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初冬的山林一片寂静,百兽早已蛰伏,偶有廖廖数只夜莺在远处枝叶凋零的树梢鸣唱。这也许是它们今年最后的歌唱了,明天可能就会远栖他乡渡冬去了。
杨廷独自一人盘坐在陆剑南之前坐过的那块光滑的大石上。气定心闲地闭目修炼之前陆剑南教授的内家心法,同时也是在恭候师尊陆剑南的回来。
师尊陆剑南已去了好几个时辰了,杨廷心里真是有些担心。就算师尊武功高超,可飞鹰堡也不是集市,想来就来,想去就能去的地方。那里可是高手林立,堡丁众多,称其为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更何况师尊陆剑南并不知道杨廷的宝剑被放置在哪儿,甚至都不知道杨廷的剑长什么样,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已是午夜,整个山涧一遍死寂格外的冷清。
杨廷心里念叨:“我这怪异的师尊,不会出什么事吧?”
一想到这里,杨廷冷峻的脸上有些显得焦躁不安,一股忧虑从他俊秀的眼眸中散发出来。直视着茫茫夜色,不禁站起修长的身体,在腹前无奈地搓揉着双手。
杨廷深知师尊此去替自己取剑并非易事,可无奈自己到这滴水洞才几日,对山谷周围的环境还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山谷的出口在何处。白天自己也倒是细心观察留意过,这山谷四面都是陡峭的千丈山崖,除了与滴水洞连接的那道狭小的凹口外,没有发现有其它出口,再加上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子时已过,远处传来飞鹰堡几声晨鸡鸣啼,杨廷无法按奈心底的焦虑,在原地不停踱步,无计可施......
“这凹口!?......”杨廷的心底打了个激灵,喜上眉梢,双眸迸发出一道闪亮的光芒。
杨廷凝神聚气,将五行幻化的步法、心法融灌到轻功里,魅魉般越过狭隘高耸的凹口,片刻来到昏暗潮湿的滴水洞之前自己被人扔下的那道洞口底下。
前几日自己挪动爬行的痕迹依然清晰地留在肮脏发臭的地面上,不时几只硕大的老鼠“吱吱”在脚边窜过。
杨廷侧耳仔细聆听外面的一切动静,希望能觉察到一丝蛛丝马迹,至少也好有个心里准备。
洞口外除了几声鸡鸣狗吠外并无其他嘈杂的声音,一切还是那么的平静。
“坏了!师尊是不是早已被飞鹰堡的人给控制住呢?........还是........?”诸多的疑惑在杨廷的内心深处骚动,不由暗暗吞了一口唾沫,眼眸中的凝重之色越来越深沉了。
“臭小子!还不舍得这些鼠辈吗?哈哈!”一个响亮熟悉的声音在洞中回荡,如当初唤他一样诡异。
“师尊!......您回来啦!”杨廷喜形于色,凝重的脸色霎时雨过天晴,一种久违的等待在双眸里流露出来。
杨廷提身飞跃,已来到先前等待陆剑南的那块大石头边。此时陆剑南躺在石头上举着硕大的酒葫芦正在津津有味地喝着他的烈酒。浓烈的酒香四下弥漫开来。接着陆剑南一把扔过酒葫芦“尝尝老朽刚弄到的好酒!”
杨廷仰头喝了一小口,酒还没到喉咙“噗!”的一口吐到地上,两道剑眉皱拧在一起,抿着嘴一脸难受:“师尊,您这是什么酒啊?”
“哎!臭小子!别浪费呀!啧啧....多好的酒啊.....”陆剑南盯着杨廷吐到地上的酒心疼不已。
杨廷见状哭笑不得噘着嘴说道:“师尊!这哪里是什么美酒,简直就是谋人性命的毒酒。徒儿的喉咙像含着一团烈火一样炙热难受呢!”
“臭小子!你晓得个屁!老朽为了搞到这壶酒,差点回不来了!哎!真是浪费啊.......这可是飞鹰堡珍藏几十年的‘女儿红’。老朽还顺带着从飞鹰堡‘珍宝阁’顺来的西域红花,天山千年雪莲等上等药材泡在里面了,现在竟被你如此糟践了,可惜呀可惜!.....”陆剑南甚是心痛地连连跺脚唏嘘。
“对不住呀师尊!徒儿该死!”杨廷见陆剑南如此,也知他是嗜酒之人肯定难以释怀,倍感心痛。而听闻师尊的讲述后,更是深知这酒来之不易,便满怀愧意地急忙鞠躬认错道。
“呵呵臭小子!算了!其实这酒呀是为你准备的,此酒你只要每天喝一小口,能帮助你疏通全身三十六大经脉,不到一个月便可让你的功力更进一层。若配上本门的秘药‘奇门还魂膏’可解天下奇毒!”陆剑南坦然说道。
“啊......?”杨廷惊诧地张开红润的薄唇,久久愣住。深邃的虎目里闪过缕缕歉意,滚烫的热泪悄然滑落,滴到白净的手背上溅开来,掩映着星光格外灿烂。
“师尊.......!”杨廷的脚一屈,‘扑通’跪在地上,匍匐着头向陆剑南行礼,再也无法控制住内心的情感,轻声抽泣。
“哈哈!........臭小子起来吧!别这么酸溜溜的,让老头子我心里也难受!”陆剑南微微低下身子,苍老的双手将杨廷扶起。不经意间,杨廷感觉到师尊陆剑南的双手在细微的颤抖。
陆剑南扶起杨廷后坐在大石头上,从石头后面摸出一件用黄色绸缎包裹的长条形东西递给杨廷,语重心长地说道:“臭小子,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宝剑?飞鹰堡那帮杂碎把它藏得够深的,害老朽一阵好找!”陆剑南小顽童似的说罢又从大石头底掏出一个小酒葫芦来,“砰”的打开酒塞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褶皱的脸露出一丝胜利与满足的笑容。
杨廷接过绸布包迫不及待的打开来,“铮”寒光四溅,雪白的剑身上星辰闪烁。
“是它.......就是它!......师尊!没错,是我的宝剑!”
杨廷毫不迟凝的回答道,高兴的嘴都快咧道耳后根去了,双手不停地抚摸着宝剑,就像父亲爱抚久别重逢的孩子一样,惊喜、心痛、心爱、激动.........
陆剑南见杨廷对自己的宝剑如此痴迷,就如同自己痴迷美酒一样,便不打算惊扰杨廷。
他知道剑对于一个修武之人的重要性。面临强敌时,要相信自己手中的剑,相信它能让自己获得一线生机。作为一个习剑的修武者,必须爱自己的剑,必须与剑建立一种独特的感情,才能达到剑术的高峰。
陆剑南刚才见杨廷拔出的宝剑寒光四射,剑气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就知道此剑绝非凡物,也难怪杨廷这么痴喜若狂。
翌日清晨.....
陆剑南习惯地早起在潺潺的山涧边运功练气,以枯枝代剑研习剑术,今日也如此。
“师尊,早安!”杨廷一袭白色衣装,神采飞扬地站在旁边给陆剑南弯腰鞠躬请安。
“衣服还合身吧?”陆剑南淡然自若的轻声问道。
其实他早就留意这小子的身材,前些日子到镇上裁缝铺里给杨廷定做的。不过这钱嘛当然得飞鹰堡的人出了,自己这么多年还不都是靠飞鹰堡养着。不是那个女魔头一直没找着吗,不然陆剑南早就将飞鹰堡的几只老鸟给咔嚓了。
“合身、合身!多谢师尊!”杨廷再次鞠躬致谢!一头乌发瀑布般垂落与肩背,几缕清冷的晨风拂过,青丝飘动,好不英俊!
“剑,带来了吧?”陆剑南坦然道,手中的招式还在呼呼变化着。
“回师尊,带着呢!”杨廷恭敬地应道。
“好!跟着我练!”
陆剑南特意放慢了招式,边练边说道:“任何兵器道理上是一样的,就是使用者将自己的身体四肢得到延伸。普通者只是单纯地使用兵器,让兵器威力发挥到最大,又惑是让兵器带着自己的意念,停留在固有的招式上!”
陆剑南换了一口气继续道:“而高手呢,则把兵器当做自己的身体和四肢,让意念引领兵器随着固有的招式而动,俗称‘人器合一’!要想真正成为大家,就必须做到人、兵器、神意三合为一。即我们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要与兵器融合。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意念精神与兵器要息息相通,要让你手中的兵器感知你的意念,感知你力道的分寸,而无需固有的招式,更好地驾驭手中的兵器方能有大成!”陆剑南不急不缓地娓娓语道。
“多谢师尊!徒儿记住了!”杨廷会意道,虎目里划过一缕坚定的信念之光。
“当然要做到最高境界,亦非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望你能坚持不懈!为我奇门重塑巅峰,也就不枉老朽我一番心血了!”陆剑南略带黯然地沉声道。
“谨遵师尊之命!杨廷绝不辜负您老的期望!”杨廷停下招式深深鞠躬铿锵道。
......
时光飞逝,转眼数月已过,漫天的飞雪,将山谷厚厚的覆盖成单一的白色。
好在山谷四面是千丈的悬崖,凛冽呼啸的北风都从嶺上刮过,而谷底倒是风平浪静。
谷底,两道身影魅魉般闪烁不定,在厚重的雪地上留下淡淡似微风吹过的脚印和无数道被凌厉剑气划出的深深巨坑,空气中弥漫着窒息的浓浓剑气不曾散去。
“臭小子!现在你的奇门九剑已经修炼到了第八重,如果假以时日应该可以突破到第九重,不错!老朽苦研一辈子都未能突破第八重,真是后生可畏呀!”
陆剑南既惋惜又欣喜的肃然道,褶皱沧桑的脸上如释重负。停住脚步,取下腰间的小葫芦,咕噜喝下两口烈酒。
陆剑南惋惜的是奇门派在自己手中被歹人所毁,没能将奇门一派发扬光大而留下遗憾,欣喜的是如今杨廷已经练得神功绝技,终于可以让奇门一脉在江湖武林上再现辉煌。
“师尊!这都是您对徒儿悉心教导,徒儿才有今日的成果!”杨廷恭立道。
“臭小子!明日你便出去寻你的兄弟与朋友,去做你该做的事了。此地并非你的久留之处,老朽在你临走之前有几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答应!”陆剑南风轻云淡地说道,便转过头去凝视着铺满山谷的皑皑白雪。
陆剑南的表情看似风轻云淡,其实当他说出让杨廷离开时心底早已泛起阵阵不舍。陆剑南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更知道杨廷绝非池中之物,但江湖波涛汹涌,险恶无处不在。此时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唔面,甚至今生能否重逢都存在着许多不定的变数。
在与杨廷相处的数月里发觉这小子不仅天资聪慧,而且心地纯良,侠肝义胆,内心深处早就喜欢非凡。
“请师尊吩咐!徒儿谨遵便是!”杨廷恭敬地答道,俊气的双眸里尽显不舍。
“这一呀,你将这段日子以来所学的武学从头到尾全力演练一遍给老朽看看如何?”陆剑南郎朗说道。
“好!”杨廷答道,未等话音消散,杨廷如风般持剑在雪地里飞舞。轻盈幻影般的身法带着犀利无比的剑芒,卷起阵阵雪花漫天飞舞。
“临、兵、斗、者、........前......”招招式式变幻莫测。
凌厉的剑气散发着幽幽蓝光,在银白的世界里分外诡异,阵阵鬼哭狼嚎般凄厉的声音如潮水充斥着整个山谷。原本祥静的山谷瞬时恐怖哀伤一片.........
“破!”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