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生静默了一瞬，指尖上的佛珠不停，语气平淡似平常“作为寺中客卿，小施主自是可以随时观瞻的。”
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一句“无需再问小僧的。”
其实他一开始请她做寺中客卿，打的并非是减轻自己压力或是使南云寺扬名的目的，只是瞧着她日日沉溺于镜湖之中，时不时郁气萦身才想着换个法子转移一下她的悲伤，未曾想到她如此……长情？
他自幼便被教导摒弃七情六欲，一心想要六根清净，实在是不懂这些凡尘俗世的情情爱爱与道侣情感。
也……属实不知怎么安慰她了。
忘生垂了眼皮，面上清淡，声音也清淡，但说的话到底是还是有些个人情味的“小施主如若不弃，可以在寺中与我等一同就餐。”
是了，这些日子里湘思日日为南云寺做出贡献，那些小和尚对她早不似一开始的抗拒与淡漠。
只是……湘思犹豫了一瞬，到底不确定同桌吃饭会不会惊吓的他们，“不会造成困扰吗？”
忘生转身，仍是夕阳西下的景象，他手中转着佛珠，不禁想到了初见她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半边红霞，她也是一样的恭谨“多虑”，忘生笑了笑，“小施主多虑了，他们都是一群小孩子，只是见识少了些，并无恶意的，小施主莫要过多怪罪。”
湘思听着他温温吞吞的话语，明明白白是很平淡的语气，她却莫名感觉到了一丝丝宠溺与无奈，不是对她，而是对着寺中的小和尚们，她不自觉的就想起了苍蘅，湘思也垂了眼皮，敛去了眼中氤氲的雾气，跟在忘生身后，低低道一句谢“有劳大师了。”
忘生听出她语气中的哽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怎生就忽然又悲伤了，却也没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忘生边走边捻着佛珠，不经意地转开她的注意力“小施主芳龄几何？”
“已是三百三十岁了，照着你们人间来算，大抵也就是年少时期吧。”湘思没有人间姑娘对年岁闺名的避讳，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还与着忘生解释了一句。
“哐”慧生从他们身旁经过，听见两人的对话，心中一惊，手中的盆子也就给掉了下来。师父方才问湘思施主年龄，难道师父与湘思施主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吗？？？
忘生停下脚步，看他，一脸严肃，但语气中却是不乏关心“怎么这般慌张？”
湘思也看过去，这一眼看过去让她不禁又想到了前些日子的尴尬。是了，这个小和尚就是之前叫她“湘思小姐姐”的小和尚。
“无事无事……”慧生连忙俯身捞起盆子，也顾不上道歉行礼，仿佛身后有鬼追一样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忘生看着他远行的背影，转身疑惑不解地问湘思“他怎么了？”
湘思摇了摇头，又不是她的弟子，她怎么知道，真是一群奇奇怪怪的小和尚们。
被慧生这么一打岔，湘思也没有方才那么沉郁了，忘生疑惑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小姑娘家家的，还是不要有那么多悲伤比较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