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太阳偏西,该是为我的“美人”送饭的时间了,我信步向厨房走去。
“美人”叫姚友清,是天乐娘的远房表侄,年方十七,因父母双亡故来投奔天乐娘。因他能书会画学识过人,裴茂之便将他留在家中做了天乐的先生。
姚友清面若冠玉眸似朗星,薄唇不点而红,是典型的玉面书生的模样,家里的丫头们都趋之若骛地争着给他端茶送水叠衣铺被,而我又岂能将这等与美人相濡以沫的机会让给别人?
于是乎我以不得打扰先生清静为由将这些事揽到了自己身上,现在我便要为姚郎去送饭了。
手托餐盘,我扭着小腰身姿婀娜地进了友清住的小院。
友清正在看书,见我进屋,弯唇微笑,虽是寒冬时节我亦如沐春风。
将盘中菜肴一一取出置于桌上:山珍炖小鸡、辣油拌肚丝、蘑菇炒青菜、鳜鱼豆腐汤,菜式虽不复杂,却是我精心配制。
盛好饭,倒上一杯香茶放到桌上。饭后品茶是友清的习惯。
“表哥,吃饭了。”我招呼友清。
友清丢下书本慢慢走到桌边坐下,闭着眼睛闻了闻:“嗯,好香,定是你精心配出的菜肴,正合我口味。”
我挑眉一笑:“那表哥就多吃点。”
“自然是要多吃点,只是长此以往我要成大肚汉了。”
“表哥胖一点会更帅气呢。”我不失时机地赞扬一下“美人”。
友清却红了脸,只顾低头吃饭。
这“美人”真经不起调戏。
趁他吃饭我走到书桌前整理桌子,桌子的一侧放着他写的一副字。
“你的柳体练得越来越好了,颇有大家风范呢。”我不失时机地赞扬一下友清。
友清瞟了一眼语气有些低落:“小倩谬赞了,字写得好又有何用,还不是窝居一室做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表哥不要妄自菲薄,想当初诸葛孔明未出山时不也是一介书生吗?如今军阀混战时局动荡不安到处民不聊生,你偏安一隅养精蓄锐不啻是一明智之举,等到遇上那有识之士你再出去也不迟啊。有道是机遇总是赋于那些随时准备着的人。”我不能让我的“美人”生活在郁郁不得志中,我要鼓励他。
听我说完,友清愣愣地看着我:“小倩,你真的只有十三岁吗?”
我低头看了看一马平川的前胸,肯定地点头。因为这具前身长期营养不良,所以发育得比较晚,至今胸前仍坦荡荡如平夷。
友清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再有二年你才及笄。”那语气里竟有说不清的惆怅。
我不知该如何应答,干脆拿起毛笔对着友清的字开始临摹。
友清吃完饭走了过来,看看我写的字:“小倩,你拿笔的姿势有点不对,要这样。”
友清用大手指握住我的手,俯下身来教我写字。
他的手很温暖,很修长,将我的小手包裹在里面,有种宠溺的味道。他的头就在我头的右上侧,呼出的热气一阵阵轻抚着我的右脸,他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幽香将我笼罩起来。
我的手心慢慢开始出汗,继而身上也开始出汗,整个人象是只笼屉里的包子被小火慢悠悠的烹蒸着。
没想到练字居然有这么费力。
也许是友清也有同感,因为我用眼睛的余光扫向友清时,发现他也是脸色绯红。
我真的好期待接下来发生点什么,但没想到那个小破孩冲进来坏了我的好事。
“先生,书我会背了。”天乐丝毫没有察觉到我们的暧昧,得意得两眼放光。
友清连忙放开我的手,轻咳了一声:“那好,你背给我听听。”
天乐摇头晃脑地将内容背了出来,友清背着手仔细听着,偶而提点天乐背错的地方。背得还可以,只错了两处,友清点头表示通过。
说实话,天乐的脑袋还是挺聪明的,我拿小学数学教他,他基本一点就通。
天乐欢呼着跑到我的面前:“我背好了,晚上你该讲《天龙八部》了。”
从友清那出来已是掌灯时分,我拉上小破孩到饭厅吃饭。
一张八仙桌上只坐了奶奶、天乐和我三个人,丫鬟们都伺立一旁。
想当初我才来的时候也没有上桌吃饭的资格,后来我以讲一部《绝代双骄》为交换条件让小破孩连哭带闹向奶奶提出让我坐在一桌吃饭,奶奶为求耳根清静只得答应。
奶奶边吃饭边唠叨:“天乐啊,你爹年前就要回来,你这段时间老实着点,别闯祸,别跟那些脏孩子整天搞在一起,功课要好好学,你爹回来准要考你,还有小倩,别闯祸,别惹事。。。。。。”
奶奶每次教训天乐都要带上我做陪绑的。
我顺着奶奶的话说:“听到了奶奶,我不闯祸,不惹事,”转头瞪一眼天乐:“你记住奶奶的话啦?别整天玩得象个泥人一样。”
天乐不服气地撇嘴:“我什么时候闯祸了?我什么时候象泥人了?我功课什么时候不好了?”
“别嘴犟,奶奶说了你就听着。”我边说边向天乐递个眼色。要不乖乖点头还不知道奶奶要唠叨到什么时候。
天乐接收到我的暗示不再说话。
我和天乐住在同一院里,他住东屋,我住西屋,中间隔了一个客堂。本该各人睡各人的房间,但是小破孩总缠着我给他讲故事或做脑筋急转弯,所以经常晚上和我挤在一张床上,我看他就一小破孩也不跟他计较。
晚上我正准备上床睡觉,天乐就闯进来,揭开我的被子就钻了进去。
“裴天乐,你外衣也不脱,脏死了。”
我上前揪他的耳朵,他一边拉着我的手护疼一边嗷嗷地叫:“谋杀亲夫了,谋杀亲夫了。。。。。。”
我哭笑不得拉下脸告诫他:“不许胡说,谁是你老婆。”
天乐憨皮臭脸地笑:“就是你,你是我媳妇。”
我一阵恶寒,掐着他的脖子威胁:“不许这么说,你这么说以后老娘嫁不出去就找你拼命。”
小破孩果真知趣,大声告饶:“我不说了,姐姐饶命。”我这才罢手。
经不住他的纠缠,我给他讲了《天龙八部》,讲着讲着人便困了。。。。。。
天乐爹要回来,再加上要过年了,家里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
自从我穿到这里半年来天乐爹还没回过家呢,所以全家上下都象打了兴奋剂似的亢奋。不说天乐爹住的房间里里外外的要焕然一新,连他会看见的、会路过的地方有什么碍眼的东西都统统被清理掉,连长得寒碜点的猫都被扔掉了。
从众人的反映可见,天乐爹一定是个很挑剔、很不好相与的主。
听友清讲,裴家是专做中高档家俱生意的大商家,顺带还做木材生意,至于生意到底做得有多大,友清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天乐爹做人很低调谨慎,所以外人只知裴家富裕,但到底富裕到什么程度,外人不得而知。
前两年天乐娘还在世的时候,天乐爹一年还回来个五六趟住个十天半月的,天乐娘一去,天乐爹整个儿不归家,一年就回来个二三趟。
裴家人丁单薄,奶奶劝天乐爹续弦,天乐爹不愿,说没遇到投缘的。
有娘和儿子在家也不常回家看看,象天乐爹这样性子凉薄的人我是不太欣赏的,所以虽未见面我却已经在心里很抵触他了。好在天乐不是这样的性子。
由于大家都处于忙碌中,所以我和天乐成了两个散养动物,奶奶指挥着下人做这做那,连跟我们唠叨的精力都没有了。这样一来,我就能更加专心致志地照顾我的“美人”啦。
我到厨房里翻箱倒柜地找了不少食材,然后还拿了口大锅、木柴、碗筷,蚂蚁搬家似的搬到友清的小院里,我还指使天乐搬来了十几块砖头。。。。。。
友清张大眼睛,满脸疑惑地看着我们忙进忙出,面前看的书半天也没翻一页。
我实在看不过眼他这么无所事事,于是朝他吆喝道:“你,会不会砌墙?”
他很费力地想了想,然后回答:“我小时候看过我娘打麻将。”
“可以,你,用这砖头砌一圈墙,记住要留个门。”
友清二话不说便去搬砖头。看着他纤长白晰的手指搬弄着一块块砖头,我觉得那砖头都高雅了起来。
一个人若是无论在什么场景都让人觉得高雅,那他一定是天生丽质。(这词好象形容男人有点不合适)
垒好灶,堆上柴火,放上大锅,倒上水,放进葱姜香料,一个正而八经的自助火锅就诞生了。
我将肉丝、腰花、猪肝放进筛篓烫个八分熟,捞起,先分给美人,再分给小破孩。
这种情况下我是不会赶走小破孩而独享二人世界的,因为天乐是我最强硬的挡风板,只要天乐在,出了什么事,奶奶那边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看着天乐被辣得鼻涕直流,却还是不断地将碗伸到我的面前要东西,我乐得直呵呵。
再看友清,美人终究是美人,即使是流着鼻涕、伸着舌头哈气,那也是赏心悦目的。
后来我对这件事情进行了反醒:说实话,友清真的不太适合吃火锅,我觉得那种呼朋唤友、大口吃菜、大碗喝酒才正真体现火锅的大众精神。
第二天一早便听到丫鬟兰儿在门外大呼小叫的,我将她唤进来,她进门便告诉我昨天家里来贼了,东院的墙被贼掏了一个大洞,奶奶让我们查查屋里少了什么。
我一听便懵了,心里担心着美人是否遇袭,美人的院子就靠近东院,若是贼遇到他劫不了财很可能会劫色。
我二话不说跟着兰儿便冲了出去。
路过东院时,兰儿将那贼挖的洞指给我看,我一看那砖头立马往回走,因为我知道那挖墙的小贼正在我的床上睡得正香呢。
批评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因为有了小破孩这个挡剑牌,责罚就免除了。
天乐并没有供出事件的主谋是我,将责任全部揽了过去。从这点上讲,他很象个男子汉,我暗下决心下次不再叫他小破孩。
从奶奶的屋里出来,我拍着他的肩说:“老弟,够意思!”
天乐很傲气地一抬头,潇洒地说了句:“谁叫你是我媳妇呢,我自然要罩着你。”
一句话噎得我半天喘不过气来。
这是什么封建教育?一个小破孩开窍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