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深夜,一排排老旧屋,街道上空无一人,皎白的月光映衬着白雪照着,四周一片泛白。苏筱拢了拢大衣,快步向前走去,想不到堂堂夜都市也有这么荒凉的穷人区。她心里苦笑着,步伐更加快起来。
在一片破旧的红墙后,有棵已经枯死的榕树,树下隐藏着一个人。
“苏小姐,您来了。”这是一个身形矮小,看似普通的中年男人。他垂着头,十分恭敬。
“王叔,交代给你的事都办了吗?”苏晓紧盯着他。
“小姐,放心,我已经照你的安排好了。只要他张天国老老实实管好他的码头,不该惹的事不惹活的聪明一点。他们家的货就不会断。”他顿了顿,“只是小姐,你当真要除了他们天国会的根吗?他们也是有百年历史了,小姐您––”王叔皱着眉头。
“王叔,你放心,我有分寸,只是什么人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你应该懂的。”苏筱自然明白王叔心中的顾虑,可那又如何?她活着也只是因为仇恨的支配了。
“这是五百银元,你尽快把张佑父子送走,不要留下你的痕迹,你着手去办吧,有事还是老规矩。”说完,苏筱便先一步离开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雪又落了下来,虽是鹅毛般,却也添了一丝寒意。
是夜灯火,果然只有富人区才能看见这漫无边际的光。她自嘲的笑笑,走进了独属她的院落。
灯还亮着,王姐没睡?苏筱带着些许诧异走进了房内,掸了掸身上的雪,却不想“苏小姐是天天都要等到半夜歌舞升平才回来吗?”方宇皓口中带着嘲讽的声音传来。
苏筱有点愣,这熟悉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儿?
“小姐,您回来了。”王姐的声音抑制不住的惊喜,手中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那肯定不是为她准备的。她从不喝咖啡。
“小姐,刚才老爷带着方少爷来的,那个,小姐,老爷说下周有个洋人招商鉴宝会,让方少爷领你去。”话音刚落,王姐放下咖啡转身就跑了。小姐的眼神,啊,王姐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刚才方少爷在小姐没回来之前,那笑容就够瘆人的了。但愿他们两个可以平安度过今夜。
苏筱看着王姐落荒而逃的身影,也是无语至极。她跑了,旁边的这尊神,谁请走,难道要我亲自来?好烦呐!
苏筱揉了揉头,打算直接无视他直接上楼。
一条胳膊却像横空出现,拦住了她,“苏小姐,听闻天国会的大佬张栋有个侄子。是最近刚来上海,就给失踪了。听说还拐跑了张栋不少钱,苏小姐可听闻过?”方宇皓一手撑着扶梯,半斜着身子,从远处看,像是半靠在苏筱身上。
“方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是拐他们家钱的人?”苏筱轻笑一声。
“那不知道国街字十六号的人苏小姐认识吗?”方宇皓离苏筱越来越近,他的呼吸近在耳边。
苏筱有些讶异,面上未显,她快速向后退一步。“所以方少爷的意思是––”苏筱实在好奇,他为什么会关注到这来,苏筱陷入沉思,看来手底下的人还是要再管管。
“嫁给我。”方宇皓极具冷静的声音传过来。
苏筱抬头看了他一眼,“嗤––”一声笑出来。这大少爷是半夜来跟他发神经的吗?“方少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我一向还是很听话的。”苏筱眨了眨眼睛。
这回轮到方少爷嗤笑了。如果你还算是听话的话,那你就不会跑了。
苏筱没有管他,绕开他上楼。“方少爷,我要休息了,您请便”,打开自己的房门,便迅速关了起来。
身后传来,“我一定会娶你回家,你这辈子只能嫁我方宇皓。”方宇皓知道,苏筱并不想遇见自己,可那又如何,这辈子他绝对不会放她离开。
外面的天空,月亮早被乌云遮住,只剩下几颗星星,闪着微弱的光芒。
苏筱进屋后没有上床,而是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她看着窗外,眼中此刻却是一片茫然。真的好累啊,娘,晓儿,他还是来了。我好想你们啊,她的眼睛抑制不住地流泪,她却是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不敢让自己发出一丝脆弱的声音。
仇未报,她如何能够离开,她知道她必须要活下去。哪怕只剩下她一个人,也要努力的活下去。至于,那些杀害她母亲弟弟的人,她绝不放过。现在,她必须睡觉,她需要足够的休息,明天的棋才刚刚开始落,她怎能临阵脱逃?她怀着一颗焦虑的心,很晚很晚才睡着。
而此刻,窗外的雪越来越大。在这早不知被多少人血浸过的土地上,又掩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色。可是那进入骨子里的血腥,这一生,都无法洗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