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大老爷们嘴里的道长爷爷,生生把陈起给愣住了。
树丛攒动,大汉身后呼啦一下子窜出来十多号人来,高矮胖瘦,长枪短刀,弓箭套索,一应俱全。
十多号大老爷们,齐刷刷一跪,膝盖断然没有值钱的道理,声浪滚滚。
“拜见道长爷爷。”
你丫确定你们是来等人,而不是绑人?
就算是等人,怎么的?是狗改不了吃屎,还得顺便劫个道儿?
“贫道另有要事,最迟一天之后,再行上山。”
陈起翻身上骡,两腿一磕,前骡蹄子刨了一下草地,慢哈哈地在齐刷刷的大汉目光中,走过人群。
“爷爷,我家……”
“嗯?”
陈起一个回头立眉,手掌在脖子前面一横,一个割头动作。
这帮土匪刚刚都是一个没落下,都看到了陈起的恐怖如斯,被吓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这么看着骡子在眼前经过,慢慢远去。
陈起双腿有节奏地磕着骡子,手里搂着缰绳,逐步加大了气力,骡子自然也是感觉到了,步子一点点加大加快。
节奏很重要。
人设不能崩。
陈起知道,这个当口,要是有些许风吹草动,自己恐怕就要费些力气才能离去了。
而且,很有可能,离不去。
“大哥,咱们这是不是跪地有点太随意了,这小道士不请回去,二先生不得狠狠收拾咱们啊。”
领头的大汉一个大耳雷子,就甩到了这个问话之人的后脑勺,感觉不过瘾,上去又补了一记鞭腿。
“我让你话多,我让你话多,就你长舌头是吧,就是舌头长是吧?这叫随意?这叫识什么玩意重什么玩意来的?”
“大哥,是英雄。”
大汉上去又是一个大耳雷子在后脑勺伺候上了。
“我让你多嘴,我让你多嘴,记吃不记打是吧,所有人听着,回去就说人没接到。”
陈起感觉已经脱离了那群棒槌的视线后,手掌一拍骡屁股。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走你。
行了约有一里,陈起耳膜一震。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前方不远处,这下子可不是单蹦一个人,二十几条大汉,直接横在路上,这路显得都有点紧巴。
这他娘地是,捅了土匪窝了?
密林,窄路,常规的剪径伴侣。
扯开破锣嗓子卖力喊开场白的土匪大汉,屁股直接被一记飞踹击中,捂着屁股闪到一旁,后面闪出来一个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肩扛一根狼牙棒,堆着满脸的笑容。
“唐突了道爷,你担待地起吗?起开起开,小心你这一身皮子。”
少年把狼牙吧放在地上,捏了捏嗓子,双手抱拳。
“此地青龙山地界,道爷宝山清河镇,俩好一好,这位有礼了,地镇?高岗?一派江山千古秀。”
黑吃黑?
看来这波来人,不知道需要几箩筐的口水才能打发走?不过明显感觉,这拨的智商要比上拨的高那么一丢丢。
鸠摩智那句话怎么说来的?那就要看看阁下的斤两了。
想必自己和前边一波土匪的戏码,已经被这狼牙棒小伙儿给蹲到而来,这么看来,偷窥,不,暗中观察这个事,此方世界的人都很钟爱啊,初来乍到的,都被暗中观察两回了。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其它先不管,接头切口必须整齐划一。
“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然也,道爷不生分。我家二寨主早已恭候多日,特命在下在此恭候。小的知晓道爷有事,但我家大寨主危在旦夕,就是拼了小的们的命,也要请道爷先上得山去。”
怎么这土匪山头都是二把手当家吗?没记错的话,前面那拨应该是二先生当家,后面这拨又是二寨主当家。
狼牙棒小伙儿后面那群大老爷们儿,明显有些躁动,都是想一哄而上拿下这个白皮子小道士,收拾道士嘛,屁大的事,况且他们还倍儿有经验。
不过这洋溢的躁动,马上被一个四根手指的手势给轻松压下了。
因为这是个要特别注意的手势,当劫匪,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不是你有多少人马,而是必须跑地快,这个手势的暗语就是,点子很硬,按兵不动。
在这个手势之下,所有人都把从道士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最后一根手指,如果这根手指打开,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那意思就是点子炸锅了,撒丫子逃命。
家有余粮心才不慌,眼下状况,陈起断然是不会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生光术,浪费在这群棒槌身上。
陈起觉得,这境况,自己还是能够再拯救一下的。
“那还不给道爷我牵马拽镫?”
“好嘞,小的亲自给道爷您牵着。”
狼牙棒小伙把棒子交给旁人,反手拉住缰绳,另一只手扣住牲口笼头,牵着骡子,走在最前,不仅路熟,这牵马拽镫的手艺也不错。
此刻陈起倒是起了一出看大戏的心情。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还是不动。
七扭八拐,两柱香的时间,一座浮桥悬于山谷之上,河谷水流湍急,两岸偶见山花艳漫,不燥微润的风中,偶尔还有悠悠猿啼传来。
行至桥前,狼牙棒小伙儿掏出一方黑巾把骡子眼睛蒙上,否则这浮桥上,寻常牲口那是寸步不动,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另一条掉下来的黑巾被赶紧塞了回去,显然这条蒙眼或者套头黑巾是给陈起备下的,不过就是没敢给这位爷用上。
狼牙棒小伙儿心情不错,这差事办得那叫一个盖帽——得。
有山青龙,龙脊太公,匪寨——太公寨。
藏于山幽之处,路转山头忽见。
狼牙棒小伙子估计给了陈起很高级别的待遇,连过寨门,都没有让陈起下骡,反倒是一手扶着陈起的鞋底。
骡子已经被牵走草料伺候,陈起特意交代了一下,别给太多草料,要是嘴巴吃刁了,后面可是有的麻烦了。
未到匪堂,先闻其声。
“几位好汉爷容禀啊……”
这是一缕哭腔,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