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南洋公司不止在未来的新领地进行贸易,它同样也会涉及到世界各地的商贸活动。”
蔚来想要将南洋公司建设成一个庞大的跨国集团,说白点儿就是商业帝国。有一个辐射全球并拥有富可敌国的资金的商业组织,才能为天工提供所必须的政治庇护和经济援助。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官僚绝不能干涉南洋公司的一切事宜,即使是王室也不行。”蔚来着重强调了这一点。
麦奈问道,“你是说即使是我也不能插手吗?”
蔚来耸耸肩,说,“公司不是您一个人的,因此不能将其视为私有物。如果吕宋需要南洋公司的协助,必须得到其他人的同意。我接下来将会草拟章程条款,以此来约束权利的过度干涉。”
在古代,官手万万不能伸进利益池中,除了这双手会将池水搅混外,蔚来想不到第二种结果。
麦奈思索了一下,他觉得即使自己无法掌控南洋公司也并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南洋公司说白了就是一个赚钱的东西,它最有价值的地方就在于金钱。如今利益已经划分完毕,王室得到了四成,掌控显得没有意义。
再者,他自己同样也清楚官营的产业到底是一种什么情况,除了面临经营不善的问题外,官员的贪污腐败也会严重挫伤产业本体的发展,又私人来运营方才能实现最大的收益。
最后,若是吕宋需要南洋公司在财政等其他方面提供帮助,蔚来与王顺昌二人大概率也会同意。毕竟南洋公司需要国王的权利支持,而且他们人在吕宋,自然知道照顾地主的道理。
罢了,麦奈果断地点头同意了蔚来的想法,“可以,绝对不会有官员插手南洋公司的任何事,我只坐在家里数钱就行了,怎么运作那是你和王先生的事。”
南洋公司对于蔚来的计划来说颇为重要,他一定要确保在建立之前排除一切可能危及自己计划的因素。
天色已晚,饥饿感充斥着蔚来的大脑,令他对剩下的谈话颇有些心不在焉,他又不好叫嚷着先停一停,吃完饭再聊。
麦奈张望窗外,无意间发现天色黯淡,才发觉已经过去好久了。
“时间不早了,想必大家都饿了,先吃饭吧。”
蔚来一听如释重负,私下里安抚了瘪瘪的肚皮。
期间下人为大家盛上米饭,蔚来起身接过,并说了声谢谢。不知为何,那位下人显得有些受宠若惊。麦奈偷偷瞥了蔚来一眼,笑道,“蔚先生可真是平易近人啊,对待下人都如此有礼。”
蔚来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还好啦。”
“嗯?是吗?”麦奈虽然自认为是最不摆身段的君王,但也不会对地位低的人表现出如蔚来那般自然的谢意。蔚来的平等思想似乎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自二人见面起,麦奈就一直关注着蔚来。当他看到坦坡杰时,只有紧张,没有惶恐。得知自己是吕宋国王时,眼神中充斥的更多是惊讶和兴奋,而非常人表现出来的躬卑感,这一点就连王顺昌都不如他。
“这是一个不喜权威的人。”麦奈对蔚来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怪不得他如此防备王室会操纵南洋公司,看来他对于权利有一种抵制心理。”
“听王先生说,你是初到吕宋?”麦奈一边优雅地品尝着菜肴,一边提问。
“是的,陛下,三四天前登陆的马尼拉。”蔚来的吃相相比之下就显得有些粗俗了,不过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那你对吕宋有什么初步的印象?”
蔚来放下筷子,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首先是繁华,马尼拉港口云集了众多国家的商船,忙碌而井井有条:其次是开放自由,不同种族和国家的人聚集在一起打交道,一切都很和谐,没有纠纷发生;最后就是平等吧,虽然在我看来还远远不够,但是对比大明和欧罗巴的国家已经算是相当进步了。同时还有一点,那就是女子当官,前所未闻。”
又是平等,麦奈相信这是蔚来自然而然的随口之言。为何他如此在意平等,他理想中的平等究竟是什么样的?
麦奈举杯问道,“官员不以高位者身份鄙视平民,女子也能为官,本国从不歧视任何其他民族,即使这样也算不得平等?”
蔚来同样举杯一饮而尽,“就这些怎能称为平等?人人生而平等,这才是真正的平等!”
王顺昌身子一颤,手中的筷子啪得一声掉落在地上。
坦坡杰则是脸色不好地盯着蔚来。
麦奈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人人生而平等?”麦奈自言自语,若有所思。
王顺昌面色苍白地站起身来,拱手道歉,“陛下,首相先生,请赎罪,蔚来兄弟酒量不行,方才喝多了口出胡言,这绝不是他的真心!”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蔚来的精神正常的很,脸都没红,说话也利索,怎么可能喝醉了,更何况之前蔚来单独要了果酒,在场三人都清楚地听到了。
王顺昌自然知道这是一个颇为可笑的借口,但是他只能这么说,不然便是默认了。
蔚来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对一位君主说平等,这似乎是作死行为。反应过来后他也假装喝醉了,用手扶住额头道,“对不起,我酒量有些小,这果酒的劲头比想象的大。”
在聪明人眼中,这是最拙劣的演技。
麦奈并没有发作,而是给了蔚来台阶下,“原来如此,既然蔚先生醉了,那今日宴会便到此结束吧,王先生尽早带他下去休息。”
说完他便起身领着坦坡杰离开了,王顺昌急忙上前相送。而蔚来则假装瘫倒在椅子上紧闭的眼睛偷偷打开一丝缝隙偷窥着众人离去。
离开的路上出奇的沉默,王顺昌跟在后面心情格外沉重。
“行了,就送到这里,王先生请回吧。”到达门口后麦奈交代了一声便径直离开了。
王顺昌站在原地,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