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果然有香车宝马于淄阳宫正门口停下,因为没有人告知,敞开的大门也已经等候他们多时。
这种场面理应由凉王率领家眷亲迎,门口奴仆跪到一片。众人轰轰烈烈的迎进去,最后只留些要用的人在外面看守,主人间进里屋寒暄。
灼安觉得这种场面她出不出现的也不重要,便借了个理由去厨房。
“阿灼!阿灼呢?!”
“阿灼在里面。”
隔了堵墙南蔓的声音依旧那么清晰。就像当初她说她自己为什么姓南,因为她爹是入赘的一样大嗓门······
灼安微微欠了欠身子:“小姐。”
“终于找到你了!”
还没等她稳住身形,南蔓的手爪一把钳住了她的胳膊然后飞奔而去。
“哎!怎么了?什么事这样着急?”灼安觉得自己都快被她拉散架了。
南蔓的脚步飞驰,一边解释道:“宫里来贵客了你不知吗?姨母让我作陪,我紧张怕做错事,所以你一定要陪我。快点啦!我衣服都还没换呢!”
“行行行!我陪你。但是,你能不能停一下?你这跑得一头慌里慌张的万一被客人撞见怎么办?”主要是她抓得她胳膊生疼。
“不会的!姨夫现在正和他们在书房谈话呢,晚些才会在正殿设宴。”
“那好,你别抓着我了,那样多累呀,我自己跑就行。”
“不行!你跑起来像蜗牛似的!”
“······”
一踏如她的寝屋,就发现满屋都放了衣服。
灼安靠在柱子上喘息,一边看着南蔓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像极了屁股着火的猴子。
“这件怎么样?!啊?那,这件呢?”
“小姐你穿这件红色的吧?显气色,又庄重。”
“不行不行!红的太做作了!”
“那小姐,这件桃粉色的怎么样?”
“更不行!这件太小家子气了!”
灼安静静的看着,她有些怀疑南蔓是不是疯了。
南蔓急得直跳脚,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失常了,只好眨巴着两个大眼睛,晃着灼安的手说:“阿灼,你帮我选一套吧?放心,无论你选什么我今晚都穿。”
岂止反常?灼安都怀疑她是不是看上了某个男人,所以这么紧张。
“那就挑件鹅黄色的纱裙吧,把后面的长发放下来,着点淡雅的妆。这样既显温婉又不失大方,你看呢?”她其实是按照自己的喜好瞎说的,听不听就看南蔓自己了。
“那就听阿灼的,就那套裙子吧,你们快过来帮忙!”
穿到一半,南蔓扒着屏风担忧的问她:“可是,阿灼。我眉毛太浓了衬托不出温婉怎么办?我要是长得像你一样就好了······”温柔的好像能掐出水来。
灼安:“那就拔掉一些吧。”
南蔓哀嚎着:“啊······”
一番梳洗打扮,暮色将至。
要南蔓装淑女简直就是强人所难。灼安在心里叹息,一边低声让她慢点走。
她虽一边提醒着,但是长廊上的一个转角,还是差点出了乱子。
谁也没曾想,贵客中会有一个人的手帕会被风吹落水,然后他们的大队伍就停在了此处等了去捡上来,阴差阳错间居然让南蔓撞上了侍卫身上。
大家反应过来时,南夫人连忙笑着打圆场。
“这个是我的外甥女。蔓儿,过来见过几位公子。”
饶是灼安头低得再快,也看见了走在前面里的四位贵客中,有一位唇红齿白的公子正是她前不久见过的。
她底着头依旧能感受到那双眼睛也正在看她。那一刻说心不凉是不可能的。从一个贵族小姐摇身一变成了奴隶······然而,她也早依旧预料过这种场面了。尊严对她来说,早在许多年前已然践踏无存······
她没看见的是,南蔓一见钟情的也是那个男人。
那时,澜玥子非正从马车里下来,眉眼含笑的望着众人。南蔓第一次见到像这样一个男人,红唇如画,肤色白皙,眉目间自带风流。他仅仅是站在哪里,便有一种风度自然的气质。
越是靠近,她便越是脸烫得厉害。南蔓上前,行了个礼:“见过各位公子。”
四人年纪相近,其中一个看上去较沉稳的男人淡笑着点了点头。
手帕捡上来后,一名衣着雪白只在衣袍下摆处绣了几朵墨菊的男子接过,温润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给凉王舔麻烦了。”
凉王笑着摆摆手:“这叫什么麻烦!”
一行人你请他请的笑谈前行。
“我等奉命下来,这几日少不了要给凉王舔麻烦,还请凉王多担待。”
“哪里哪里,各位公子有任何需要都尽管开口,凉某只怕照顾不周。”
······
从见到澜玥的那刻灼安就低着头与脚尖对视。所以在南蔓搭着她的肩膀问:“阿灼,你觉得那几个公子里面那个长得最好看呢?”
“啊?”灼安记都没记住其他人长什么样,何来比较?
“你是不是一眼都没敢看啊?”南蔓可怜的看着阿灼,因为无论什么场合她都太谨慎了,就连看都不顾看一眼。姨母说这是灼安比其他人聪明之处,可她却为她心酸。
灼安笑了笑,“嗯。”看了,貌似也不会多一分钱吧?那看与不看的,她认为没什么好看的。
“那,等我追到了再带到你面前给你看吧。”南蔓仗义地拍了拍她的肩,然后又故做认真的道:“不过你只能看一眼哦!多一眼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灼安不着痕迹的推开她的手,笑着说:“放心,我一眼都不会看的。你知道我最喜欢看的只有金灿灿银闪闪的钱。”
“切!财迷!”
送南蔓到院外,灼安转身到厨房等各个地方吩咐好明日清晨的安排,最后又到南夫人哪里去了一趟。临行让侍卫将她送到了偏院门口。
因为她怕黑怕鬼怕虫子······
南夫人知道灼安爱干净,所以特意准许她住在这个偏院,一个人一间小屋子。
灼安提着灯笼一步一步小心的朝屋子走去,就在她正准备推开门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在她的肩上。吓得她“啊!”的一声,手里的灯笼也直接朝那只手的方向扔去。
还没来得及撒丫子跑,自己的手臂就被一只手给拉住了。他提着摇晃的灯,细语道:“是我,别怕。”
他本想半夜来找她的,但是又怕到时候惊醒她,故而站在门口等她。没想到还是害她吓了一大跳。
“原来是你呀!吓死我了!”灼安连连拍着胸膛道。本来天黑了,她就容易想到鬼······
“对不起。”澜月低声认真道,借着灯光凝视她委屈的模样。
安抚安抚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灼安摇了摇头说,“没事了。你找我?”
“嗯。”澜玥点点头。
“那是什么事······”灼安觉得,现下与他说话有些难为情。反观他,还是那么从容的看着自己。
澜玥缓缓道,声音很轻:“信已经看过了,有什么要回的吗?”
原来是为这事儿。灼安忽而垂着眼眸,轩辕一族已经已经不承认她这个人了,她也与他们没有了瓜葛。还有什么是要说的吗?既已恩断义绝,便应该干脆到底。
“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了。若······以后你我再相见就当不认识我吧。我跟轩辕氏族再无干系。”她淡然的道,语气透着坚定。
澜玥低头浅浅的笑。还在锦洲时,圳然就讲过,他这个妹妹没心没肺、脾气还倔强,到时候肯定会讲什么断绝关系的话,让他别信。现在看来,还真是别无两样。
他:“没事,我并不姓轩辕。”
灼安:“我知道。”她的意思是让他以后不用照顾她。
“放心,你不想的话,我不会透露有关你的任何一个字。”
其实,圳然也没叫他带什么回信,只是嘱咐了帮他找到妹妹,顺便照料一下。
灼安真诚道:“谢谢。”
“如果你想离开这里的话,我可以带你走。”澜玥静静的望着她。
“不用。多谢你的好意。”
······
客房中,一袭白衣的白术坐在澜月的房间内,玩弄着手指捏着的茶杯,忍不住的问:“你家澜爷究竟去哪儿散步了?还没回来。”
“小侯爷稍安勿躁,澜爷应该快回来了。”随从说着上前为他又倒了杯茶。
他说的不假。此刻,澜玥真的就在返回的路上,他想起方才灼然门都未让他进,又想起圳然骂她没良心的样子······迎着辉月,他的笑意甚浓,自语道:“的确挺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