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话间就到了第一个黄色大蘑菇前,嫩黄的伞盖下,有五丈高却看不到边际的硕大建筑赫然眼前,一个半圆形拱门自动开启,黄土地率先走了进去,嘴里连连说:“蜗居简陋,请小公子海涵!”小狗子跟了进去,一进门就发现里面居然是另一片天地,好一个南国园林,一路走过,廊道蜿蜒,小桥流水,亭阁楼台,处处装潢别具匠心,美观精巧。
几人一路行来,不一会儿到了一座小亭前面,那小亭装点得金碧辉煌,花团锦簇,小狗子不禁脱口而出:“真是漂亮!”
四色土地得意地笑起来,相互之间小豆眼儿你递过来一眼我递过去一撇,眉来眼去好不热闹,却就是不说话。
小狗子见此,浑身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连忙拱手作揖道:“四位大仙,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小子但能做到一定相助,不必,不必如此,如此安排……”
绿色土地脱口而出:“做得到,做得到!”
红土地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给我们占卜一下就好!”
黄土地和紫土地连忙上前一人捂住一个嘴,黄土地先说:“不是,请小公子先喝杯茶!养养精神!”
紫土地接口:“喝茶,你精神不济,不能占卜!”
说着话就拽着手里的人抬脚进了门,里面却是一间古色古香的茶室,进去后,请小狗子上座,然后四个各自散开,摆茶盘、拿茶叶、烧水、沏茶,每一个都有活儿干,走马灯一般,鱼贯而过完成各自动作,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就到了小狗子面前,然后坐在他面前,四个人八只眼睛热切地看着他,就差说一句:“快喝,快喝!喝完了干活儿!”
小狗子被热切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慌,赶紧拿起茶杯,小心尝了一口,顿时感觉口齿留香,不知名的香气直冲脑门,整个人,不,整个魂儿,都觉得轻快起来,脑海里清晰得仿佛水洗过一般,连连赞道:“好茶,好茶!”
接着大口喝光,他这是模仿他干爹模样做的动作,可他没见过他爹喝茶,只见过盗墓贼们一块儿喝酒,所以,他喝茶就跟喝酒一个样儿,尽管是真心赞赏,可怎么看都不是那么回事儿!
土地们可不管,见他喝完了,顿时眉飞色舞起来,绿色土地瞬间收起桌上茶盘,红土地马上端来一个红木乩盘,沙子满满,乩笔插中间,然后眼神儿热辣辣看着他。
小狗子被看毛了,连声道:“还要香烛,点上香烛就好!”
紫土地手里马上多了一根香烛,黄土地立刻点上,还用小手儿扇了扇。
于是,小狗子正衣襟就开始给他们占卜……
与此同时,关帝庙,小狗子睡觉的房间里,三人站在床前,那位高人,此刻完全变换了模样,一身月白道袍,大袖飘飘;面如美玉,俊逸脱俗;如墨长发,光滑似水,修长手指从小狗子手臂上拿开,站在那里低头沉吟。
朱奇望着此人背影,心头翻滚:“真是仙人啊,随便念几句咒语,不用洗衣服洗脸洗头发,就把一个腌臜汉子变成了如此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真太厉害了,难怪韩老头儿说小狗子的病就着落在他身上,看来是真的!万幸,万幸!他咋就掉我家树上了呢!天王老子各路大神都在保佑我家小狗子啊!掉的好!”
那人突然转身,吓了朱奇一跳,以为人家知道他心里的小嘀咕呢!连忙收敛心思恭敬望过去。
就见那人入鬓长眉一扬,朗声问朱奇:“这孩子手上是不是一直都有一件法器?你家祖传的?”
“没有啊!我家没道士,哪里会有那种东西?”朱奇疑惑。
“没有法器?哪来的器灵?”
“什么器灵?你说的是睡在他身体里的精怪吧?”
“不是它,就是个四四方方类似木头框子一样的东西!”
“乩盘?你说那个破乩盘是个法器?还有器灵?”朱奇懵圈。
“对,乩盘!在哪里?”
“你要那个东西做什么”,韩老拐突然插嘴询问,脸上有些不自然。
“有就拿来,一时三刻还能救!”
朱奇抓住韩老拐的衣襟就往外跑,边跑边说:“你把小狗子的乩盘放哪里了?快带我去拿,快快快!”
“放手,我自己去拿,你陪客人!”
韩老拐甩开朱奇的手,径自说着就自己出门了,一句废话都没有,转眼不见踪影,朱奇叹口气回身,恭恭敬敬冲那高人行礼道:“朱奇多谢高人出手相助,怠慢了!”
说罢,伸手请客人出来外间小厅落座,那人也不矫情,出来后,大马金刀坐在了主位上,开口就说:“叫我冷二相公就好,壮士贵姓?家里可出过仙人或者修道有成之辈?”
朱奇忙抬手作个揖回答:“见过冷二相公,小可朱奇,家里几代人都是做小买卖的,屋里那孩子是我两年前收养的孤儿,来的时候,手上就有一个破旧的乩盘,他说他祖宗是个乩仙,所以他也会些占卜之术,也不经常用,偶尔占卜一次,还很是灵验。”
冷二凤目一眯,脸色一冷,接口就问:“你读过书?为何还去做那偷盗之事?惹上人命官司?累带个小儿受过?”
盯着对方那张冷峻帅气的脸,朱奇浑身不自在,仿佛被人家一眼看穿,却也激起了盗墓贼骨子里的狂野不羁,抬头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冷哼道:“嘿嘿!生计所迫,也没了办法!人都快饿死了,哪里管得上许多?况且,我借用的是死人物件儿,与活人何干?”
“哦?借用的是死人物件儿,与活人何干!”
冷二重复一遍,脸色微凝,旋即却是朗声大笑:“哈哈哈!原来是个盗墓的!好个与活人无干!不错!不错!第一次听说盗墓之事还有如此解说,不错!有些门道!也算个枭雄!难怪,那样的孩子能落你手上!”
“不敢,担不起枭雄二字,朱某所为的确为人不齿,但小儿何辜?烦请冷二相公援手,救下小儿一命,不论先生有何要求,朱奇便是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定当满足!”朱奇正色道。
冷二冷笑一声道:“很好,有血性!救你儿子也真不能白救,你就给我找出西湖水怪吧!”
“西湖水怪?怎么这么耳熟?西湖的精怪吗?去西湖边儿转转看看?”
朱奇正自琢磨,刚想要开口答应,就听门外一个熟悉的苍老声音大喊:“不行!去不得!”
来人正是手托乩盘的韩老拐,老头儿一步跨进来大声道:“不行,这个条件他答应不了!”
冷二冷声问道:“哦?你知道那水怪在哪里?”
“知道!只要你救活这孩子,我告诉你水怪的去向!”
“哼!你说了就有用吗?”
冷二落字如刀,听起来冷森森的,似乎有什么未尽之言,但他接着却又说:“给我乩盘,先救人,至于答应与否,哼!因因果果,哪个跑得了?”
韩老拐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乩盘递了过去。
冷二接过乩盘,抬脚就进了里间屋子,摆摆手示意二人不要跟进去,接着就关了门。
朱奇两人对视一眼,紧跟过去,门口站定,如同两尊门神。
韩老拐小眼睛眯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很是难看。
朱奇恰恰相反,他面色温和,神态坦然,与冷二的谈话,给了他无穷信心,似乎下一刻,屋子里沉睡的孩子就能活蹦乱跳出来叫他“干爹”!而且看冷二的样子,那孩子好像很有些气运,要是儿子能学到这冷二相公的本事就好了!
其实儿子现在的本事也不小了,人聪明机灵,书读得的好,还能占卜,自己这个爹爹还奢求什么呢?
盗墓的事儿是再不能沾了,做了一个月的大牢,还有啥想不开的呢?以后盘个小店儿,卖卖洋货,再把儿子那个送信儿的营生做起来,侯三儿那三个小道童不够,以后再收些半大孩子,把生意做到更远的地方,多赚些钱,将儿子养大,看他有出息比什么都强!可不能再连累他睡着了!
其实盗墓这个行当,自己都已经收手快一年了,要不是癞子那七个混蛋跑过来苦苦哀求,自己现在就已经开始接手这个送信儿的事儿了。
那七个王八蛋,有钱就上,有事儿就跑的没影儿,不是他们,这次自己也不会让儿子占卜,请来的那个西湖水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按照他的乩语,去宝淑塔挖坟,什么都没得到不说,还搭上了老子全部身家,要不是儿子还有三个帮手做送信儿的生意,父子两个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咦?西湖水仙——西湖水妖
朱奇眼睛突然一亮,转身对韩老拐小声儿问:“韩大爷您说冷二相公说的那个西湖水妖,不会是上次小狗子占卜请来的西湖水仙吧?那个青面獠牙吃掉了胖和尚的妖怪!”
韩老拐扭头盯着他,低声问:“他叫冷二?”
朱奇点头说:“他刚刚让我叫他冷二相公!看样子道行很高,救活小狗子应该不难!”
“你不会是还惦记着去找那个大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