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骆花似乎还在熟睡,宋钰轻轻走到床边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骆花,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是在等骆花醒来,还是在猜测骆花的身份?
骆花在宋钰进房之前,便已佯装沉睡。此举一来是不想让宋钰得知她已偷听到兄妹二人方才在房外的对话,二来是想拖延与宋墨见面的时间,想出应对之策。她虽闭着眼,却能感觉到宋钰在看着她,而且是呆呆地看着的那一种,这让骆花很难为情,也很无可奈何。
不知不觉,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宋钰还在床边看着她,骆花终于忍无可忍,佯装睡醒,睁开双眼,伸了个懒腰。
宋钰见骆花醒了,轻声问候道:“骆姑娘,你醒啦?”
骆花佯装被吓了一跳,坐起身,紧靠在床边,战战兢兢地问宋钰道:“宋,宋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吓了我一跳。”
宋钰天真地以为自己真的把骆花吓着了,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吓到你,都是我不好,还请骆姑娘见谅。”
骆花见宋钰如此惊慌,有些不大好意思,但做戏要做全套,不能半途而废,不能有恻隐之心。
“没事,没事,不打紧的。”骆花摆手道。
宋钰显得还是有些愧疚,关切地问道:“你,真的没事吧?”
骆花摇了摇头,回道:“没事,没事,真的没事。”转而又问宋钰道:“宋姑娘,你,你是来找我的吗?”
“哦,是,是的。”宋钰似乎不大好意思地说道,“我爹他回来了,他说想请你去议事堂见一面,不知骆姑娘是否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骆花毫不犹豫地回道,“冒昧来访,多有叨扰,去见一见山庄的主人是应该的,我也正有此意,顺道可以一睹天刀宋门门主的风采。”
“如此甚好,先前我还一直担心骆姑娘你有所顾虑,不敢见我爹爹呢。”宋钰说道。
“怎么会,宋姑娘你想多了。”骆花笑回道。
宋钰站起身,羞涩地对骆花说道:“那,那我先去外边等你。”
“嗯,好的。”骆花点头道,“那,那我先洗漱打扮一下。”
议事堂内,门高堂宽,肃静庄严。
门外,两名山庄护卫持长刀分别站在大门左右两边,不苟言笑。堂内,宋墨正端坐在主位上,一边抿着茶,一边不时朝门外瞥眼。而宋枫则规规矩矩地坐在堂下其中一张椅子上。
宋枫向宋墨禀明了路上的见闻与遭遇,与黑衣男子交手、在悬崖下寻得骆花也在其中。
宋墨听罢,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据你方才所言,可有猜出那名黑衣男子的身份?他为何要追杀一个小姑娘?还有,这个小姑娘她是何身份,为何会被人追杀?”
宋枫回道:“黑衣男子使的是长刀,刀法稀松平常,并不特别,也不熟练,一眼看去不像是一个杀手该有的实力,孩儿认为,他定是在隐瞒自己真实的刀法,不想让人看出他是何门何派。”
宋墨又问:“那个小姑娘呢?”
宋枫回道:“据钰儿所讲,那个小姑娘并不会什么武功,至于为何被追杀,孩儿不知,钰儿也不知。”
正说着,宋钰领着骆花自门外走了进来。
刚进门的那一刻,骆花便注意到了坐在厅堂正中主位上的男子,此男子天命之年,方脸浓须,铁面庄严,锐眼剑眉,凛凛堂堂,胸脯横阔,器宇轩昂,一看就是武功高强的大侠模样。
“爹爹,骆姑娘到了。”宋钰走近了对宋墨说道。
骆花随即上前,拱手行礼道:“小女子骆花,拜见宋门主。”
“骆姑娘免礼,请坐。”身为名门门主,虽对眼前之人有所怀疑,但来者即是客,万不能失了礼数,宋墨微微一笑,抬手示意道。
“多谢宋门主。”骆花择一就近座椅坐了下来,而对面坐着的正是宋枫。见骆花坐下,宋钰也跟着坐在了骆花的旁边。
宋墨瞪了宋钰一眼,咳嗽了一声,本意是要让宋钰坐在骆花的对面,也就是宋枫的旁边,凸显主客有别,施受有分。可宋钰佯装不知情,一本正经地问宋墨道:“爹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墨听罢,差点气出声来,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忍住了,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而面朝骆花,有意无意地问骆花道:“恕宋某冒昧,敢问骆姑娘家住何方?在哪里谋生?祖辈是做什么的?”
骆花猜到他会有此一问,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正要起身回答,宋钰却插话对宋墨说道:“爹爹,你又不是官差,为何要向审案一般审问骆姑娘?”
宋墨忍不住厉声说道:“你住口。我正与骆姑娘交谈,你怎可随意插话?若再如此无礼,我便罚你闭门三日。”
宋钰听罢,眉头一皱,随即“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宋墨,嘟着嘴,一言不发。
“宋门主切莫动怒,想必宋姑娘乃无心之失,还望宋门主见谅。”骆花见状,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拱手道:“实不相瞒,小女子家住京城,自幼父母双亡,八岁起就在客栈里打杂谋生,祖辈们也只是做些糊口买卖的市井小贩,骆家出身贫寒,实在不足为提,让宋门主见笑了。”
“无妨无妨。”宋墨听罢,虽半信半疑,但也显出一副深表同情之状,不再刨根问底,随即转问骆花道,“宋某方才听犬子说,骆姑娘一直在被杀手追杀,不知骆姑娘得罪了什么人,竟招来如此杀身之祸?”
骆花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小女子的确不知,兴许是他们认错了人。”
对于江湖阅历丰富的宋墨而言,他并不相信杀手会认错人这一说法,但也不无可能,便决定暂且不论,转而又问骆花道:“骆姑娘方才说在京城谋生,但不知为何突然去了徐宁村那个地方?”
骆花不假思索地回道:“听人说我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住在徐宁村,我便向掌柜的告假,去了一趟徐宁村,找我姐姐。”
“那是否找到了你的姐姐?”宋墨顺着话问道。
骆花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听村里的人说,没见过此人。”
“那当初是谁告诉你你有一个姐姐的?”宋墨追问道。
“是一个算命先生。”骆花回道。
“算命先生?”宋墨说道,“算命先生多半是神棍,不可轻信。”
骆花叹了口气,点头道:“如今想来,小女子应该是上了那个神棍的当了。”
宋墨点了点头,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正巧门外进来一名山庄弟子,将一份书信交给了宋墨。宋墨拆信阅罢,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对骆花说道:“哦,骆姑娘,宋某还有一些要事要办,你有伤在身,这几日就暂且住在庄里休养,寒舍简陋,切莫见怪。”
骆花听得出话外之音,她站起身,拱手道:“哪里哪里,小女子得宋门主收留,已是万分感激。天刀山庄风景秀丽、气势恢宏,宋门主一代豪杰,热情待客,能在山庄修养几日,已是倍感荣幸。如此,小女子就不打扰宋门主办事,且先退下了。”
宋墨点了点头,转而对宋钰说道:“钰儿,快送骆姑娘回房,不可怠慢。”
宋钰站起身,似乎还在生闷气,她瞪了宋墨一眼,便拉着骆花出了议事堂。
回厢房的路上,骆花看得出宋钰不高兴,便安慰道:“宋姑娘切莫生气,令尊也是为了整个宋门的安危着想,按例询问几句乃是理所当然的。我没觉得有何不妥,你就不要与令尊置气了。”
宋钰嘟着嘴说道:“骆姑娘,你可不知我爹是什么人,我估计他还在怀疑你,并未放下戒心,你可要小心了。”
骆花笑了笑,问道:“我一向光明磊落,需要小心什么?”
“小心他又找你麻烦,像审犯人一般审问你。”宋钰回道。
“无妨,能与令尊交谈,也算幸事一件。”骆花说罢,又怕宋钰仍有所介怀,转而佯装愉悦,伸了个懒腰,说道,“难得来到天刀山庄,我的伤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如宋姑娘你带我去附近转一转如何,我也想看一看赫赫有名的天刀山庄的风景,一饱眼福。”
宋钰听罢,转怒为喜,拍手乐道:“好啊好啊,我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