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寂静之气袭来,连微弱的喘息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此等死气无形却起意,着实令人胆战心惊。此刻洞中唯独骆花一人,伴其左右的,是那些不会动弹的酒肉杂货,以及架在半丈高的石台上那两束不会叫唤的火盆。
“装神弄鬼,有本事就出来与本姑娘大战三百回合!”骆花环顾四周,鼓起勇气大喊了一句。
话音落下,洞中依旧寂静如斯,偶尔火盆里劈啪作响的声音能不经意间把人吓得半死。骆花再一次大声喊道:“出来啊,胆小鬼,有能耐把本姑娘困在洞里,却不敢出来相见,着实可笑!”
任凭骆花怎么大吵大叫,洞中仍是无人应答。骆花之所以不停地叫嚷,倒不全是为了将人引出,多少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过了许久,嗓子喊哑了,也累了,骆花只好坐在石凳上趴着石桌歇息。火盆里的火将近枯竭,火光越来越暗,不知何处吹来的一阵鬼风,把火盆里仅剩的那点柔弱的火苗给吹灭了。接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狼嚎,说它凄厉,估计是饿得不行了,要寻些鲜肉填饱肚子。骆花被吓得跃起,一不留神摔倒在地上。她顾不得疼痛,急忙摸黑往角落里钻,撞翻了不少东西,引得咚当作响。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靠在石壁角落里,骆花收起双脚,捂住耳朵,不停地喊道。
虽说石洞已被封死,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狼嚎仍是让人不寒而栗,对于武功平平的骆花来讲,更是草木皆兵,四面楚歌。说句实话,哪怕只会一点粗浅功夫,也不至于怕成这样。
她寄希望于邵贤能尽快赶来,好将她从这该死的山洞中搭救出去,可惜的是,过了如此之久,仍不闻洞外有任何动静。邵贤等人为何许久未到,骆花根本没有心思去想。不知不觉,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做起了永无休止的噩梦。梦中,又是那个奇怪的声音在呼唤:“骆花,不要怕,总会有人来救你的,你要坚持住,不要放弃。”
骆花又再一次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三年来,我一直在问你同一个问题,为何你却总是不予回答。”
那个声音回道:“我说过了,我是另外一个你呀,为何你总是怀疑我的回答?”
骆花喊道:“你骗人!你这个恶魔,为何一直缠着我不放!”
那个声音又回道:“我并非一直缠着你,而是在时刻提醒你,我这么做都是在为你着想。”
骆花使劲摇头道:“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一个恶魔,恶魔!”
那个声音叹了一口气,显得无可奈何,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你会明白的,不过,我这一次想要提醒你的是,你若想从此洞出去,就必须习得轻功,才能触碰……”
话未说完,骆花已从梦中惊醒过来。她睁开眼,在弱光中隐约发现石台上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黑影。她顿时被吓得大跳起来,慌慌张张地拔出系在腰间的映雪刀,壮胆朝那个黑影大喊道:“你,你是何人?”
“哈哈哈。”黑影大笑道,“你闯入我宅,竟还问我是何人,岂不可笑?”
从笑声中,骆花听出了眼前的这个黑影定是一名女子,心中已猜到了一人,便探问道:“你,你就是五色教教主?”
“看来你还不算太愚笨。”黑影回道。
骆花诧道:“原来你就是周冥儿!”
黑影不假思索地回道:“正是本座。”
不知为何,先前的恐惧之感早已荡然无存,骆花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理智,相较于只闻声不见形的鬼哭狼嚎,与活人交谈,心中舒坦之感不只一分半点,纵使面前之人是敌人,至少是有形之体,又何来的恐惧?世人皆怕鬼,多半是因鬼无形,或是因从未见过鬼,只活在言语中。众所周知,世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本就是与生俱来的。
“哈哈哈,没想到堂堂一教之主竟然如此自惭形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骆花讥讽道。
话音刚落,石台上的那两束火盆突然重新燃了起来,而且较先前更旺。透过火光,骆花看清了石台上的那个黑影,是一名面遮黑纱、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此时这名女子正将双掌收回,掌心似乎还冒着热气,想是方才驱使体内真气汇聚,借由双掌打出一道劲气,点燃了火盆。
骆花对此并不知情,更猜不到那两束熄灭已久的火盆为何又突然着了起来,心中虽满是好奇却不便直言下问,免得被人讥笑,失了颜面。她清了清嗓子,不以为然地问道:“你,你点了火又有何用,还不是一样不敢摘下面纱,难道是怕自己长得丑,还是怕见生人?”
“哈哈哈。”黑衣女子笑道,“难道你不知凡是见过本座真容之人,最后皆难免一死?”
“本姑娘并非江湖中人,又岂会知晓?”骆花回道,“再者说,就算我当真见了你的尊容,你又有何把握能杀得了我?”
黑衣女子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回道:“你当真要笑死本座吗?你有几斤几两,竟不自知?且不说你,就算是当今任何一位高手前来,也绝非本座的对手。”
“哼,言过其实!有本事……”骆花尚未把话说完,却已瞬间愣在原地,一时间动弹不得。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只见眼前猛然一道黑影闪过,握刀之手随即被震了一下,她手上的那把映雪刀便已不知不觉落在了黑衣女子的手里。
“瞬,瞬移!”骆花惊叹了一声。
“哦?”黑衣女子一边端详着映雪刀,一边问道,“原来你也知晓瞬移之功?”
“当,当然。本姑娘有看过玲珑子新著的《江湖闻录第九篇》。”骆花回道。
“没错。”黑衣女子说道,“既然你知道瞬移之功,那你也一定知道本座的武功达到了何种境界吧?”
“六境,可,可瞬移。”骆花战战兢兢地回道,“你,至少,至少已达六境了。”
黑衣女子点头道:“严格说来,是六境上品,再过几日便可突破六境,升至七境。”
“哼,那,那又如何?”骆花强装镇定,不以为然道。
“又如何?”黑衣女子哈哈笑道,“你连一境都未达到,何来勇气在本座面前挑衅?还大言不惭地想以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气力在本座手下逃得一死?”
“哼,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本姑娘。”骆花喝道。
“你当真不怕死?”黑衣女子问道。
“被你杀死,总好过在此煎熬,被困死在这里。”骆花回道。
黑衣女子笑道:“果然有性格,不愧为东厂的掌刑千户。”
骆花听罢,好奇问道:“既然你知道本姑娘是谁,想必你也早就知道我何时会来此,难怪提前设下了陷阱,等着本姑娘自投罗网。”
“本座不否认你方才之言,也不怕坦白与你说。”黑衣女子回道,“在骆大人你来之前,本座早就收到了消息。”
“如此说来,你早就在东厂安插了耳目?”骆花问道。
黑衣女子哼笑一声,回道:“实话告诉你,东厂之中的确有本教的耳目,但此次消息并非耳目传回,而是另有他人告密。”
“哦?那告密之人是谁?”骆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