进出出,王博腰间顿时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弓被直接吓到失声!
而王博却轻松淡然,脑海里突兀回忆起了自己和系统的问答——
问:这场战事自己如何存活?
答:做一个被己方重视而让敌人忽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