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姬千夜今天有点怪怪的。
但是男人向来很少会去主动揣测女人的心思，所以霁月也就没有多去想些什么。
目送姬千夜离开之后，霁月也就回到了寝殿里面去。
他实在是有些累了，一段时间的过度放纵让他每日休息睡眠的时间也变长了许多。
毕竟是凡人之躯，霁月从始至终都想不通姬千夜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她每天都那么早起床，夜色深沉才回寝殿休息，而且休息的时间也少的可怕，但是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让她再温柔一点吧，哪怕一点点，也好。
因为姬千夜刚上早朝，又加上最近这段时间，中午的时候，她也很少回来用午膳，所以紫宸殿的宫女们太监们做完日常的事务之后，就被调去了洗衣房做事去了。
姬婉儿一整天都在太子学读书，现在紫宸殿只有霁月一个人用膳，厨房的人到点就会把饭送过来。
所以现在寝殿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位值班的老太监守在外面，一不注意就会睡着的老太监。
霁月还是觉得有些困倦，他躺到床上，闭着眼睛小憩，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靠近自己。
霁月睁开眼睛，落入视线的竟然是初雪娇嫩含笑的面庞。
左右看了看，确定自己是在紫宸殿，同时用确定眼前这个趴在自己的胸口上的女人，就是和自己有着复杂关系的初雪。
霁月猛地一愣，坐起身来，把初雪从自己的身上推了下去。
“你怎么回来这里？”
霁月看着初雪，视线显得十分不悦。
他站起身来，拽着初雪细细的手臂，把她从龙床上面扯了下来。
“好疼……”
初雪吃痛皱眉，甩开了霁月紧紧攥着自己手腕的右手。
霁月侧过脸不去看她，本来是满怀喜悦的初雪见霁月这么冷漠，眼眶里顿时溢满了泪水。
“你弄疼我了，子衡哥哥。”
霁月等着她发脾气，但是初雪只是带着细细的哭腔从身后抱住了霁月，脸蛋紧紧的贴在霁月的后背。
“你来干什么。”
霁月双手覆盖在初雪的手背上，把初雪的紧紧抱着自己的双手从自己的身上拿了下来。
“哥哥不希望我过来。“
“哥哥……我以为哥哥是爱我的。”
初雪委屈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柔弱的像是个孩子，抽泣了一会儿便又在床边坐了下来。
“不要坐在这张床上。”
霁月猛地伸手握住初雪的手臂，把她从床上扯了下来。
“这是千夜的床。”
这是我老婆的床。
她是我今生最爱的女人。
霁月冷漠的看着初雪，弯腰把初雪刚才坐过的褶皱的床铺整理整齐。
初雪软软的坐在地上，她抱着双腿，脑袋埋在自己的双膝之间，声音闷闷的。
“我不会打扰哥哥的生活，我只想在哥哥没有人陪的时候，陪着哥哥，哥哥……你不要误会我……”
“快点回去吧。”
霁月坐在床边看着初雪，“再不回去你大哥要担心了。”
初雪只是把脑袋埋在自己的双膝之间，肩膀似乎在抖动，霁月以为她是在哭，他想要安慰她让她回家。
“哥哥，”初雪抬起头来，却是满脸的笑容，“我们要有孩子了，子衡哥哥。”
霁月愣住了，脑袋眩晕，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哥哥，我的月事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哥哥，我已经有你的孩子了，哥哥，你不开心嘛？”
霁月一时间愣着没有话说，孩子……霁月的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是姬千夜告诉他有孩子了，他一定会高兴的像个疯子，现在……现在他就像是活生生的傻子。
“哥哥，”初雪站起身来，轻巧的坐在霁月的腿上，柔软温暖的嘴唇贴近霁月的耳边，“哥哥，我只想得到哥哥的一部分而已，我不要哥哥的全部，哥哥，只要你接纳我，我保证，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包括……姬千夜……”
初雪伸手把霁月朝后推到，霁月被动的顺从着，视线茫然的看着自己上方笑容可掬的少女。
初雪笑着朝霁月伸出手。
夜色浓郁的就像是黑色的墨水，露水已经挂在了花园里面的杜鹃花上面，姬千夜慢条斯理的朝着紫宸殿走去。
一步、两步……姬千夜清楚的记得，进入紫宸殿正殿的的楼梯是九十九阶。
穿过大殿，太子大丧已经过了，之前在整个宫殿里面飘飘荡荡的白色的帐幔已经被全部被撤了下来。
现在已经是朱砂色的帐幔，隔断了空旷的宫殿，显得热闹，喜庆、大吉大利。
姬千夜喜静，宫女太监们都安安静静的跟随在她身后，起居注更像是一个幽灵一样，有时候，连宫女太监们都会忘记起居注的存在。
姬千夜走进内室，遣散了所有的随侍，包括小富公公。
霁月已经睡着了，大概是体力支出比较多的缘故，霁月很早就睡下了。
寝殿不算是太大，封闭性也比较好，今夜，里面的气味变得更加让人作呕，甚至连向来冷静的姬千夜都变得诧异起来。
屈服于那少年初见时的英姿勃发和俊郎飘逸，却发现自己竟从没发自内心的、认真的看过这个年轻人。
她低头看着他，他睡姿很安详，大概是内心的无忧无虑，所以睡觉的时候总显得很天真。
乌黑的发丝在第三人枕过的枕头上面肆意散落，睡着的霁月，就像是死了一样，或者……不如真的让他这样，永远死去也好。
把这一切，停留在没有到最丑陋的时刻。
很多事情，装作不知道，就已经算很美好。
姬千夜慢慢的伸出手，指尖弯曲放在霁月的心口，她原本短短的指甲慢慢变长变得尖锐。
只有姬千夜知道，这双手，可以是女人柔软细腻的手，也可以是杀人的利器。
这样看起来无邪的男人，心脏会是长个什么模样呢？
“陛下，宰相大人来了，说是有急事要面呈陛下。”
小富公公突然走了进来，站在门前通告。
姬千夜停下手，手背向上，慢慢的抚了抚霁月留着其他女人胭脂味道的脸颊。
“乖子衡。”
姬千夜轻声细语的说，表情像是极度宠爱这个熟睡的少年。
看到这一幕，小富这个太监都有点不好意思的侧过脸。
姬千夜转身才发现起居注竟然就站在自己的后面不远处帐幔的阴影之中。
姬千夜幽幽的看了看这个尽职尽责的女官，要是不转身，自己差点都忘记了这个起居注时刻都在自己的身边。
起居注也站在昏暗中幽幽的看了一眼姬千夜离去的背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姬千夜走出寝殿的时候，宰相大人正背着手臂在大殿里面来来回回的走动，似乎什么事情急得很。
“陛下。”
见到姬千夜竟然来的这么快，几乎是自己小富刚通报，姬千夜就出来了。
纵使是勤劳的霁项燕也不得不佩服姬千夜的勤政爱民。
这四个字虽然说出来简答，但是做起来却是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心血。
霁项燕现在从心底佩服这个少年天子，无论如何，她是自己的好皇帝，是天下人的好皇帝。
见到自己好皇帝快步朝着自己走来，霁项燕赶忙就守礼朝着姬千夜作揖。
姬千夜点点头，小富挑灯快步跟在姬千夜的身后。
大殿里面几乎是漆黑一片，只有很少的烛台被点燃，它们安静的燃烧着，却对大殿的照明并没有任何作用，少量的烛火没办法为巨大的黑暗带来光明。
“爱卿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姬千夜直奔主题。
霁项燕也没有多加寒暄。
“陛下，山西胡同喜在九龙山聚兵造反了，还打着‘男子为天，普天同喜‘的口号。而且，山西府衙前来通报的官兵说，林静已经被杀了，脑袋现在还挂在山西府衙的匾额上面。”
姬千夜皱眉，“现在他们出了九龙山了？”
要是出了九龙山就好办了，就怕他们还盘踞在山上。
霁项燕摇摇头。
“没有，胡同喜背后不知道得到了什么人的指点，之前只是八百多人的匪寇，现在突然就增加到了五千多人的规模，而且他们现在控制了山西府衙，一众官员都在他们手上，还派人送了一封信到了京城，他们还在邱城的大街小巷都贴满了这封信，说是要让百姓看看，谁才是真龙。”
“拿来给朕看看。”
姬千夜伸出手，霁项燕双手把信呈到姬千夜的手上。
姬千夜拆开，大概看了看，说是一封信，还不如说是一封战书，要求姬千夜当面对峙，不然姬千夜就是害怕天下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姬千夜其实根本就不是真龙，自己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这封信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胡同喜这种低级的流寇可以写出来的。
姬千夜从信封上面抬起头来，想起之前还是自己派徐克昌和姬康一起去平定胡同喜叛乱。
但是九龙山易守难攻，地势险峻，双方僵持不下，匪寇们怎么都不肯下山。
最后还是姬康命人激怒胡同喜，胡同喜脾气暴躁，禁不住人挑衅。竟然真的就派人下山来，和山西府衙的官兵大战一场。
但是他本人还是缩在九龙山上不下来，所以上次剿匪说到底也只是大大的挫伤了胡同喜的锐气，他们变成了缩头乌龟，缩在山上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下来。
现在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活了过来，还增员这么多。
姬康……他清冷秀丽的面容再一次在自己的脑海里浮现，姬千夜只觉得心口竟产生了以往绝对未曾有过的刺痛感。
就算是已经知道霁月是个肮脏的背叛者，姬千夜也不曾有这种感觉。
或许自己也未曾明白，人世间的爱到底是什么。
“朕要去亲自会会这个胡同喜，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像是九足之虫，死而不僵。”
姬千夜转头看向窗外的半弯的月亮，眼睛里像是有两团火焰在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