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象流水一样地流过,我每天管理家务,带带孩子,画画图纸,生活虽然平淡却也不失温馨。
自从生了孩子后,我便开始进行系统的个人保养。什么黄瓜、西瓜皮、玫瑰花。。。。。。只要是我能找到的都统统往脸上招呼,反正咱现在也不差钱。
天乐看到我贴了一脸的黄瓜片颇有微辞,道:“既然如此,我干脆把你种到黄瓜地里去,黄瓜吸收啥你吸收啥。”
正在躺椅上的我掀开眼睛上的两片黄瓜,瞄了他一眼,悠然道:“可行,我正打算了解一下其它黄瓜的尺寸呢。”看看如今的黄瓜和现代喂足了农药的黄瓜在大小上有多大的区别。
结果,一句话出口,丫环的脸红了,天乐的脸黑了。
就知道他们想歪了。
这个年头的人思想意识咋这么不健康呢?
系统保养的第二招就是练瑜珈。
没练过的人不知道,其实练瑜珈不仅是减肥,它对增加身体的柔韧性和紧缩肌肉有特殊的作用,所以我每天要化一个小时的时间来锻炼。
天乐看着弯成虾米状的我懊悔地道:“我原来怕你疼,在床上有的姿势都没敢做,早知道你要练的就是这个,那我完全可以免费陪练。”
唉,这个三句话不离色的狼!
第三招就是食补。
这个比较麻烦,因为这个年头木瓜不好找,所以我大多以猪蹄子黄豆汤等为主,估计我吃过的猪蹄子可以列队成一个营。
之所以如此保养,倒不是我想以色伺人,而是美丽的外表有助于增加人的自信心。(作者:你的自信已经超越了芙蓉,直追凤姐,你确定你还要增加自信?)
除了保养身体,我还帮着天乐的工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日本人的入侵对嘉兴的商业影响并不大,天乐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厂里生产的皮衣、皮鞋已经销到上海、南京、杭州等大中型城市,除了天乐具备先天性的经商才能外,我的幕后策划、产品设计也是功不可没的。
俗话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好女人,我觉得这话简直说到我心坎上了。(作者:就冲这点,你已经可以超越凤姐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永俊长得挺快,我几乎每两月都要带永俊去拍张照片,我觉得将永俊生长的过程用照片保留下来是件很有意义的事,只是永俊对照像时冒出火的闪光灯异常恐惧,每次都以哇哇大哭为结束,到后来根本就不愿拍了,我只好安慰他:“宝贝,勇敢点,为了十万大洋,任何的困难险阻我们都要克服。”
因为自打那次永俊的生日过后,天乐和他爹之间的关系有所缓解,平时有了一些书信往来,每次拍出照片我都要寄一份给天乐爹和奶奶,不过回信都是我写,然而每次都要经天乐审核后方能寄出。
这个小心眼,我真无话说他。
其实天乐爹对这个孙子是相当疼爱的,经常托人带好吃的好玩的穿的东西给永俊,天乐对此往往嗤之以鼻,但我能体会到他那一张面瘫脸下其实也有一颗柔软的慈爱之心。
而奶奶对于这个曾孙简直是望穿秋水,每每写信都让我们带永俊回去,但是一方面天乐这边的生意很忙走不了,另一方面我们也担心东北那边的局势,直到奶奶九月份要过六十大寿,我们才决定回去。
同样要回去的还有天乐爹以及那个关菊香,只不过天乐不愿和他们同路,所以我们先走。
我想这一次回老家,要把关菊香的问题解决,否则夜长梦多又出什么妖蛾子。
我设想了几个方案:一是给她一笔钱送她回家,不过那样可能她在家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二是送给人家做小妾。在这个时代,小妾的地位是很低的,不要了就可以送给别人,不过善良如我自然不想这样;三是为她寻个清白人家,或是嫁了或是给人家续弦,我们贴份丰厚的嫁妆,这是最理想的结果了。反正最后看她的意见。
这次出行,我挑选了比较机灵的丫环春桃和长得敦敦实实的小伺小庄随行。我们坐的是火车,天乐包了一个包厢软卧,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只是火车速度跟现在简直不能比,而且因为车次省,所以很多站都停,我们坐了两天两夜才到了老家的县城。
一下火车就看到到处挂的都是伪满洲国的五色旗,维持秩序的也都是鬼子兵,中国人在鬼子们的管理下都低眉顺目循规蹈矩,让我真实地体验到做亡国奴的滋味。
下车后我们吃了一顿饭,然后在城里寻到以前听说过的一个媒婆,将关菊香的情况跟她说了,请她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家。
媒婆一脸阿谀地笑,道:“少奶奶请放心,老生一定给寻个好人家,有了消息就告诉少奶奶去。”
离开媒婆家,我们便雇了马车回裴家村。自日本人占领东三省后,为了达到长期侵略的目的,不想引起过多的民愤,因而对当地的农村并没有实行大规模的烧杀掠夺的“三光政策”,所以奶奶在县城住了一段时间后又回到了裴家村。
一别两年再回裴家村,我心里有种既陌生又兴奋的感觉,毕竟在这里我度过了我的伪少女时代(因为当时我的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几了),想想过了这十来年,我和天乐辗辗转转地走到了一起,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小破孩居然成了我的丈夫,真是纵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栏栅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
“想什么呢?”天乐紧了紧揽在我腰上的手,垂眸看着我,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落下了暗暗的影子掩盖了眼中的波光。
我一时心神荡漾,伸手勾过他的脸,在那粉面上轻啄了一下:“想我兜兜转转怎么还是找了那个小破孩的。”
天乐佯怒地瞪了我一眼:“你注定就是我的,根本不是你找的。”
我撇撇嘴:小样。
才到裴家的大门口,就听得有人大声地往里面通报:“少爷和少奶奶到了。”
等我们进了院子,奶奶已经在丫环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天乐,天乐在哪?永俊呢?”奶奶将手伸出在前面摸索着。
天乐上前扶住奶奶的手:“奶奶,我在这。”
奶奶激动地在天乐的身上摸了一遍:“啊呀,长壮实了。”
我想他都能不壮实么?经常有我陪着练俯卧撑呢。
“奶奶,我们进屋吧。”
“哎哎。”奶奶边应承着边在天乐的搀扶下进了屋。
到了屋里,天乐朝我看了一眼,示意我把永俊抱到奶奶跟前。
“奶奶,您老看看,这是永俊。”我趋步走到奶奶面前。
“是小倩呢,把孩子给我。”奶奶的语气明显冷了下去。
我把永俊交到奶奶手上,永俊看着陌生的满脸皱纹的奶奶,小嘴立刻撇成了小月牙,委屈的小眼神求救地看向我,当奶奶的手摸到他脸上时,他呜呜哭起来。
我伸手准备抱过孩子,奶奶却将我一挡,冲天乐道:“天乐,你把孩子抱过去。”
天乐莫名其妙地将永俊接过去,然后就听奶奶厉声喝道:“小倩,你跪下。”
我不解地和天乐对视一眼,天乐小声道:“你先跪下吧。”我瞪了他一眼然后跪下。
“小倩,你不守妇道,私自逃跑,坏了裴家的规矩,我本该将你沉塘,但是看在你为裴家生了孩子的份上,暂且饶了你的死罪,但是活罪却不能免。老李,拿家法来。”
天乐一听便急了:“奶奶,是我让小倩走的,你不要怪她。”
“天乐,你不要再护着他,你以为你们没跟我说我就不知道?若是你放她走的,为什么又到处找她?明明是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不知跟什么人跑了。我早就看她不老实,都是你处处惯着她,要是不罚她,她迟早要上房揭瓦惹出更大的事情来。老李,快去拿。”
天乐将永俊往春桃手里一放,“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奶奶,小倩生孩子难产,身子骨正弱,挨不了这一顿打的,您也不想您孙子这么小就没娘吧?”
“天乐我说你这孩子就是被这狐狸精迷住了处处相信她,这样下去哪还上一点规矩?”
“奶奶,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们现在生活得很开心,您看我们儿子都有了,您还提那些事做什么。”
“哇哇”,这时永俊突然大哭起来,身体奋力地向我扑过来。
到底是我儿子,很有眼力劲么。
一时间,哭声、辩解声、喝斥声沸沸扬扬,我想这老太婆也太不省事了,我们辛辛苦苦地从嘉兴赶过来给她过生日,她也不消停点,进门就想摆家长的威风。我即使有错,那也是我和天乐之间的事,她想煞煞我的威风,也要问问她孙子愿不愿意啊。
这时春桃机灵地大声喊道:“太太,小少爷饿了,你快点喂奶吧。”
我也不等人招呼立马站起来,将永俊抱过来,天乐也站起来,冲奶奶喊道:“奶奶,永俊饿了,我们先回房了,有话晚上再说。”然后也不等奶奶回应, 拉起我就往外走。
回到我们的房里,永俊停止了哭泣,我替他洗了脸,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玩玩具,天乐坐在我旁边,一声不吭。
我心里憋着股怨气很想发泄,但是想到天乐刚才在奶奶那已经受到了责备,此时我如果再冲他发火让他受夹层气,势必引起天乐的不满。
攘外必先安内,我按捺下心里的怒气,专心逗永俊玩。
天乐坐了半天,见我不说话,心里有些摸不着底,不安地道:“小倩,你别生气,奶奶年纪大了,你就别计较了,再说,我们过不了几日就要走了,你就忍一忍吧。”
我心里其实也没怪他,只是觉得我也当着众人的面跪了那么一会儿,下跪事小,丢面子事大,如果当着什么都没发生也太便宜他了,至少要让他知道我的宽宏大量忍气吞声是为了他,于是我道:“我没有生气,不过我不和奶奶计较不是因为她年纪大,而是因为他是你奶奶,我不想让你为难。”
天乐顿了顿,然后将我和永俊一起揽进怀里,在我耳边低语:“小倩,我会记得。”
好了,效果达到了,啥话也不说了。
第二天,我闲着无聊便带着永俊到村里转转,看看村里那些熟人,顺便也看看当年希望小学的那些学生。
村里人看到我都热情招呼:“大小姐你回来了,啊呀,连小少爷都有了,真是福气,天乐兄弟也回来了吧?有空来屋里坐坐。”
“这是天乐的孩子呀?真好看,象个瓷娃娃一样。”那当然,也不看是谁生的。
我和蔼可亲地和大伙打招呼,很低调地和大伙套套近乎,基本是参照中央领导走访灾区人民的言谈举止。
走到铁蛋和兰英家时正好两人都在家,还有两个小铁蛋,一家人倒也和和美美。
我奇怪铁蛋怎么不在县城里上班,铁蛋告诉我:自从日本人来了后,在各地建立了满洲政府机构,原来的县政府已经给兼并掉了,他爹不许他为日本人干活,所以他就回来种田了。
我想他爹是个没文化的人,只是出于一种朴素的民族气节而不让铁蛋为日本人干活,而那些有文化的为日本人摇旗呐喊的满洲政府里的中国人却甘当日本人的走狗,所以说一个人有没有民族气节是不是爱国跟文化水平的高低是没有关系的,说不定有文化的人会更了解对付自己人的手段,会将自己的国家利益出卖得更彻底。
我对铁蛋说:如果愿意,可以跟我们去嘉兴,天乐手底下正缺人。
铁蛋瞟了一眼兰英,嘿嘿地笑:家里还有老爹孩子要照顾,不想去那么远。
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勉强他。
回到家,一进屋,天乐便责备道:“怎么出去哪么久?我差点要去找你们。”
我斜瞄了他一眼,说:“呆在家里干什么?被奶奶瞧见还要训斥我,不如出去转转,况且有春桃跟着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天乐拧眉看了我一眼:“我也不知道,心里总有些烦躁,要不,明天出去我陪你。”
于是第二天,我和天乐带着永俊去村东头大华子家去看他养的兔子和鸭子,永俊在城里没看过这些东西,所以情绪特别高,抱他走他就哭,后来看到快中午了,我们才硬把他抱走。
从大华子家回来的路上要经过我以前穿过来的那条河,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回去的路上快接近那条河时,我心里忽然有了种异样的感觉,好象冥冥中有东西在牵动着我的心魄,这感觉让我觉得陌生而惶然。
鬼使神差一般地,我对天乐说:“你在岸上等我,我下去洗洗永俊的玩具。”不等天乐回应,我便向河边走去。
越往河边走,那种不同寻常的感觉越发强烈,耳朵里就象幻听一样,感觉有人在唤着我原先的小名:琪琪。。。琪琪。。。一声一声地扣动着我的心神。
那种声音我再熟悉不过,那是我妈唤我的声音啊。
我脑海中一片浑沌,眼睛茫然地看向水面,尘封多年的记忆象开了闸的水汹涌而出,已经淡忘的往事象电影一样在我眼前一帧帧地显现,那些久违的母爱和亲情如潮水般一下子将我浸透,时间一下子倒退回了现代。
我是家里的女孩,又是小老巴子,再加上我嘴巴甜,家里人都宠着我,好吃的好喝的都让我先选,连哥哥也让着我,要是有人欺侮我,他会第一个跳出来保护我。
由于家人的全方位保护,从小学到大学,我几乎没吃过什么苦,所以当我那个青梅竹马劈腿后,全家人看我垂头丧气的都心痛不已,变着法子的哄我开心。
我爸说:我让工会搞个联谊会,把各个关系单位的适龄青年都请来,到时你自己看,我就不信以我女儿这条件找不到好的。
我妈说:琪琪,我已经拜托了你的大姨、二姨、三舅、四姑。。。。。。帮着留意,以海龟男和钻石男为主要考虑对象,我的琪琪这么乖巧可爱,一定会找到更好的,相信妈的话:面包会有的,好男人也会有的。
我哥说:琪琪,我那几个哥们其实也不错,他们早就觊觎你了,是我拦着不让他们骚扰你的,我要是把你找对象的风放出去,他们几个还不把我们家的门槛踩坏?
。。。。。。(作者:我现在明白你的自信心为什么超强了。)
唉,我的离开不知道让他们有多伤心。
好想回到家里,尝一尝妈妈做的菜,然后勾着妈妈的脖子撒撒娇;
好想搀着爸爸的胳膊在晚饭后散散步,然后听爸爸讲那些商场上的故事;
好想跟在哥哥的后面去帮他考察那些交往的对象,然后评头论足地发表一下我的看法并接收着来自那些交往对象的贿赂。。。。。。
从小到大我都是在家人的保护下风调雨顺地混过来的啊,那种被亲情的围绕着的温暖,即使让我在严寒的冬天也依然在心底留有一份暖意,现在这亲情的召唤,让我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我望着河水一步步地走近,一缕亮光在清澈的河底慢慢散开,象一个巨大的洞口引诱着我。
是时光通道又打开了么?如果我跳下去是不是就能回到现代?是不是就能见到妈妈、爸爸、哥哥、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