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射鸦
岳瀞问:“那沉香木的棺材能历经十多万年都不腐烂的吗?”
敖泗接口道:“沉香木是天地开辟之前自然生长的一种树,开天时被埋在沙浪里,经过天翻地覆的变迁再现于世上,自有神异,散发奇香,百步以外,苍蝇、蚊子都飞不起来,被埋进土里,自然万年不腐。”
白烁又问冷锋:“那棺材和里面的人都长啥样子啊?”
老头儿面现神往回答:“那人和棺材仿若一体,眉毛、眼睛、嘴巴、鼻子与木头的颜色相同;阴沉木颜色深绿,木纹就像织出的锦缎那样好看,那人的手臂、大腿,身上皮肤也都与木纹相同,绸缎一般光滑细腻,并无一丝一毫腐烂变质。离着很远都能闻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奇异香味儿,那是我闻到的最好闻的味道了!”
“您老真的亲眼见过?”
老头儿乐了,笑道:“自然见过,当年天台县全城老少都过去观看,最后便宜了当时的县太爷,那也是个懂事儿的奴才,将其送给了当时的闽浙总督兴永朝,我是跟老爷去总督府瞧见的。那会儿大家都推测,棺材中的那个人,许真的是远古时代天地混沌时期的人。有说沉香木:‘万年之后,天可倚杵。’,那人说远古的天没有今天这样高,看来是真的。”
白烁抬手成掌做个劈砍状,随口问道:“那盘古一斧子劈开天地,究竟是弄出来一个咋样的天地呢?”
他抬头看看床舱顶部,又低头看看脚下,嘀咕道:“这天和地究竟是个啥样子?”
岳瀞哈哈一笑道:“啥样子?那就是个鸡蛋!我前些时日翻阅杂书,看到个浑天之说,说是天地就好像一个鸡蛋,蛋中的蛋白和蛋黄都没有分出来的时候,是混沌;鸡蛋中蛋黄和蛋白分开来的时候,就是开天辟地了。人不能游离于卵壳之外。”
白烁闻言轻咦一声道:“我想起来了,那不是啥杂书,那是一则顺治年间的邸报好不好?说秦中武威大地震,有个会练气的人叫董遇,坠落地底,到了两界相交之地的天壳处,被一个身穿古代衣冠的仙人赶了回来,飞上地面,全身乌黑,仿若焦炭,面目全非,却也没死的故事,看书不仔细!”
岳瀞争辩道:“你说的那个啥邸报,我真没看过,我看的是《张衡浑仪注》,说:‘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天转如车毂之运也,周旋无端,其形浑浑,故曰浑天。’”
他吧啦吧啦背了好一段儿浑天说,背完了就问:“你说的董遇究竟咋个事?他遇上天壳了?”
白烁瞪着眼睛听他背完了,啧啧一声夸道:“厉害了,我以为就小四儿一个会背书呢!没想到啊!岳少爷竟然也会背书!佩服!佩服!”
岳瀞不耐烦道:“少废话,快说!”
白烁兴致缺缺道:“就是那个董遇在地震的时候,掉地底下去了,九天以后出来的时候说是被人赶出来的,说要是不出来,等到大地合拢,那上百万丈的地壳,他就是再会穿水,也穿不过土层,会死的!他就出来了!”
“就这个?那他咋说到了天壳之处?天壳不是在天上的吗?”
“我哪里知道?”,白烁不愿意说了。
朱轲见他不说,岳瀞还一脸期待,不由接口道:“我也看过这个,那董遇在地震的时候,和家人一同昏昏沉沉掉落下去,起初的一天一夜一直下落,似飞非飞,似晕非晕,还很是顺畅舒适,同时还能跟家人相互答问;
最后居然掉进了水里,家人都淹死了,他会憋气潜水,一口气往水下深潜了一千多丈,水才没了,周围也亮了起来,就看到个四周都是纯黄色、一片苍茫的所在,人漂浮空中,无着无凭,还能听到人声和鸡鸣犬吠的乡野声响,就以为自己到了天壳以外的天上;然后就遇到了古冠人,被告知那里是万古仙人都不能突破的两天分界之处,让他离开。”
说完,看向白烁,白烁只好补充道:“那古冠人还没说完,就有万道金光带着酷热出现了,那人拍他的脊背焦急道:‘快走!快走!太阳就要到了!我尚且需要避开,你一个血肉之身,如果不走,就会被烤成飞灰了。’
那董遇悚然而惊,旋即运气腾身向上逃走,出来以后,面目都被水土侵蚀,衣服、肌肤,粘连纠结成一片,活脱脱一枚巨型乌黑焦炭;过了一个多月,才恢复人形,自称‘劫外叟’。”
冷锋点头:“嗯,这些好像西河先生都有记载,他还记录了……”
话说一半儿,忽听舱外传来密密麻麻无数巨大的敲击之声,仿若雨点般敲击不断,紧接着就是几声惨叫,船身也跟着猛烈摇晃起来。
敖泗一个闪身便是不见,然后就听船舱外乒乒乓乓无数撞击之声响起,惨叫声也停了下来,有急促的脚步声过来。
几个人连忙冲出去,迎面就是几个船工连滚带爬跑进来,身后跟着敖泗的大喊:“莫让活的黑鸦落甲板!”。
抬头望,就见夜色中无数黑乎乎、巴掌大小的乌鸦潮水般扑向大船,将周围完全笼罩在鸟的潮水中。
敖泗长出了四条手臂,每只手里各拿刀剑斧钩四种不同兵器,在甲板上挥舞得虎虎生风,仿佛一只陀螺,忽东忽西,将整个甲板笼罩在他的兵器之下,但凡有落入他兵器笼罩范围的无一不是立马落地成为一头死鸟。
而他每到一处,便有船工在他的帮助下摆脱众多乌鸦纠缠,浑身浴血、连滚带爬跑向船舱。
三个小子一看这个状况,无不眸中放光,兴奋得无以复加,转动眼珠子四处寻找和手的家伙式儿,朱轲心中更是懊恼,早知道有这个状况,咋不在紫府空间里多放几件兵器啊!用来对敌那得多爽!
这也导致了他的紫府空间在后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多出了各种各样层出不穷无穷无尽的打斗工具,甚至有一段时间,他直接将自己当成了一个移动的武器库!
还好,他终于想起了韩老拐送自己的那副弓箭还在紫府中,瞬间取出,抬手张弓搭箭,不用瞄准就是狂射,元神附着箭矢,一箭射出,就是一长串儿不知道多少乌鸦被串串儿了,全部左眼进右眼出,死得不能再死。
看得身边两个那叫眼热!好在后面的冷锋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三把长剑,正递上前来,看朱轲已经有了武器便亲自持剑上来,跟岳白两个并肩而上,堪堪抵挡住甲板一个侧面,只保证不让活的黑鸦下来,此刻敖泗已经将所有外面的船工救了回来,见几人上来,就将自己的旋转范围放在了另外三个侧面,如此一来,整个甲板就被四人防护住了,不管多少乌鸦过来,都没法落下来。
见前面的四人将整个甲板防御得密不透风,朱轲干脆也不上前,就那么原地不停射箭,看到哪里有落网之鱼扑进防护圈儿,就一箭过去解决隐患。
就这样也不知打了多久,直到岳瀞和白烁都累得几乎举不动手中长剑,敖泗才大喝一声,飞身而起化作一条几十丈巨蛇,冲向舱外,也不见他动作,就那么闪电般游走在大船之外,从几米远的空中扩大到十几米远,几十米远,不停画圈儿,将无数乌鸦撞飞,说来奇怪,那些乌鸦只要被他挨上,便顷刻间化为黑烟瞬间消散,如此几十个来回过去,天空为之一空,再无一只乌鸦展翅。
月光柔和照射下来,那些落在船舱上叠成小山一般的乌鸦尸体,被月光一照便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开去,不见踪影。
朱轲眼尖远远瞥见东北方靠近河岸处,停着一艘小帆船,洁白的船帆下长身挺立一个光头红袍人,正双手不停挥舞两根长长棍子,不知在干什么,可他身后却是随着棍子的舞动有浓浓黑雾缭绕而起。
眼见他弄出黑雾,就觉不是啥好人,半夜三更装神弄鬼,于是他马上冲敖泗大喊:“东北方向,岸边有人搞鬼!”
变身回来正缓缓自空中降落的敖泗闻言,急忙扭头看过去,见了那人就是一声大喝:“秃驴找死!”
说罢抬起双手就是连着的两道青色闪电劈了过去,朱轲眼见着那人手中两根棍子同时被砍断,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哎呀!我的禅杖!”
不等他的叫声落下,就见敖泗再一次长身而起,这回他只不过伸过去了一只手臂,长臂一探居然就有百多丈远,眨眼间便将那人拦腰拎了过来。
那人张牙舞爪一个劲儿在敖泗手中乱扑腾,可没啥用处,便是嘴里不停的大喊求饶也不管用。
敖泗将人拎到朱轲面前,“啪嗒”一声拍在甲板上,然后,此人就只剩下嘴巴能动了,软趴趴四肢着地,下巴支着脑袋竖在朱轲脚下,还在不住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是受人指使,受人指使,不是我愿意的!”。
朱轲见他满脸横肉黑须横生眉毛倒竖一脸恶相,不禁抱弓后退几步,想要远离一些,这却也让对方看清楚了自己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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