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的是坐飞机来的威尼斯呢。
什么叫意大利排名第三的富豪?
这就是了。
豪华的私人直升飞机,大咧咧地降落在马可波罗国际机场上。VIP室的接待人员还煞有其事地列队迎接她的到来。
不太习惯这种排场的傅宁只得傻笑着拒绝了他们的“侍候”,一个人背着随身的背包,工具箱,溜出了机场,找了艘快艇,朝目的地出发了。
……
7月的威尼斯是旅游的旺季。
窄窄的河道,河道边上蜿蜒的小巷,甚至大大小小的桥上都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人
坐在快艇上的傅宁惊喜地发现这里跟台南小镇居然有点相像。虽然充满了异域风情,并且到处都是碧蓝的水巷,但,不高且带着岁月痕迹的各色自建楼房;只要有一块稍大的空地就会有有露天茶座,上面还坐满了悠闲的人们;年代久远的石板铺就的窄窄小巷,让每一个来到此处的人都只得脚踏实地地步行——
这些都有台南小镇的味道。
更神奇的是,这里连自行车都是不允许的。
抬首望望碧蓝的天,低头映入碧蓝的河道,两旁是让人目不暇接的各色建筑。傅宁乐了,她喜欢这个城市——没有汽车的城市。嘿嘿
上岸后,第一件事不是去找记事本上的地址,而是——
冰淇淋。
从她进入河道开始,她就发现两岸的行人几乎人手一份冰淇淋,那乐在其中的陶醉表情严重刺激她的唾液分泌腺。
赶紧抢一份来尝尝。
嗯!
太好吃了!
因为炎热的天气,因为第一次吃到这种极度美味的冰淇淋,傅宁吃得狼吞虎咽,完全不顾形象,当然也就没发现,她身后不远处有颗红色的脑袋一直在尾随着她。
……
“请问,你是萨根先生吗?我从台湾来的,我叫傅宁。”
傅宁对着埋首在一堆木头里的花白脑袋高声的喊。
心里有点不是很确定,再一次抬头认真地对比着门牌上的字母。
没错啊,虽然看不懂意大利文,但,比对字母的能力还是有的。
可是,这房子怎么看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家啊。
这种人家怎么可能跟叔公搭扯上呢?
正疑惑着,花白脑袋已经晃到她面前了。惊喜地表情显示他知道来的是谁。
“台湾?傅宁?”老人兴奋得眼睛都快笑弯了。
“是的。你是萨根先生?”很谨慎地要确认清楚。
“是的,是的。我是……萨根。”老人高兴地赶紧自报家门。
长长的一串名字再一次晃晕了傅宁的脑袋,她习惯地只抓取有用的一个单词——萨根。
但,很快,傅宁不得不陷入更大的晕眩了——老人不懂英文。
傅宁欲哭无泪地看着不断地努力向她表达着什么的萨根老人。
叔公,你这次也太过分了吧?!
……
迫不得已,傅宁只好拿出旅游手册,外加智能翻译字典,跟萨根老人玩起了“你指我认”、“你说我猜”的游戏了。
费了老半天,傅宁终于懵懵懂懂地大概弄清了萨根老人要表达的意思。
其实就是一个意思:非常感谢她的到来。他已经等候她很久了。
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傅宁偷瞄一眼手表——已经正午12点了,也就是说,她花了两个多小时就是知道了这么个信息。
还真是“好”信息啊!
眼看,萨根老人好像还要继续表达感激之情。
傅宁赶紧制止。
“卡尔在哪里?”
“卡尔?”萨根老人似乎这才想起,他还有一个宝贝孙子,赶紧带傅宁进屋。
深深地呼一口气——傅宁对未来的几天的日子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
卡尔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孩。
今年十岁。圆润白皙的脸上有一双大大的漂亮褐色眸子。
坐在桌旁的身子直直地挺着小小的腰杆。
这让傅宁想起了可爱的傅杰,每次她被叔公责备的时候,傅杰都会挺起小小的腰杆当在她前面。
傅宁心里一软,不由得更仔细地凝视卡尔的双眼。
可惜的是,在这个年纪应该充满好奇,童真,热情的眸子,却空洞一片。没有焦距,没有光彩。
如果不是紧抿的嘴角,因为太过用力抓住桌子的而泛白的小手,傅宁一定会误以为,他在无视她的到来。
叽叽咕咕……
萨根老人叽里呱啦地对卡尔说了一大通。
小男孩只是将面孔对向了门口,礼貌地点点头。粉粉的小嘴紧紧地抿着。
褐色的双眸依然没有焦距。
傅宁来到他的面前,轻轻地拉过一张椅子,盯着他的眼睛,坐了下来。
感觉到有人在他面前,卡尔畏缩地向后挪了挪,悄悄地藏起了右腿。
注意到他一直紧抓桌角的小手,明明感到畏惧却强迫自己面对。傅宁眼中有了赞赏。
“你好,卡尔。我叫傅宁。我不会说意大利语,告诉我,你能听懂我的英文吗?”傅宁温柔地问他。
也许是没料到来的是位女生,也许是傅宁语调实在是太过温柔。卡尔似乎松了戒备。
“你好。我,会一点点的英文。”稚嫩的童音有着别扭的倔强。
“太好了。我可是连一点点的意大利语都不会呢。”傅宁笑了。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了。
……
仔细地检查过卡尔的腿。
傅宁头疼地发现,卡尔所谓的懂“一点”英文还真的是只有一点呢。
基本上,他对于她提成的所有问题除了“痛不痛”外,都只能回以茫然。
一老一嫩两张茫然的脸对着她,傅宁快要发疯了。
她迫切地需要一个翻译,准确地来说,是一个可靠的翻译。
尤其是那一大叠的意大利文病例书。她根本就看不懂,怎么下手啊。
看着萨根老人满脸希冀的脸,傅宁无奈地垂眸,她总不能就这样不管吧。
“叔公!”才不要管意大利跟台湾的时差是多少呢,她都快要疯掉了,“萨根老人不懂英文,我不懂意大利文,你让我怎么治疗啊?”该死的,这个案子还没有事先给她发资料呢。
说什么,小孩子不小心摔了腿,还有眼睛好像有点问题,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过去看看就好了。
真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吗?!
“所以早就叫你学意大利文嘛!”傅国明一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着电话的那端。
又不是我要来意大利的!我为什么没事干学那啥捞子意大利语啊!
傅宁快要气晕了,可,就算再怎么气,她也不敢对叔公发飙。
忍,要忍。不然,她的流放之期只会越来越漫长……
“可是叔公,现在要学也来不及啊。”所以拜托,你就说点人话吧!
傅宁咬牙切齿地盯着手机。
“哦。那就找个翻译嘛。”凉凉的声音不甚在意地传来。
翻译?
傅宁后脑勺都快要冒烟了。
叔公居然还敢提翻译?
傅宁的脑海胆战心惊地回忆起两年前在约旦替一位前联合国官员看旧疾,就因为听不懂他说的话而找了一位当地的翻译,结果——官员的旧疾很快就治好了——就因为好得太快了,她被那个翻译宣传成了“神医”,然后,本来只呆半个月的行程,变成了长长的六个月。
那六个月里她被迫不断的辗转于各个阿拉伯巨富的“后宫”,给各色“娘娘”看“旧疾”。
那是漫长的六个月,180多天啊!
想想都惨绝人寰!
傅宁浑身打颤,坚决拒绝叔公的提议。
“不行!不能找翻译!”
“不找翻译,那你自己解决?”叔公试探地问。
“你给我派个人过来!”傅宁懊恼地要求着。
“我哪有人可以派给你啊。”傅国明开始装傻了。
“别跟我装傻了。我知道你在意大利有跑腿。”
“什么跑腿!说那么难听!人家都是有工作的人,我总不能叫人家放下工作跑去给你当翻译吧?”
为什么不可以!说到底还不是都是为了你工作?!
“我不会要他们呆很久的,一两天就可以了。”只要弄清病原,她就有把握出诊治方案。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他从来没叫过他们做事,都是他们自己主动给他做事的啊,现在为了这么点事情给他们下命令,那,那多没面子啊!“因为这是你的工作,不是他们的工作!”
铿锵有力!这理由不错!
“叔公!”傅宁快要抓狂了。
“没事我要挂电话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居然还打电话过来!”碎碎念完,傅国明眼明手快地挂掉电话了。
“叔公——”独留一个可怜人对着电话狂飙不已。
……
夜,彻底降临了。
门前河道的水波换成了漆黑色,偶然反射出白白的如镜面一样的光。
傅宁垂头丧气地坐在石墩上。
萨根老人心事重重地站在她的身后。
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转身到屋子里端出一杯水果酒,送到傅宁面前。
“It doesn‘t matter。(没关系的)”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充满安慰地对傅宁说出这句,他能表达的为数不多的英文。
知道老人误会了,可是傅宁不知道怎么解释。心疼地回头看向屋子里的卡尔。
啊——
她应该早点去学意大利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