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市。
祁云翎盘坐在路边一颗大枣树下，苦着脸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看着人来人往的长街，满心苦逼。
“咕……”
空荡荡的肚子唱戏一般响起来，让得祁云翎的脸更皱了。
枣树郁郁葱葱，苍翠的叶间藏着许多青涩的小枣子，看一眼就能让人倒了牙，嘴里直冒酸水。
然而祁云翎看着却不可抑制的咽了咽口水，天知道他已经快一天没吃过东西了，空落落的肚子早就造反了。
眼看着天色都擦黑了，但他老爹走前塞给他的兽皮依旧一张不少的被他压在屁股底下。
别说，这兽皮垫子还挺软和的……
祁云翎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眼睛盯着路边的小摊贩，隐隐冒着饥渴的绿光。
正是在长身体、饭量成谜的时候，一整天粒米未进，简直快要突破他的生理极限……嗯，更严重的是心理极限。
“诶，你怎么蹲这儿啊？”
正在他盯着人家小摊贩手里的大馒头流口水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祁云翎第一反应就是捂住脸，太丢人了。
“藏什么呢，你不是跟你爹学说话去了吗，咋在这蹲着呢？”
风其凉奇怪的凑过来跟他一起蹲着，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摸着下巴冒出来的青胡茬，眼里闪过些了然。
“看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儿，你不会在这儿待一天了吧。”
说着，他还一脸肯定地点点头，依照祁三叔的性格，把儿子扔在这儿放养个几天什么的，那都不是个事儿。
祁云翎心如死灰的放下手，顺便在脸上抹了一把，爱看笑话就看吧，笑不死你丫的。
“哎~我刚还没看见，你坐着啥呢，还以为你蹲着呢。”
风其凉一边没心没肺的嘀嘀咕咕，一边小心地打开手里的纸包，捻出一块四四方方的饴糖放进嘴里，享受的眯起眼，然后又宝贝似的将纸包合起来。
带了些微苦的甜香味在空气中蔓延，诱惑得祁云翎没出息的动了动鼻子，眼神也不受控制的飘了过去。
“好吃不？”
“好吃啊，甜而不腻，软而不化……虽然比大娘做的差了点，不过也不错了。”
风其凉毫不犹豫的回答，顺带还描述了下，让得旁边一直在咽口水的小孩更馋了。
“……我也想吃。”
犹豫再犹豫，还是觉得所谓面子……那哪有自己的肚子重要啊。
“想着吧。”
小心地往自己嘴里再塞了一块，风其凉毫不犹豫的回答，丝毫不在意小伙伴苦大仇深的表情。
“你还是人吗，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祁云翎哭丧着脸谴责他，彻底放飞自我，为了能填饱肚子，被嘲笑什么的，有什么好在意的。
“哦，那你为啥不吃呢？”
风其凉转头看向他，做洗耳恭听状，严肃而乖巧……如果忽略他眼中扑棱扑棱闪烁着的的八卦之光的话。
“因为……哎……”
之后，祁云翎手舞足蹈的，用了长达半个时辰的时间，想一日未见的小伙伴倾诉了他心中滔滔不绝的愤怒、无力、痛苦……
说的太嗨，一时间竟然连饥饿都忘了。
风其凉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来的听听也行，再到……这人也忒聒噪了，而这一系列的过程转变，连一刻钟都没用到。
“行行行……行了，你爹不是给你留下兽皮了吗，哪呢？”风其凉忍无可忍的打断他，“我帮你把它们卖掉可以了吧。”
“好嘞。”
祁云翎乖巧的住了嘴，一下子，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啧。”
风其凉站起身来，腿蹲的有点麻，还踉跄了一下，祁云翎一直坐在软垫子上，倒是一下就蹦了起来，利索的将兽皮垫子卷起来，夹在咯吱窝里。
“你是不知道，我特么从大清早一直饿到现在，要不是中途有个好心的阿婆给了口水，你现在只能看到一具干尸，不仅干，还饿瘪了……”
从小伙伴手里硬抠出了块糖含进嘴里，祁云翎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嘴就又闲不下来，开始不停的“叭叭叭……”
“祁三叔给你这些应该是想让你换些食物吧？”
风其凉再次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真任由他说下去，自己耳朵还要不要了。
“是的吧。”祁云翎眨巴了下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那你不会说这里的话，为什么不写字给他们看呢？”
“啥？一群摆小摊的……识字？！”
祁云翎震惊失声，现在文化教育这么普及的吗，说好的远古人民很愚昧呢！
有一套统一的文字体系就算了；会用木头石头造房子，造的还挺不错，嗯，不是一般的不错……那也就算了……
妹的，算了个毛线，这真的尧舜禹时期吗？！
现在竟然连个摆摊的普通人都会认字了，这怕不是也经历了一次改革开放，改革开放之后也还要几十年低等教育才堪堪普及呢。
祁云翎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岌岌可危，好不容易才合上了自己的下巴。
之前一直生活在祁连山，也就很小的时候在青安城生活过几年，还大都是待在城主府，所以这些过于发达的东西他还能欺骗自己一下，说不定这就是传说中贵族的特权呢……
像什么秦朝文字狱啊，什么……什么之类的，不都是只有上层能接触到文化。
怎么说，他如今在这山海界里也算是特权阶级了吧……
但听风其凉这语气，竟似满大街就没人不认字似的，不是他对摆小摊儿的有什么偏见，主要是这职业一看就不像是“贵族”会干的。
“凭啥摆小摊儿的……就不能会认字了？”
见祁云翎这么震惊，风其凉也很是莫名其妙，迟疑的反问了一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跟摆不摆小摊儿没关系，我是……那个……嗯，你懂得吧。”
祁云翎皱着脸，手中比划着，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然后一把拽住他就向前走。
风其凉不明所以的跟上，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开始嘲笑他。
“是不是没想到，各地说的话虽然不一样，但文字却没什么区别，你咋那么傻呢……”
“嘁……我还以为……”
“以为啥？以为还会有人不识字？哈哈哈哈哈哈……”
“啧。”
鬼知道这时候竟然人人都识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