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这座有彩灯的桥,名叫“彩虹桥”。同是这一座桥,前两年林夏他们过来海边做志愿者捡垃圾的时候还不是叫这个名字呢。那时候这座桥还是叫“海景大道的那座桥”,不过这两年这又成了网红的打卡点,于是这座桥便有了“彩虹桥”这个好听的名字。不过对于那些并不时尚的年轻人已经已经跟不上社会脚步的老年人来说,问路的时候,还是要说“海景大道的那座桥”的,因为如果你问:
“彩虹桥往哪走?”
即便这些人中有在这桥附近住了几十年的,也会摇摇头告诉你:
“不知道。”
如果你站在桥上看风景,你会发现这里的风景独好——月光,海风把这片海滩点缀的幽静宜人,三三两两的人群又给这片小天地添加了满满的人气。再往远处望去,这片海比起白天的辽阔,此时更添加了一丝神秘,点点的渔灯会让人产生错觉——那渔灯难道不是落下来的星星么?
“等等!”
在他们四个散步到桥的制高点的时候,林夏声音清晰而洪亮,足以让人驻足,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宣布一样。
“怎么?”小霞回头问。
“林,夏,他,好,帅,啊!”林夏在确定小霞、庞倩和小朱都把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林夏突然面朝大海,呐喊道。
有那么1.25秒时间,大脑就像喝断片一样,懵逼了。
“我不认识他。”小朱看到神经病一样,赶紧迅速往前走几步,拉开和林夏的距离。
“快走,我们不认识他。”小霞立马做出决定,拉着庞倩的手,快走几步。
“难道你们不觉得我是这条街,最靓的那个仔么?”林夏喊完,发现他三已经和自己有五六步距离了,林夏赶上几步,冲他们三过去。
“快走,快走,我们不要认识他。”
林夏小跑几步,才勉强赶上他们三个。
“你们看,那棵树是我种的。”林夏指着海边的零散不成排的几棵树中长势最好的那棵树说道。
那几棵树长在滩上,和路边的成排成排的树不一样,像是那中年男人秃头的那几根倔强的杂毛。突兀却也别是一番滋味。其中有两棵树离得距离恰到好处,而且看来早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挂起了网床,悠闲的享受海边的阵阵凉风。稍微近一点的那棵树,有一对母女再聊着什么开心的事情,女儿旁边还放着一把民谣吉他。再远些,是一群人,七八个的样子,正在野餐。这是桥的另一端下来看到的风景。
“快走,我们不认识他,太丢脸了。”
“不信?”林夏一脸认真确有其事的样子,赶超了一步,“我在那棵树上刻有我的名字。”
“信他?信他才有鬼呢。”他们三相互沟通了一下眼神,仿佛都早已看穿了一切,彼此心照不宣。默默远离眼前这个有点不太正常的家伙。
虽然都知道没那么一回事,但林夏此刻还真是戏精上身,演到底了,还!径直走过去,那棵最靠近桥,长势较好的树,树下那对母女还在聊着家常。
林夏果然戏精上身,而且那个戏精估计也做着奥斯卡小金人的梦。有模有样的在树底下找那个不存在的证据。但这把旁边的那对母女吓得不轻。
“阿妈,你看这家伙在干嘛?”女儿眼神在林夏和母亲身上来回移动,迷惑的眼神似乎急切希望能从她母亲那得到答案。
“不知道啊。”母亲也迷惑。
“还不会有病。”
“不知道呢。”
“他在干什么?”
“不清楚呢。”
“阿妈,要不我们回家吧。”
……
林夏看来已经真的让自己相信这么一个事实,而且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明明做有记号在这里的,刻着我的名字的,怎么就不见了呢?真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林夏抬头,本来想证明给自己朋友看,他真的没有说谎,虽然记号不见了,但他说的都是真的。但他没发现他的朋友(已经走老远老远了),却发现两双像看到神经病一样的眼神——惶恐且好奇。
“我不是坏人,”林夏立马向眼前惶恐不安的母女解析道,“我和我朋友说这棵树是我种的,他们不信。我在找我刻在上面的记号呢。”
“哇,好厉害!”母女相视一笑,看来是自己误会人家了,眼前如此一脸自信的孩子竟然是种下这棵树的人。
“这棵,”林夏指着眼下这棵树,再指向不远处什么树都没有的空地说,“还有那边一棵都是我种的,不过那棵树死了。”
天啊,太像了。没人会怀疑林夏说的不是真的,斩钉绝铁的样,简直就像葫芦娃是从葫芦里蹦出来的一样——除了画家之外,所有看戏的人都信了。
母女俩被这个天降的活宝逗乐笑出了声。
“嗯。”
“嗯。”
“这是你的吉他?”林夏看看放在女孩旁边的吉他问道。
“嗯,”女孩打趣说,“怎么你也会么?”
“我除了唱歌好听之外,就没有什么优点了。”装的一脸无辜、无奈、外加一点点小失落的林夏谦虚的说道。
“那给我们唱一首呗。”坐在旁边的那位母亲提议说。
“是啊。”那女孩乐嘻嘻的接上话。
“不行,”林夏说,“我的吉他落在家。唱歌没有吉他,不行。”
“呢,”女孩拿起身边的吉他递了过去。
“那你们想听什么歌?”林夏逼格不掉自信满满的问道,而且已经很专业的样子开始试音,校准了。
“什么都行。”那位母亲一脸微笑看着林夏,就像看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一样。
“嗯。”女孩点头附和。
“不行,”林夏认真严肃的说,“怎么可以随便呢?那样是对阿姨的不尊重。”
“那唱你最拿手的。”
“我没有最拿手的,”林夏说,“每一首歌都是我最拿手的。”
母女俩再次笑出了声。
“那你来一首杨千嬅的《处处吻》。”女孩提议说。
“嗯。”那位母亲点头表示同意。
“我不会。”林夏没有一丝羞涩的说。
“那你会唱哪一首?”
吉他的校准工作只是简单的稍微调整了一下就完成了,很明显这是上一个弹吉他的人的功劳。
“beyond的《光辉岁月》?”林夏直接了当的说,疑问句看似征询对方的意见,但已经开始响起的吉他伴奏却是明确暗示着自己的决定不会改变。
“可以啊。”那位母亲说。
女孩也点头表示没有意见,还一脸期待。
这流畅的前奏响起,外看林夏——专注的神情完全和刚才嬉皮赖脸的逗比不一样了。这的确足够令人信服,也没人会再怀疑——吉他弹的那么好的,唱歌绝对差不点哪里去。
海风似乎也变得柔情了起来,缓缓地从林夏指尖流过。弹吉他的林夏就好像进入另一个空间,安静、专注。这里除了林夏自己,就只剩下他手中的吉他了。他似乎完全忘记了眼前以及周围的人的存在。歌——虽然少了一分原唱的激昂,热情,却添了一份柔美。再加上娴熟的吉他伴奏下,不能不说真的很好听,迷人。
“咚……”一声长滑音,林夏也轻闭眼睛。这表示告诉听众,自己已经演唱到止为止,结束了。
掌声把林夏带回海风还在吹着每一个听海散步的每一个人的世界。
“还给你。”林夏双手把吉他递给女孩。
女孩眼睛里倒映着天空的星星,一脸欣喜地看着林夏,并没有去接递过来的吉他。
“再来一首呗。”女孩有点羞红了脸。
“是啊,再唱一首呗。”坐在旁边的母亲说。
“不了,”林夏向前走了一小步,把吉他递到女孩的前面说,“我得去找我的朋友了。”
女孩接过吉他,眼神溢出来的失落显而易见。而吉他刚离开林夏的双手,林夏又恢复一副玩世不恭的贱贱样子。
“很高兴认识你们,”林夏说。,“我过去找我的朋友了。”
“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呢?”女孩迅速放好吉他,拿起放在地上,她和母亲中间位置的手机,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阿姨,我可以加你女儿的微信呢?”林夏问还坐在草地上的那位母亲,好像一开始就是自己先问她女儿要微信一样。
“可以呀。”那位母亲眼角笑出几道细纹。
“先走了。”林夏和这对母女做了再见的手势,然后就跑前面找他那个抛弃自己的朋友了。
“哎呦喂,”小霞表情怪异看着林夏,“看不出来呀,我们大作家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林夏终于被允许归队了,然后他们沿着海边原路返回。原来小朱已经用他的高像素智能手机把刚才的画面上传到“共产主义接班人”的群里面了。而林夏没第一时间看到自己被偷拍的照片,因为电话响了。
“嗯,”林夏接起电话,说话声音缓且慢,声音很清晰但音量控制恰到好处,“现在就回去。”
“嗯,知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