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朔家族是帝都的名门望族,其地位不容小觑,初朔家族的家主是统治层长老会的长老,位高权重。能在初朔家族做事的婢仆们,也令人慕求。
筱弥母亲是初朔家族下的婢仆之一,也是老工了,对其带回来的缘,因其联系也没有拒绝,让她留了下来。
而且,这位缘小姐不仅相貌美丽动人,人也聪颖机灵,一般招收婢仆,都会优先选择这样的人吧。
缘换上了简朴的衣服但气质依旧高贵,外来的人见缘时甚至都以为缘是初朔家的贵族小姐。至于那个传说中初朔家族以美丽闻名的大小姐,缘在府中也遇到了。
筝乐郎朗,拨人心弦。急弦促促,针抵人心,迷月之舞,弹指之间。
缘被筝声所吸引,虽然弹得不怎么样,但这确确实实是良木古筝的声音。
从音乐可辨此为好筝。
怎能错过?
走近,缘便听见刺耳声,弦崩,琴便废。
“破琴一把!”
缘立着不动,看着不远处的少女将手下的琴掀到一边,琴如同破烂之物一样被嫌弃,便从陈年好物到无人置理。
她握紧了拳头。
筝怎么能如此被破坏?不可饶恕。
“小姐弹得不够尽兴了?”缘换上笑脸,走近少女,从少女着装,便知少女身份。
传说中美丽的大小姐,也不怎么样。
“快帮本小姐把破琴收拾掉,碍我的眼!”大小姐踢了琴一脚,轻哼一声。
“似乎是小姐弹琴的技艺不够精湛,才将好琴作废。”缘目光一冷。
“放肆!本小姐从小练琴,何来琴艺不精之说?”
缘对所有冲她大吼大叫的人都感到厌恶,她唇角一提,目光转成担忧,“奴婢见这琴不对啊。小姐可有感到哪里不适?”
“什么?”
“此琴为百檀毒木所制,琴一废,毒木的毒性便会爆发,小姐现在估计已经中了毒!”缘的语调都变了,她慌张地后退,像是不想被传染到似的。
“小姐!小姐!你的嘴!”缘突然指着大小姐的嘴唇,“你的嘴肿起来了!”
一束透明的光随着缘晃动的手指而飞入大小姐的体中,她的唇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啊!!”
大小姐迅速离开琴旁,双手捂着发肿的红唇,美貌在此烟消云散。
“大小姐放宽心,奴婢听说这个一个月便可痊愈了。”
“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都怪你!”
缘慌忙低头,“奴婢不是故意的。小姐的毒已中,奴婢也才发现。”
“哼!不许乱说出去!不然你别再想留在初朔家!”大小姐捂着嘴跑开。
只留缘在原地。
缘静静地笑了。
原来初朔家族的大小姐不只刁蛮,而且天真。
她将筝抱起,将沾在上面的尘土拍掉。
对于筝的回忆,一直以来都是深刻的。
如今竟有人这么糟蹋一把好筝。
她不杀她,已是过度宽容。
缘用手轻抚筝,弦划破了缘娇嫩的手指,血便流了出来。那筝碰到缘的血后,如同活起来一般,弦弦相接,损处自愈。
如此好筝,便完好如初。
四周无人,她将筝轻放,坐下,正襟,微笑,抿唇。
如丝如烟,指尖轻拨,轻拢慢捻,乐速随时间的流逝而加快,乐声尖而不刺耳,又如女音高唱,仿佛此乐声的世界被紧绷,然后悄然断去。
四周寂静,落叶也失了声音。
一滴泪划过脸颊,后掉落琴弦被割成两半,透水四溅。
此曲如此熟悉,可却没有了从前的感觉。
五百年不碰筝乐,就是为了自己不要再想起他,如今她勉强自由,可在这个世界上寻得他残存的痕迹?
鼓掌声从身后响起,她立马拭去泪水,换上日常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
“不用擦了,我都看到了。”
是熟悉而好听的男声。
这种声音很独特,是一种很温暖的声音,仔细感觉似乎还体会出了一丝灵性的醇香。
“为了买下我,不惜跟到这里来?”缘的记性很好,她知道他是谁。缘继续拨着弦,并没有回头去看他。
“月魁不要想多了,我只是来拜访初朔家主。”他回应着,似乎在笑。笑起来一定很好看,只是缘懒得回头去看。
“我早已不是月魁,也不会再为人行舞。”缘不喜欢提沐珏楼的事情。
“你不是天海月,当时沐珏楼也只是临时找了你代替她,是吗?”
“是又如何,往事不必再提。”缘抚琴,动作如同是母亲抚爱孩子般疼爱。
他跑到缘跟前,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再次相遇是缘分?”
缘唇角有隐隐的不屑,但是她也是以笑示人,一个常年装可爱扮天真的少年可以骗过无数少女,却骗不过她。也许只有她知道,在可爱的面孔下,他是一只拥有磅礴野心的狼。
“从第一眼起,我便看出了你拥有一双悉察人心的眼睛。我想认识你。”
“梵韵殿下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一介贱婢。什么也不懂,不值得入殿下眼。”
梵韵看向她手下的筝,“刚刚你在想谁?”
缘一怔,“与殿下无关。”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梵韵轻笑,真是有趣的人,他想得到的,他便不择手段也要抢过来。然后便转身离去。
缘从树后走出来,立在阴影中。她看着梵韵的背影越来越远。
轻叹一口气,小跑过去抱起遗落的筝。
她的脸上有叶间映下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