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对赵风的大族威胁论并不敢苟同，但是对他乱世将至的看法却心有戚戚。
张氏虽然不小，但也不够大，和两千石的世家没法比，但比小地主小豪强要强得多，典型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样的家族在乱世中最难以定位，既没有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勇气和魄力，又没有大家族抵抗狂风暴雨的实力，一个不小心，就身死族灭。
而更大的可能，就是在这场权力和利益的再分配盛宴中缺席，最终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
见赵风侃侃而谈，讲的头头是道，张静便问道：“子范有何想法？”
赵风笑了笑，悄声问道：“张君胆子大不大？”
张静：“……还好。”
赵风敲了敲案几：“我是发明牛痘的奇人啊，一统天下，开创盛世，舍我其谁？”
张静：“……”
张安：“……”
哥俩面面相觑，皆是一脸的震惊。
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啊。
只是，考虑到赵风是张氏未来的女婿，是自家人，二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风道：“想要在乱世占据一席之地，不过是钱粮和人口罢了，二位想一想，赵氏和张氏加在一起，还缺什么？”
“就是论名望，赵风现在也已经是天下奇人，千户的县侯了。”
“还是二位以为，赵风现在还仅仅只是个弱冠少年？”
赵风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让张氏兄弟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弱冠少年，不仅在地位上是他们远远比不上的，就是在名望上，他们也是难望其项背。
也许在实力上，现在的赵氏还不如张氏，但是在这个年代，只要有了地位和名望，实力早晚都会有的。
否则，没人会在父母的坟前装三年的孝子了。
张静恍然道：“是吾小觑子范了。”
赵风则吐槽：“一个人名望增长太快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情，真定县的少年们就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侯爷，我可是千户的县侯啊。”
张静失笑：“我也没有把子范当成侯爷啊。”
赵风道：“可张君是长辈啊。再说，他们还是我的门客呢。”
张静又无话可说了，总不能直说你们年龄相差不大，又都是未成年吧。
想了想，赵风又郑重的说道：“乱世将至，还望张君早作准备，不可迟疑。”
张静点头，郑重说道：“子范放心，定不会拖累赵氏。”
赵风又道：“光和七年，甲子年，张角必反，张君当早做准备，小心为上。”
张静：“……”
对于赵风言之凿凿的说张角三年内必反，张静实在无话可说，只好姑且信之。
“至于六礼，风会请堂兄赵义赵子契代为置办，还望张君莫要嫌弃。”
相对于伯父赵远老头儿的不靠谱，赵风觉得堂兄赵义还是能信任的。
张静道：“如此甚好，还望子范速速置办，早定人心。”
早点告诉县里那些大户，赵氏和张氏联姻了，你们一边呆着去吧。
“还有就是，希望明天张君能派人来城外的赵氏庄园，造纸术这两天就会有结果，来人务必稳重可靠。”赵风又忽然想起了造纸术。
“吾弟世平如何？”张静指了指张安。
“甚好。”
此时已到午饭时分，张静便留了饭。
菜品不出赵风所料，果然是用铁锅炖的和炒的，赵风觉得还不错，就多吃了一些。
然后张静就更高兴了。
午饭过后，赵风便告辞离去，一路赶回了赵氏庄园。
赵风走后，张皎便将赵风对她说的与乱世将至有关的话转告了张静。
张静略一沉吟，便问道：“你以为如何？”
张皎道：“女儿想来，赵君是天下奇人，应该不会无的放矢。”
张静叹息道：“所以要早作准备了。”
张皎看了看张静，又道：“赵君还为女儿取了字。”
“何字？”张静奇道。
“明月。”
“哦。”张静有些迟疑，但还是说道：“既是子范所赠，你且留着便是，只是莫要让他人知晓。”
接着，张静又道：“原本，为父也想给你取这个字的，只是‘明月’二字，未免过高过大，怕你承受不起。而赵子范天下奇人，有他和你分担，想来应该无碍。”
张皎默然。
……
赵风一回到赵氏庄园，众人便陆续前来拜见。
赵风便将与张氏联姻的消息告知了众人，同时请赵义代为置办六礼。
赵义郑重的答应了下来，众人也非常高兴，与有荣焉。
赵氏与张氏联姻，则整个真定县再无对手，其余各大族只能甘拜下风。就连县令邓奕，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因为很多事情都要看赵氏和张氏的脸色。
赵风忽然意识到，县令邓奕恐怕要恨死他了。
然而第二天赵义大张旗鼓的置办六礼之后，邓奕便派了人来，恭喜赵风和张氏联姻，并表示结婚的时候会送上重礼，然后便直接告辞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赵风不禁感慨，邓修文果然会做官。
下午张安来到以后，第一张大白纸终于问世，尽管纸质很粗糙，纸张也很厚实，且颜色偏黄，但是却成功解决了蔡侯纸不吸墨的缺点，可以直接书写。
这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后世更是成了古代四大发明之一，可见其重要性。
于是，第一张大白纸就被众人的涂鸦糟蹋了，然后整个庄园的人都惊呆了。
张安看到了这里面的利益，更看到了风险，便把赵风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子范打算如何做？”
赵风苦笑：“我说不知道，张君可信？”
张安点头：“我信，这么大的利益，张氏吃不下，加上甄氏也不行。”
赵风道：“我曾经考虑过，无非两条路，献于上，或者偷偷卖。”
张安想了想，便道：“我要回去问过家兄。”
说完，便告辞而去。
事实上，对于造纸术的处理，赵风已经做好打算要偷偷卖白纸了，因为献于上实在是不划算，除了增加一点食邑之外，完全没好处。
而造纸的技术一旦外流，以后想要收回来就难了，并且赵氏和张氏也将无利可图。
比拼成本和人力物力，赵氏和张氏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
再说，两年之后，张角就造反了。
黄巾之乱之后，大汉朝廷将会逐渐衰弱，最终失去对地方的掌控。
到那时候，别说造纸了，就是造燧发枪和火炮，朝廷也鞭长莫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