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一梦,令他回味无穷,仿佛还在眼前。那龟长伸着头,抖动着身子,不断向他祈求:“千年王八万年龟,修来实在不易,就此而丧命,惋惜之至。”
山村夜静悄,鸡鸣才觉晓;
犬吠催人劳,万事皆行早。
莫叹天运孬,勤奋方登高;
少壮多努力,切莫待明朝。
他追寻着那个梦,顺口吟出这首《春晓》,见天色尚早,慢慢起身下床,独坐在院子里寻思其玄机,分析近日有何预兆,百思不得其解。虽说是个滑稽的梦,但在屠夫的脑海里却久久挥之不去。“嘭、嘭、嘭——”忽然传来急促地敲门声,何人到访这么急?忙起身走到门边还没开门便问:“谁呀?”“屠先生,是我有事找你。”听起来耳熟,心头还是疑问:“何人呢?”他边说边打开门。“呵,你不是邻村的老李么,有事吗?”“昨天在东湖捉到一只大乌龟,请你去宰,可有功夫?”屠夫听了这话不禁,“哎呀——”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与昨晚那个梦如此巧合,这预示着什么呢?这般惊慌失措,老李觉得蹊跷,便问:“有何不妥?”他当然不便直言,只搪塞了一句:“没,没什么。”
“今天本另有安排,咱就随你所愿,看看这龟是何方神圣。”说着拎起他的家什跟老李出了门。刚走几步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老李说:“稍等片刻我回家一趟。”老李觉得莫明其妙,“今日出门怎么婆婆妈妈,宰只龟有那么麻烦吗?”老李想着便脱口而出。“不是怕麻烦,咱是怕万一遇上麻烦没钱咋行。”老李转身见屠夫已走到身后十分尴尬,脸一下红到了耳根,结巴巴地说:“哪儿的话,宰龟还是要给钱的,总不会让你白跑吧!”“走吧,时间不早了,边走边聊。”他与老李一路闲谈询问了那龟的来龙去脉,不知不觉来到了湖边,老李家就住在湖的西岸,看热闹者在岸边站了黑压压一片,小孩子们跑来窜去,大人们喜笑颜开,期盼着观看屠夫开刀宰龟。看来世界上没有屠夫真不行,飞禽走兽连毛吃是不易消化的,当然也有那些自己动手者,但那是少数多数还得请屠夫开宰,尤其如今注重环保不让在城里宰杀,即使杀只鸡也得在外环路开刀,哪里还能在自己家里宰,何况这么大的乌龟不请屠夫咋行。
当年摄制《美丽的东湖》电视片时,为方便拍摄在湖边搭建的观景台,这下正好派上了用场,老李把装龟的编织袋从湖中拉上岸,倒提着编织袋的另一端“砰咚——”一声从编织袋中滚出了那只龟,“哇——”这么大的龟呀!围观者惊讶万分。那龟金黄金黄的,比一个大脸盆还大,背上六菱天花块图清晰,底板八阵图形明显,四肢健壮腿上略有绒毛,**浑圆粗壮有小碗那么大,西瓜颈项有三四十公分长,绿豆眼睛如珠一般明亮,利嘴尖牙极富攻击性。屠夫十分肯定地说:“这龟游入海口经长年累月进化,已不是普通的海龟,恐怕不可随意宰之。”“哦——怪不得这么特别原来是只海龟嗦,还是屠先生见多识广。”围观者异口同声地说道。虽说屠夫怯生生的,但还是叫老李找来一木棍,试图诱导龟咬木棍伸头而宰,再蜕其壳取其肉而烹之。果然被龟死死咬住木棍伸出**,老李迅速上前踩住龟背,龟的牙齿真好咬力大得实在吓人,两个壮汉用力拖住木棍,在屠夫举刀的刹那间,哪知那龟突然张开嘴丢掉木棍缩回**,两个壮汉顿时被摔了个四脚朝天,老李也随即从龟背上滚了下来,一个个摸着屁股嚎嚎直叫,那龟却岿然不动似乎毫发无损。
这时老李羞答答地说:“看来这龟真还难宰呀!”“为何有如此感叹?”老李无语苦笑,屠夫自然不知所云。昨天老李逮住龟之后,见**与四脚都缩在壳里无从下手,轻信路人谗言放在锅里用沸水烫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寻来一口大铁锅,四个壮汉抬着龟准备往锅里放,哪知那龟突然伸出脚爪猛烈乱抓,壮汉们惊慌失措弃龟而逃,那龟不偏不倚掉在锅里,只听“砰——”地一声脆响,大铁锅被砸成了八大块,万般无奈只得请屠夫上门屠宰。有人说这龟真有几分灵气,是当年唐僧赴西天取经,在通天河遇到的那只老龟的后代。屠夫倒是有些迷惑,既是那老龟之后孙至少也混成了洋龟,恐怕还持有“绿卡”,何止才一个海龟,观者迷茫而置疑。提起昨日之事老李却怒不可遏,拿起木棍在龟背上猛打乱敲,坚硬的龟背弹断了木棍,老李的双手顿时冒出几个大大的血泡,痛得他喊爹叫娘。
这龟果然非同一般,令屠夫心惊胆战,两眼盯着那龟犯起迷糊。微微春风吹来弄得他眼花缭乱,昨晚那梦中之龟活灵活现,别梦依稀,似龟非龟,云腾雾绕,漂浮不定,形影无踪,像翁像佛又像仙,若隐若现,变化莫测。那龟流着晶莹的泪水,向他哀求:“屠先生,你救救我吧!”仿佛又浮现在他眼前,令他毛骨悚然身上直冒冷汗,难道这就是那只龟吗?这是一只快要成仙之龟,早知它今日有难才托梦,这龟遇上屠夫是幸运还是它的宿命,生死攸关全在于他这一刀,围观者不禁叹道:可怜的龟呀,快成美味佳肴啦!
此时此刻,屠夫似乎感悟到什么顿生怜悯之心,不管它是龟是仙咱得想法救!可是,怎么救呢?劝说老李放它一条生路,拿钱买下放生,老李能答应吗?一时束手无策。那龟命在旦夕不断伸出头晃荡,用脚趾抓着屠夫的鞋帮好像在祈求似的,望着那龟心中泛起万千愁肠,虽说无巧不成书,但这龟与梦绝非偶然巧合,或许真有必然的联系,他斩钉截铁地说:“救——”
“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这么大的龟少说也值千儿八百,放生那多么可惜,以为都像你常被人‘宰’又不怕‘宰’,咱可没你那个慈善之心……”屠夫的想法立即遭到老李的强烈反对,恼羞成怒地说道。
“这龟很有灵气,非同一般之龟,万万宰不得呀……”屠夫又劝说道。
“啥灵不灵气,还不就是一只土龟,未必到海边喝了几年海水就成了海龟喽?要是在大海里再漂泊几年还不变成洋龟了吗?”
“洋龟倒不是,海龟的确无疑。”
“说起海归(龟)咱就来气,如今动不动就是什么‘海归’,好像‘海归’很了不起,有些‘海归’只不过挂羊头卖狗肉,没有真功夫还好高骛远,变成了‘海带’(待业),久而久之精神忧郁……有的甚至跳楼身亡。有些人认为外国的大粪都是香喷喷的,你该不是也崇洋媚外了,一听说海龟就误以为‘海归’了呀!”
“简直胡言乱语,这可不是如今那些这归那归,漂洋过海吃了几年洋面包,自以为淘去了身上的土气,摇身一变成了‘海归’。此‘归’非龟,此龟非彼龟,它的确是只海龟!”
“管它啥龟,有啥区别,不就是多喝了几年海水,长得大个点儿有啥稀奇的。”
“天机不可泄露,这龟真的宰不得,宰了会大祸临头呀!”
“哎呀,屠先生你宰了一辈子靠的就是个狠劲,何时变得这等菩萨心肠,莫非连一只龟都不敢宰哪?”
“谁不敢宰,这并非普通之龟……”
“胆小如鼠,该不是认为这龟也有啥来头吧?”
“这龟当然是有来头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屠先生,你若实在不敢宰,那我另请高手如何?”
“这——”
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一塌糊涂,围观者见那龟爬到石台边滑下了湖,觉得没戏看了十分扫兴悄然而去。二人的吵闹声戛然而止,“哇呀——”一声大叫,同声问道:“龟呢?”那些还没有走远的围观者说:“你俩慢慢吵吧!龟早已滑下湖啦!”二人又同声惊呼:“啊——”屠夫好像满不在乎两手一摊,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儿打着哈哈说:“没错吧!有灵气吧!自己遛个喽!”老李气冲冲地一步冲上前去抓住屠夫的衣襟,说道:“你还说风凉话,你故意放走了那龟,你赔!”说起那龟无不令人称奇,在二人争吵之时慢慢的悄悄地爬到石台边顺势滑下湖游走了,这时还故意浮出水面在湖面上游了两圈才渐渐地沉入了湖底,好像在戏弄他俩似的,见此情景二人呆若木鸡,老李也情不自禁地松开了抓住屠夫的双手。如此这般,真不在屠夫的预料之中,原本想买下那龟放生,哪知它自己悄无声息地遛了,犹如把买变成了赔,龟也由放生变成了逃生,看起来是一样实质上不一样。其实,屠夫早有思想准备,预感到会遇上麻烦故而回家备钱,目的就是为了化解这天外飞来的麻烦。
事已至此也无话可说,屠夫是爽快之人,直言不讳地对老李说:“早上出门咱就预感到有麻烦,专门折回去带了五百元,就这钱赔你如何?”老李毫不客气地接过钱,迟疑一阵似乎也觉得愧疚,既然那龟有灵,或许也是天意,那龟命不该绝,放生又未尝不可,便羞答答地说:“这也不能全怪你咱也有责任,你如此开明大度,咱也不可不尽人意,不要你赔又不是你的风格,那就赔三百元吧!”老李顺手拿出二百元退给了他,他赔了钱似乎还很高兴,乐哈哈地叹道:“唉——总算保住了那条龟命,破解了那令人困惑之梦。”但后来又说:“只说咱常遭‘王八’所‘宰’,何知今日又被乌龟所困。
乌龟、王八本一家,照屠夫这么说,乌龟、王八不是一马事,还另有说道。乌龟、王八,从形态和习性上差不多,只是它们的价值各有不同而已,并不在于各自的能耐如何,而在于是否有人赏识其用途,乌龟、王八各有各的妙处。
欲知屠夫被“宰”乎?且看屠夫与宰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