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贴着洞壁的地方有一株不知名的细细的绿植,久不见阳光,叶子是黄绿色的,细长的腰身努力的在这偶尔阳光才能照进来的洞底向上伸展着。
她抱膝坐下,身下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咔嚓声,不时的望望洞口,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唉。”她叹口气,目光收回来,继续在这不大的空间里搜寻着。
一只大蚂蚁在她脚旁的落叶上爬来爬去,把它前面的叶子给拿开,它停顿了一下,继续往前爬,接着拿开它前面的叶子,它不慌不忙的仍然朝那个方向爬行,秋末失去了继续逗弄它的乐趣,一只蝼蚁坚定的越过层层障碍朝向自己的目标,或许前面落叶下面就是它的家,那便是它前进的动力吧。
林弈城怎么还没有来,她有些焦急的看向上面,太阳稀疏的光线已经离开了洞口,洞里面光线逐渐变暗,温度也在降低,她靠在潮湿的洞壁紧紧抱着双臂。
时间仿佛停滞了,偶尔翻起的落叶的声音此刻显得很大声。她疲累的把脑袋放在膝盖上,旁边落叶下的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警惕的抬起脑袋,落叶在一点一点的动,下面有东西,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秋末身子后仰紧紧的贴着洞壁,眼睛紧盯着落叶动的地方,一个蠕动着的细长的东西轻微抬起了头,蛇。
“啊......”她大声叫了起来。
蛇朝她这个方向注视,嘴里的芯子不停的吞吐着,林秋末紧张的看着它,圆圆的脑袋,应该不是毒蛇吧,她对毒蛇的辨认知识有限的很,心中暗暗祈祷这不是毒蛇。
如果这是毒蛇怎么办?我被咬了会中毒身亡吗?林弈城会是什么反应?也许会难过几天,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大概就如一缕云烟逐渐消散在他的记忆里吧,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林秋末的思绪在不断的闪现出各种画面,各种担心。
它往这个方向注视了一会儿慢慢的向另一侧蠕动,竟然在她对面盘成一团对峙着。
阿弥陀佛,我可没有要抢占你地盘的意思啊,林秋末冲它友好的笑笑,就好像一个陌生人突然进入别人的地盘,点头哈腰歉意的表示自己是无意闯入不想人家误会似的,突然想到它是冷血动物,除了热感应知道前面是闯入者和猎物外并不能懂得她此刻的心情,不由苦笑。
“秋儿,你怎么样了?我来了。”上面是林弈城的声音。
“还好,”林秋末不敢太大声的回答,一面注意看蛇的反应。
“秋儿,你大点儿声,你还好吧?”上面林弈城焦急的声音。
林秋末不由的心中生气,能大声我不大声吗,此时此刻真是难为我。
她索性不再吭声,一会儿林弈城攀着绳子从上面下来了,一面下一面说:“对不起,秋儿,耽误的时间长了,店家也没有那么长的绳子,又去别家找了找绳子。”
秋末依旧紧盯着蛇不错眼珠的说:“你下心些下来,下面有蛇......”
“什么?”林弈城吃惊的语气。
他小心的下落到秋末身边,紧紧的抱着她,还气喘吁吁,他应该也是急坏了吧。刚才怪他不早点来的怨气烟消云散。
林弈城帮秋末打好安全绳,冲上面喊了一声,绳子在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上拉,秋末看了一眼那条蛇,冲它摆了摆手,我不陪你了,自己在这儿玩吧。
和林弈城还有一起参与救助的人往山下走,他们都是本地人,从来不知道这儿还有一个深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洞,林秋末听了更加的哭笑不得,自己该是有多么的鸿运当头一脚跌进去,扭脸看看身边的林弈城,满脸的疲惫中是放松下来的释然,不禁心中歉疚,因为自己的固执不听劝,弄的人仰马翻的。
来到农家乐,那个大姐在门前张望,看到秋末迎上来说:“没事吧?”
秋末歉意的说:“没事,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大姐长出一口气。
她犹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赶紧溜回房间,林弈城拧了个热毛巾,递给她,秋末胡乱的擦了下脸,林弈城看看她,又重新的拿过毛巾给她擦,边擦边说:“天天糙的跟个男孩子似的,爬高上低的,这么大了也不让人省心,也不化妆不收拾自己,连个脸都擦不干净,回头人家该嫌弃你了。”
“人家是谁?人家是人家,我是我,谁都不是谁的谁,凭什么嫌弃我?”秋末嬉笑着说:“你倒是像我的家长,天天的教训我。”
他不说话,林秋末看看他的脸,没有什么表情,他擦完她的脸,又拿过她的手擦着,很用心的擦,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的擦,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眼神深邃的光似被掩藏在湖底,湖面如一泓无风无浪的镜面。
“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秋末低下头说。
他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很意外听到这些,他去清洗了一下毛巾。
“不行的话,你去洗洗澡吧,你看你这头上也是泥。”他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
“嗯,好的。”林秋末听话的向洗澡间走去。
“等一下。”林弈城转身去拿她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她的睡衣和贴身衣物。
她不好意思的接过来。
“只要你高兴,怎么着都行,我,一直都在。”他嘴角的轻笑让人觉得有些凄冷。
秋末故作高兴的抱着他的脖子,“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
“乖,去洗吧。”他的声音简直要把她的心都融化了。
秋末洗完澡出来,林弈城坐在沙发上拿着相机看拍的照片。
“你要不要洗洗?”他身上也有泥土,不过没有她那么狼狈。
“不了,我回头洗。”看了她一眼,眼睛又回到相机上。
这人是个摄影发烧友,经常利用业余时间去拍照,甚至出差间隙也会抽时间去拍摄,去年还听说被一个什么国内很有名的地理杂志约稿,秋末对这些不感兴趣,反正这人就属于那种工作出色,业余爱好也拿的出手的人。
秋末不管他了,自顾自的掀开被子躺到床上,折腾一天了,累死了,舒服的躺在床上伸了伸胳膊腿,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林子里荡漾着孩子们开心的笑,温暖的阳光透过树梢撒下来,金色的斑驳的光晕染在孩子们跳跃着的身上,每个孩子脸上都洋溢着孩子们该有的笑容,林秋末也在他她们其中,和他她们一起欢跳着,嬉闹着。
秋末诧异的看着自己的腿,怎么跑在了小朋友们的前面,她又试着跳了一下,呀,真的,腿没有问题,难道自己的残腿是在梦里,一时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有些茫然的四下张望,小朋友们突然都不见了,只剩下她在这个小树林子里,她大声的喊着跑着呼唤他她们每个人的名字,可是没有一个人回答她,这片小树林好像很大,她跑了好久也没有跑出来,只是温暖和熙的阳光依旧照耀着她。
她跑累了,靠着一棵树蹲坐了下来,依旧很怀疑的卷起裤腿,真的,那道恐怖的伤疤不见了,不由的长出一口气。
一个人在向她靠近,她朝向那个方向望去,猛一看以为是林弈城,可是逐渐的走近根本就不是,她失望的扭转头。
“林秋末......”那人在喊她的名字。
我诧异的看着他,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不认识我了......”他在她对面蹲下,脸上是一抹诡异的寒凉的笑。
“你是......”林秋末盯着他努力的想,还是想不起来是谁。
他的身姿一直在下沉,最后竟然卧倒在了地上幻化成一条蛇,这不是她掉在深坑里的那条蛇吗?秋末惊奇的看着这一幕,慢慢站起了身子,那条蛇在向她逼近,它竟然笑着向她扑了过来,林秋末不能动弹的全身被它缠绕着,大力的喘息着,胸肺憋闷的厉害,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着“啊......”
“秋儿,又做噩梦了?”林弈城摇醒了她。
林秋末一下子坐起来,猛地掀开被子,那条伤疤就如烙在肌肤上一样骨肉一体,她用力的闭上眼睛又睁开再看,依然如一条丑陋的虫子一样蜷曲在那里,哦,又做梦了......
累极了,比爬山都累,后背脊椎处冷汗如一条蠕动的虫子顺着皮肤而下,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拎起被子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这才发觉竟然全身都湿透了。
无力的向后倒,躺在床上,虚弱的看着坐在床边的林弈城,笑笑。
“我把晚饭给你端过来,”他没有多说什么就要出去。
晚饭?林秋末四下看看,果然窗户外面黑乎乎的。
“不用了,我不想吃。”她有气无力的,身体的不适感甚至引起了反胃。
“那就喝些粥吧,”他不容她反应就出去了。
一碗金黄的小米粥放在床头,还有一小碟野菜样的东西。
她摇摇头,“胃里不舒服,不想喝......”
“你尝一口,或许是饿的呢,一天了没有好好吃饭......”他轻声说,好像她是几岁的小娃娃怕吓着一样。
林秋末不忍拂却他的一番好意。
他把碗递给她说:“店家说这是今年刚下的新小米,真的很好喝。”
一股独有的山乡的小米香气扑入鼻子,她尝了一口,真的是黏糊香甜好喝,一碗粥快被她喝完了,放下碗,反胃的感觉好像消失了。
秋末笑着看向他,他从她手里接过碗,用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秋末老实的说。
“砰砰......”有人敲门。
林弈城去开了门,大姐站在门口说,“不好意思,客人刚刚退的房,您看......”她往屋里扫了一眼卧在床上的林秋末,“您看还需要再开一间房吗?”
“需要,谢谢了,我马上去办理。”林弈城坚定的口气。
大姐走了,秋末依旧躺在床上,看着林弈城拖着他的行李箱走出了房间,他临出门回头看了她一眼,秋末冲他笑笑,去吧。
时间不长林弈城回来了。
“我的房间就在你的对面,有啥事去敲门或打我电话都行。”
“好,”秋末蜷缩在被窝里看着他说。
一时两人有些相对无言。
“那,我回房间了。”林弈城说。
“好。”
林弈城转身准备出去,看着他的背影离她渐行渐远,有一种要失去他的感觉突然就抓住了她,起身跑下床扑向他,脑袋扎在他怀里,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好闻的肥皂的香气,他独有的成熟男性的味道。
她有些大力的在他怀里拱着,就像一个小孩子想寻找到一个最坚实最舒服的依靠一样,他只是轻轻的拢着她,任凭她黏在他身上,钻在他怀里。
过了明天就不能时时刻刻看到他了,再也不能时常为她按摩腿了,他也不会再事无巨细的为她操心了,以后他身边会有别的女人的身影。
他突然的心情很复杂,明天就要分开了,从此他住一个地方,她住一个地方,再不能朝夕相处,
林弈城望着怀里的女孩儿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该如何做,她是这样的依赖他,他不知道是该自责还是该庆幸,他把她保护的太好了,连基本的生活能力都困难,别的女孩儿把自己收拾打扮的漂漂亮亮,她倒好,天天随便洗一把脸,更不要说化妆了,他皱了皱眉。吃饭也不好好吃,胃不好,伤腿也需要经常按摩,离开了他,她能照顾好自己吗?这是他的宠爱还是他的阴谋?他哑然。庆幸,庆幸什么?庆幸她离不开自己吗?现在看来好像是他低估了她的决心。
而他又何尝不依赖她?她的眼神会让他充满力量,她的娇嗔让他的世界明媚如春,她的含泪咬唇让他心神荡漾、柔情牵肠。
她光洁的小脚丫站在冰凉的地上,他心疼的轻轻托起她把她的光脚放在他的鞋面上,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