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正明他们走时,蒯正明重重地拍拍董岩的肩膀:"老董,挺起腰杆来。表面看我们比你过得好,其实,你比我们大家都强。你家有宝贝啊,你儿子志超只要他愿意,北大、清华任他挑,我们所有的老战友的子女哪个比得上你家志超?你才是真正的赢家啊!"
蒯正明说得不错,董志超是董岩的骄傲,也是他的全部希望!董岩的腰杆一下子挺得笔直。
从董岩家出来,蒯正明对罗洪刚说:"我们找个茶室去坐一会儿吧?很久没在一起聊天了。"
罗洪刚说:"好啊!"他上了自己的广本,许建国坐在副驾驶座上。高强坐进了蒯正明的奥迪。两辆车一前一后往城北驶去。
车上,罗洪刚问许建国:"建国,你跟张娴娴的事儿怎么样了?"
许建国说:"还能怎样,她拖着不肯离呗。还有许蓉那个小丫头,成天冷着个脸,好像她不是我的女儿,倒是我妈似的,前两天还跟我要了五千多块钱买数码相机呢!"
罗洪刚说:"建国,如今官场上流行一句顺口溜: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三等男人酒醉'鸡'场;四等男人下班回家......但是,不是我说你,你这动静搞得也实在太大了。你要跟丁莲珍好,那就偷偷地好呗。你玩玩可以,但不能玩过了头,连家都不要了。建国,其实张娴娴挺可怜的,我看你太对不起她了。这么多年了,她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不容易啊!"
许建国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老罗,你别说我。既然你顺口溜这么熟,那你是几等男人?我看不是一等也是二等吧?"
罗洪刚打了一下方向盘,避开了一个横穿马路的骑车人。说:"我在说你呢?你打什么岔?我这个男人是一等也不等,我家那口子你还不知道?我要是像你在外面有花头,早被她敲扁头了!哪像你家张娴娴,像个木头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她还被蒙在鼓里。要不是你上次被小舅子张国胜发现,她还在做梦呢!到这时,她才知道自己的老公快要变成别人的老公了。我看你还是注意点影响,你知不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说你?人家说你还是个转业干部呢,这事要是搁在部队,你身败名裂不说,说不定还要开除军籍呢!"
许建国说:"让他们说好了。我是为了爱情!现在什么时代了?而且在地方上这种事算什么?你情我愿,有什么了不起?根据新婚姻法规定,我是过错方。我什么都不要,把房子啊、存款啊什么的统统都留给她们娘儿俩,净身出户好了。我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可张娴娴就是一根筋,她就是不肯跟我离婚。我们一直在打冷战,我都快要疯了!"许建国说他与丁莲珍之间的关系是爱情,事实是他的确喜欢她。尽管丁莲珍够厉害,他心里还是爱她的。不然,他们为什么好了三年还不腻呢?这不是爱情是什么?况且爱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罗洪刚语气一重,说:"建国,你要小心了。我看丁莲珍不是盏省油的灯。她的前夫陈晓东为什么要跟她离婚?就是吃不消这女人嘛!你以为你真帅呀?你四十多岁的一个中年男人还帅吗?舞厅里的哪个小白脸不比你强?你现在要是个乡下人,看丁莲珍还会不会爱你?听我一句劝,你呀,趁早跟丁莲珍掰了!"
许建国说:"我跟丁莲珍是真爱,她爱我,我爱她。她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女人!"
蒯正明在前面的蓝月亮茶室的门口停了车,罗洪刚也泊好车。罗洪刚从车上下来对许建国说:"作为老战友,该说的我都对你说了,到时你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蒯正明问:"你们嘀咕什么呢?"
罗洪刚说:"还能嘀咕什么?这小子的事让我操心呗!"
蒯正明拍拍许建国的肩膀,说:"走,这事我们到里面去谈。"
一行人走进茶室,找了张桌子坐下。老板娘来张罗,蒯正明他们边喝茶边聊起天来。
蒯正明喝了一口茶,说:"唔,这茶还不错。"他扭过头问许建国,"你跟那个丁莲珍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以前我们在部队时,一年才探家一次。回家见了老婆,恨不得趴在她的肚子上死了算了。到了老婆随军后,这事才算了了。可现在我们性饥渴的年代早过去了,阴调阳顺,春光明媚。可你干吗呀?张娴娴长得又不丑,你干啥还不知足?"
罗洪刚听了蒯正明的话,"扑嗤"一声把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他笑着说:"蒯老板,你是装糊涂还是真不懂,他跟丁莲珍怎么能扯得上是性饥渴?这是哪跟哪呀,你完全是胡扯嘛!"
高强捅捅许建国,说:"建国,我也不怎么清楚,只听说你与丁莲珍的事闹得挺大的。你仔细说一说,看老蒯能不能给你帮上忙。"
许建国说:"我知道老蒯能力大,但我跟丁莲珍的事他帮不上忙。老蒯,我跟你说吧,我跟丁莲珍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我们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粗俗,是爱情让我们走到了一起!"许建国见蒯正明把他跟丁莲珍的关系说成仅仅是为了性,他很气愤。越发坚持他在罗洪刚面前说的话,他与丁莲珍的关系不是别的,是爱情,这样也使他与丁莲珍显得崇高些。
罗洪刚说:"老蒯,你听到了吧。刚才我在车上劝他时,他也对我说他们是为了爱情。为了爱情他连家都不要了,他要净身出户,跟丁莲珍甜甜蜜蜜地分享爱情。"
蒯正明冷哼一声,说:"爱情你个大头鬼,这词儿是骚人墨客吃饱了没事干想出来的。老罗,你跟你老婆周萌不做爱,你们之间还有情吗?当初你跟周萌处对象时,就明确告诉她:你很爱她,连她的小屁股都爱,爱得死去活来。但你跟她说结婚后保证不碰她,看她还爱你还嫁给你不?男女之间如果离开了性,还有什么情可言?梁山伯与祝英台如果都是男的或都是女的,他们的故事还能流传到今天?"
罗洪刚不同意蒯正明的观点。说:"老蒯,你也太赤裸裸了、太偏激了。照你这么说这世上就没有爱情了吗?如果只有性,那人跟动物还有什么区别?"
许建国点燃一支烟,很不以为然地看了蒯正明一眼,说:"你是大老板,你在你的公司放个屁都是香的。你说太阳是黑的,你的员工只好跟着说黑的,不然饭碗会保不住。可我却不会买你的账!"
蒯正明说:"我也不要你买我的账。人与动物当然有着本质的区别,人能搞发明创造,能推动时代进步,动物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搞不出来。"他喝了口水,又说,"爱情在我看来是花里胡哨的东西,所以我不认它。我认的情是感情与亲情。一块石子焐在手里时间长了也会焐热,何况人呢。我们都到这把年纪了,还看不破吗?维系夫妻间的情不是什么爱情,是手与石子的感情,至于谁是手谁是石子都并不重要。因为这手与石子的感情实际是一种割不断的亲情。不要以为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情才是亲情,照我说那太狭隘。夫妻之间的情也是真正的亲情。
你想啊,从结婚生孩子开始,他们就一块儿想尽法子把孩子拉扯大。孩子长大了成家了,像鸟儿一样地飞了出去,他们又回到了两人世界。只是已变老了,剩下的路两人仍相濡以沫,互相照顾着一直走下去。你说这不是比与子女的感情还长还亲吗?所以我说夫妻情是亲情。还有一句话叫做'少年夫妻老来伴',这话什么意思?少年夫妻就是多做爱,年轻力壮嘛。老了做爱做不动了,就只有相伴了。但是,你要建国跟丁莲珍只作伴不做爱试试?看他们还爱不爱,还有没有情?一个月不做爱熬一下就过去了,两个月、半年、一年呢?如果建国和丁莲珍半年一年不做爱,他们的爱情早像水蒸汽一样蒸发掉了!所以我说呀,他们的情不叫爱情,叫'性情。'"
许建国直着脖子大嚷:"'性情'你个鬼!你小子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我就不相信,你回地方这么多年,又是个大富翁,你就没有钟情过别的女人?没搞过一个女人?"
罗洪刚说:"对,老实交代。高强,你老板有没有别的女人?不要在这里光批建国,而把他漏了!"
高强说:"别看老蒯是个大老板,但胆很小。据我所知他没有别的女人,他不好色,建国才好色呢。"
许建国说:"你知道个屁!你当然胳膊朝里拐了,就是知道了你也不会说的。你也别说我好色,那是你没碰到令你心动与碰出火花的女人。若碰到了,你恐怕比我做得还要轰轰烈烈!"
蒯正明说:"你别起劲了,我告诉你:我虽是个老板,但我不像你们眼中吃喝嫖赌的老板。我除了自己的老婆没碰过别的女人!你呀,正正经经地听我们老战友一句劝,跟那个丁莲珍分手吧,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还高唱什么爱情,真让人倒胃!回家跟张娴娴与女儿好好过日子,这样我们老战友都会感到高兴的,洪刚你说是不是?"
罗洪刚说:"是呀,我劝过他了,可他不听呀!"
蒯正明说:"哎,厉坚知道这事吗?让厉坚来劝劝这小子,他或许能听进去。"
许建国说:"没用的,这件事我第一个告诉的就是厉坚。他先是劝我,见劝不动,他连我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你们都知道的,厉坚爱骂人,他逮住这个机会还会放过我吗?他把我骂得像一堆臭狗屎,我也没听他的。你们就不要费心了,随便什么人来劝我都没用。我跟张娴娴的婚是离定了,下半辈子我要与丁莲珍一起生活了。"
蒯正明说:"既然连厉坚都劝不醒你,那你看着办吧。不过我告诉你,你这么做会后悔的。你这么绝情,张娴娴会恨你一辈子,你女儿怕也不会认你这个花心老子。你别现在不在乎,到你七老八十老死时,没人替你收尸!"
罗洪刚拍拍许建国的肩膀,说:"听见了吧,老蒯说的可是句实在话!要不是我们是老战友,我们咸吃萝卜淡操心干啥?"
许建国说:"知道了,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我会记住这份战友情的,等我和丁莲珍结婚时,我请你们吃酒!"
蒯正明脸一板说:"打住!你跟丁莲珍的酒我们是不会去吃的,我们眼里认的许建国的老婆是曾到部队探亲,为你吃尽苦头的军嫂张娴娴,而不是什么丁莲珍。洪刚,别跟这小子嚼蛆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