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杨斌便来电话说约好了，让方遒第二天一早过去。
方遒重新打了一份简历，跟自己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倒不是这份工作有多么重要，而是这是同学介绍的，要是失败了，于自己名声有损。他想起被前经理挑刺的场景，本想再也不编程了，可是事与愿违，除了编程，他想不出还能做什么。
大鹏汽车公司在进贤市西边，离方遒住处较远，如果坐公交，至少要一个小时。他不想在公交上挤一身汗破坏自己的形象，便瞬移到临近的公园，再打车前往。
方遒比预想的早半小时抵达。在行政楼前台登记后，很快进入面试流程。
面试一共两轮，人事部加软件部。人事部询问基础信息，判断为人秉性；软件部考察编程能力。整个流程花了两个小时，比方遒预想的顺利。
结束后，方遒联系了杨斌，两人在一楼大堂会面。
“怎么样？”杨斌胸前挂着工作卡，风尘仆仆。
“还行，感觉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什么时候知道结果？”
“说最迟后天。”
简单聊了两句，杨斌说还有事，回去了。
方遒在附近逛了一会，想看看有无合适的瞬移地点，如果在这里上班，瞬移是必不可少的。
大鹏公司占地面积很大，行政楼、研发大厦和生产、组装厂房，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有十几栋大楼，绝对称得上财大气粗。大楼内富丽堂皇，大楼外绿荫丛丛，工作环境无可挑剔。
方遒逛着逛着便期待起来，心情和几年前等待面试结果时一模一样。他不免调侃自己没出息，都有超能力了，还计较这些“小事”。
这些天来，方遒发现自己其实没变，只不过多了一个瞬移的技能。他还和以前一样，一会感叹世道不公，艳羡别人的高楼大厦锦衣玉食，一会嫌弃是自己能力不足努力不够和社会无关，一会懒惰成性整天打游戏，一会又奋发图强埋头学习，总之没个长性，变来变去。
逛了一圈后，方遒找个无人处，微笑着闪回住处。
实际使用几次之后，方遒越来越喜欢这个凭空加在自己身上的技能。比起走路挤公交，瞬间便能回家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无任何东西可比拟。
他甚至生出某种宗教般的虔诚之心，希望可以向哪方表达一下感激之情。感激奶奶自然是题中之意，但他觉得这事可能不止和奶奶有关。在他的印象中，奶奶一直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脾气温和，偶尔执拗，远谈不上离奇，更不可能拥有超能力。
至于那股气味和异光。或许是奶奶的灵魂，或许是其他更高级的东西，方遒无法解释，也不想费神研究了。
第二天下午，方遒接到大鹏公司的电话，让他下周一上班，带上毕业证和学位证，和一枚一寸照片。
方遒立即把消息告诉了杨斌，语中洋溢着喜悦。
“看来我的饭没跑了。”杨斌笑道。
“请尽情点菜，我绝不皱眉。”方遒问周末有没有时间，杨斌说要陪女朋友，约好了。
“那就不打扰了，周一见。”
挂断电话，方遒突然有一些焦躁。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而是体内充斥着一股无处发泄的能量，让他坐立不安。他想此时要是有个女朋友，就可以聊聊这堆事，不用一个人承受。
大学毕业后，方遒先后谈过两个女朋友。前一个谈了三年，后一个两年，一年前分了。分手的理由极为普通，或可用“性格不合”四字解释。
对不熟悉的人而言，方遒阳光俊朗，器宇轩昂，在男朋友这个物种里面排在前列。对熟悉的人而言，这些观感过于表面。私底下的方遒多了一股慵懒气息，总喜欢窝在电脑前打游戏，懒得逛街，懒得社交，懒得做饭洗碗拖地甚至洗澡。
女孩子往往被他的表面所吸引，等真正在一起了，种种脾气秉性袒露无疑，便开始大失所望，忍不住同他争吵。
不过话这样说，实际过程却复杂的多，也不一定全是方遒的错。至少在他看来，私底下本来就应该慵懒一些，工作已是辛苦，私底下还鼓着劲，那不成机器了，就是机器也要换换机油隔段时间保养一番。
总之与女友愉快开始争吵结束的事发生了两次，似乎已成模式。至于现在要不要再找，方遒有些犹豫，一方面觉得很难瞒住对方，另一方面又怕把一切说出来，对方泄露出去，自己将无从招架。
扪心自问，方遒认为这事迟早会天下皆知，甭说别人，就是他自己也做不到永远不说。如果不说不用，那这天降奇福岂不被白白浪费。方遒做不来这个暴殄天物之人，也相信这不是它的初衷。但真要大白于天下，他有有些胆怯。
“那会是什么光景啊？”
方遒躺在床上喃喃自语，想象着被众人拥簇的场景，嘴角上扬。他忽然想起《阿Q正传》里面的场景，阿Q幻想着革命，去抢大富之家的东西，不禁嘲笑起自己来：方遒，你要注意格局。
周一眨眼便到。
方遒上周在大鹏公司对面找到一个隐蔽处，在绿化带里面，离马路几十米之遥。他照例先观察后行动，以确保安全。这种作风已慢慢成了他的习惯，反正也不费什么事。
来到公司，前台让他在沙发上等一会，人事部的人一会过来。
方遒等了约二十分钟。期间一群群穿着光鲜的年轻人涌入大楼，有的提着早餐快步行走，有的满脸倦容动作迟缓，光景和别的公司毫无二致。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此时距他离职已有好几个月，新鲜感重新回归。
来接待他的还是面试的那个人，女的，约莫三十几岁。
“你好早。”对方脸带笑容，方纪记得她姓陈。
“陈姐早。”方遒忙站起身，“第一天上班，不敢迟到。”
“后面也不要迟到哦。”陈姐一笑，随后让方遒坐，“有个变动要跟你说。”
“你请说。”
陈姐坐在方遒旁边，说：“本来要让你去软件部，但临时接到通知，总裁办需要一个人，就把你调了过去。”
“总裁办？我做得来吗？”方遒愕然。在他的印象中，总裁办负责文秘工作，和软件编程没多少关系。
“对，总裁办。”陈姐点头，“你放心，工作内容还是和软件有关，不是让你去做会议记录。”
“我不太明白，具体是做些什么？”
“嗯……怎么说呢，你知道汽车由硬件和软件两部分组成，我们郑总是硬件专家，软件这块相对薄弱，所以在总裁办设置了一个岗位，专门负责向他解释软件的运行机制和内在逻辑，如果他有什么要求或不明白的，会首先咨询你，再由你跟软件部沟通落实。简单来说，你的工作有两方面内容，一是咨询服务，二是内部联络。”
方遒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又问：“我懂了，不过我初来乍到，一切尚不熟悉，能胜任吗？另外为什么不找软件部的老人呢？”
陈姐笑了笑，“找啦，软件部不放人，所以才特招。至于你能不能胜任，老实说我也不懂软件，不好说，但试试不碍事，对吧？”说完看着方遒，似乎在期待答复。
方遒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不反感这个变动，工作仍和软件有关，却又不用天天扑在电脑前写代码，甚至可以说非常理想，于是笑着说：“那我配合公司安排，尽力不让公司失望。”
“那就说定了，我带你去总裁办。”说着陈姐站起身，方遒跟在后面。
陈姐一边走一边介绍，这里是行政部，那里是公关部，公司有什么规矩，有哪些趣闻，食堂在哪里，健身房又在何方，吧啦吧啦说个不停。方遒亦步亦催，频频点头，有受宠若惊之感。
总裁办在这栋大厦的顶楼，挨近总裁室和其他高层管理人员的办公室。
总裁办装修奢华，方遒刚进门就发现了。厚实的地毯，光洁的办公桌，宽敞明亮的环境，搭配得宜的绿植，无一不让人意识到此地非庸常之所。
陈姐领着方遒进去，跟大家一一打招呼。最后走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面前，说：“这是赵主任，你的顶头上司，好好听她的话。”不等方遒回应，又对赵主任说：“人交给你，我撤了。”
赵主任让她坐会再走，陈姐说忙，眨眼间便在几步开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