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全天下有多少人,我祈氏又才多少人?不接纳天下英才,敝帚自珍,迟早衰落。”
看着小弟慷慨激昂,祈云川眼神微闪,平静笑道:“海纳百川,焉知不会为百川所毁。更何况……我祈氏,是一氏之族,而非万氏之国!
祈云翎愣住,然后紧皱起眉头,不能理解大哥的话。
见他依旧迷惑,祈云川只能继续解释:“其实我们也不能说是敝帚自珍,应该说现如今在各种强大妖兽族群的威胁下,整个人族还是很团结的。”
“各族最基础的修炼法门,基本每一个大族都是有的,就像虞儿所修的乐理法门,便是来自梁州有虞氏,只是太过粗糙才那般艰难。”
“而像我族阵法百解,其他各族也是有的。但是没有合适的修炼环境,即使再天才又如何比得上我祈氏族人……”
听着大哥的讲述,祈云翎瞪大了眼睛,忿忿地说:“族中条件很好吗?顶多就是典籍多了点。”
祈云川听着好笑,这傻小子,不由训道:“你当哪都有传道峰上那么稳定的灵气场?你当离了各位师长,谁会将各个阵纹结构掰开揉碎了讲给你听?”
“行……行吧。”被教训的小孩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聊这个了,看着场上人渐渐多了起来,立刻转移话题。
“哥,你看,那个晋级的天字序的师兄也来了呢!”
祈云川也懒得和他说了,闻言只“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自顾自闭目养神了。
而祈云翎倒也不无聊,因为没一会儿,祈明虎也来了,两人说说笑笑,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辰时三刻,比武场周围已座无虚席,包括东席的长辈也全都到齐了。
祭祀准时站到了场上,扬声喝道:“武试决赛,第一场,祈云川对祈洪洋。”祈洪洋便是第二组头名。
祈云川心中了然,这是武试惯例,因为一般情况是第二、第三组实力较弱,所以会安排这两组的首先对战。
不过也没什么影响,反正每个人都有机会战上一场的。
于是,“第一场……开始!”
一分后,“胜者……祈云川……”
场下的人都还没回过神来,比试就结束了。
祈云翎看着施施然走下来的大哥,磕磕巴巴地说了句:“哥……你这次的对手这么弱啊。”
“不会啊,他比祈晨还要强一筹,但好像尤为擅长叠浪阵,可布置出来威力又不行,所以败得那么快。嗯……单论对阵法的理解,他大概有一个半祈晨那么强吧。”
祈云翎看着大哥一脸认真点评的样子,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所以您老是把祈晨当啥了,计量单位吗?人好歹也是个小天才来着,这么没牌面的吗?
比试还在继续。
“第二场,祈朝阳对风其凉……开始!”
观战得蛮认真的祈云川轻咦一声:“北风其凉?”
祈云翎好奇问了一句:“哥,人家名字咋了?”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他的名字应该出自《北风》,但此歌讲得可是国破家亡、民不聊生之景,难道只是个巧合?”
专注看比武的祈云翎却没想那么多,大大咧咧的说:“管他是出自哪呢,说不定是他爹娘取名时,刚好听到这首歌呢?”
祈云川失笑,抬头看向场上,竟然发现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那位在天字序极有名的朝阳师兄,已经陷入全面劣势了。
“哥,那个风其凉好厉害啊!朝阳师兄竟然都快输了。”
祈云翎低声惊呼,一脸紧张的看着场上。
朝阳师兄实力不错,但他出名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他的古道热肠,导致他在传道峰人缘极好,连祈云翎这个阵徒堂的小家伙都听说过他。
祈云川看了一会儿,说道:“没你想的那么夸张,朝阳师兄是被克制了。”
“朝阳师兄偏好烈火阵之类的威力大且爆裂的杀阵,但那风其凉身法极快,逼得他不得不布下一个又一个气沼阵之类的困阵,久守必失,在这么下去,朝阳师兄输定了。”
场上,祈朝阳显然也预料到了,在操控百流朔风阵同时,拼尽全力又布下焱兵阵。
百流朔风,登堂级困阵,入阵者如置身深渊暗流,混乱无序,又如朔风般凛冽冰寒,威力极强,但却无甚杀招。
而焱兵阵也是摸到了登堂级门槛的杀阵,两者配合,是极不错的选择。
祈朝阳咬牙同时操控着两座等阶不低的阵法,身上青布长衫都已被汗水浸透,眼前一阵阵发晕。
只见一座略小些泛着淡淡朱色灵光的阵法渐渐成形,然后一个仿佛是由火焰凝聚的人形生物出现在阵中,看不清面目,身长丈许,手持一长棍,大踏步冲向寸步难行的风其凉。
显然同时操控两座阵法已经超出了祈朝阳的能力范围,那火人动作显得很是僵硬,但即便如此,火人每一击都势大力沉,风其凉也抵挡的很是艰难。
在百流朔风阵中呆的有些久了,现在他全身都冻的有点没知觉了,这么慢的攻击都不能完全避开。
不过这火人虽然比他高大的多,但也不怎么厉害嘛。
风其凉向比武场边缘看了一眼,咧嘴一笑,哎呀,他好像快坚持不住了呢。
与此同时,祈云川也淡淡开口:“祈朝阳快输了。”
旁边的祈明虎吓了一跳,有些不乐意的道:“老大,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朝阳师兄不是占上风吗?”
祈云川知道小胖子某次迟到被王师处罚时,朝阳师兄说了几句好话,所以小胖子对他印象极好,就懒得与他争辩,只是平静地解说了一下。
“就算灵力还够,他也没有心力再继续操控两座阵法了,现在不过是死撑着罢了。”
“也不知他在堂里怎么学的,连有些不同属性的阵法相克的道理都不懂,他布的两座阵法都不错,但凑在一起,威力至少减了三成还多。”
祈云川语气不渝,身旁几人却都无语了,连祈峰都忍不住替场上的师兄申辩了一句。
“可能是他只会这两种威力大的阵法吧。”
祈明虎也无力地说:“老大,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学个新阵法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回想起当初还在阵徒堂的时候,祈云川给他两开小灶的日子。
不管是啥阵法,他永远都能随手布置出来,还总能比别人布的威力强一截,感觉比起官师布的也差不了多少了。
刚开始他们还安慰自己,可能是那时候他们学的阵法太低阶了吧。
可到了阵师堂,老大还是这个死样子,给他们补起课来依旧毫不费力。
祈云川看着两人突然幽怨起来的眼神,不明所以,但莫名有些心虚,转头看向场上比试。
祈朝阳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了,艰难地捏着手印,而反观对面,被道道混乱的灰色气流不停冲击的风其凉却越来越轻松。
浑身冒着火焰的焱兵身形已经缩小了许多,身形也虚幻了许多。那百流朔风也从最开始的上百道,变成了如今的区区十几道。
祈朝阳眼神苦涩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过度消耗的灵识,让他都快看不清东西了。
“咔嚓,咔嚓……”
两座泛着截然不同灵光的阵法却同时发出了相同的声音,那是阵纹碎裂的声音。
“还是输了啊……”
意识陷入黑暗,闭上眼前,只看到辛苦凝聚出的焱兵化作火苗消散,一身褐衣的少年持剑而立,周身围绕几道灰色气流,无力地试图撼动他的动作。
“胜者……风其凉!”
比武场周围的阵法缓缓消散,祈氏队伍中顿时又许多师兄都冲了上去,见此,祈云川几人就没去凑热闹。
相比祈明虎对对他心中好好师兄的关心,祈云翎的关注点就广泛多了。
比大哥矮了一个头的小家伙,用手肘捅了捅他哥的腰,低声八卦的说:“哥,你看,风其凉那边也忒冷清了,一个欢呼的都没有,他人缘也忒差了。”
祈云川也看过去,只觉这人实在是散漫至极,走个路都能走的东倒西歪。
不过相比朝阳师兄那边的众人关心,他那边也确实冷清了些。
而此时兄弟两所议论的,也同样出现在东席上。
东席一共坐了足有四五十人,当然来得氏族并没有这么多,但还不许人家两人一起来嘛。
此时坐在后面的人,大半都在恭贺一个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老头。
“真是没想到,这次我们小氏族里也能出一个进决赛的,风老头藏得深啊……”
“对啊,莫非风兄在培养后辈方面有什么妙法?”
“……”
“过奖过奖……”众人恭维,那老头拱手笑着,瘦削干枯的老脸一笑,就就风干的橘皮皱起来一样,实在说不上好看。
但不知为何,老头笑容中好似还藏着些僵硬。
“老头子我……我特么咋知道他怎么练出来的……”老头满口苦气,心中怒骂着,偏还不好与人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