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明月湖上。
轻舟摇晃,水波荡漾,湖光山色美如画,杨亦赤足坐在船头,手指勾着个赤金酒壶,酒壶上纹着龙纹牡丹,酒壶随着摇晃的船身轻轻晃动。杨亦一只脚搭在船沿的一个偌大木盒上,另一只脚半浸入湖水之中,感受着湖水的清凉,感受着美酒的芬芳,悠闲自得。
如烟紧紧依偎在老琴师身旁,双眼复杂的望着悠然自得的少年王,她对杨亦的看法在转变,不断的变,只还是有些畏惧。
韦红裳也是一脸悠闲,显然昨夜的伤势已无大碍,如画的美景也冲淡了昨夜的恶意。智空自然是做了艄公,轻摆船桨,不时四处观望,神情平静。
“如烟,到船头来看风景”杨亦说道。
少女美眸微微颤动,杨亦的话她习惯性的当作命令,但当下却是犹豫了,望着老琴师。老琴师微微点头,这才小心翼翼的来到船头,侧对着杨亦坐在舢板上,舢板不大于是两人距离很近,这让她很局促。微风清凉,但如烟却觉得心中躁热,从来没有这么近挨着杨亦,她似乎都能感觉到杨亦温热的呼吸。
杨亦转头看着惊若寒蝉小心翼翼的少女,如此距离,如烟根本不敢正视杨亦的脸,不过杨亦倒是把这张清秀美丽的脸瞧了个透彻。
小船还有百丈就能到达岸边的栈道,栈道上远远就能看到一群人在看着这边,似乎翘首以盼多时了。
“如烟,给我跳个舞好不好,这里这么美,你也这么美,跳起来肯定美轮美奂”杨亦比划这说。
“不跳”如烟说道。
“如果昨夜我死掉,你会不会很开心。如果今天我们就分别,你会不会怀念呢?”杨亦言语似乎有些落寞。
“不会”如烟微怔,不知杨亦此话何意,这是她第二次听杨亦的这样的问话。
杨亦眼光流转,看向远处栈道,伸手把木盒抱在怀中。
“师兄,借肩膀一用”话音未落,杨亦身形暴涨,踩着船顶竹棚跃到智空肩上,智空肩头一抖,杨亦直接向岸边飞去。修长身段迎风而去,转眼就飞出数十丈,然后一只脚蜻蜓点水,一个旋转翻身,朝着栈道急掠,白衣飘飘,很是帅气飞扬。
如烟有些愣神,不是说不会修炼吗?老琴师微微点头,倒是蒙面的韦红裳眼如弯月,哧哧的笑出声来。
杨亦白衫飞舞,他看到岸边一众女孩子簇拥着一位美妇,女孩子个个水灵乖巧,那美妇更似万花丛中的最美的一朵,艳冠群芳。
几个呼吸之间,杨亦一只脚落已经在栈道上,却是心中一惊,暗道:‘糗大发了’,另一只脚收不住前冲的力道,啪的一声摔了个狗吃屎,胭脂钗环散落一地。
小船上如烟一脸惊讶,原来真的不会修炼啊!但杨亦这丢人现眼的一跤却没有让她开怀,心中压抑着心事。韦红裳这是捂着心口笑的前仰后合,智空一脸尴尬,心道力道大了吗?不是力道大了,而是昨夜杨亦身上的隐伤没有康复。
岸边少女如彩蝶般飞来,心疼的搀扶起许久没见的少爷,小姑娘们欢喜的捡起散落一地的颜值钗环,这可是杨亦送给她们的宝贝。
美妇人也快步跟来,见杨亦没事,噗呲一声笑出声了,花枝乱颤,引围在身前的少女们也抿嘴失笑。
杨亦幽怨的看了靠近的小船船头,智空更是尴尬。
“别笑了,姐。哎,真是丢死人了”杨亦埋怨道。
引得这些莺莺燕燕,欢乐不断。
“嗯?”杨云美板着脸,看着一众少女。
“拜见,小王爷”众女齐声参拜。
智空与老琴师几人上岸,杨云美收敛笑意一一见礼,少女们领路一行人穿过水榭,一路假山池沼,廊亭雕梁画栋,沿路百花齐放。
不多时见到一座辉煌的大殿,大殿正位是一面丈二高墙,上书四个大字‘慕容家训’,下方一列列训诫檄文。
大殿偏厅里入座,杨云美亲自开始安排老琴师和如烟的住所,张罗晚膳,事事精心,老琴师很是愕然,如烟多了些欢喜。
一个婢女领着如烟来到客房,房间三丈见方,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檀木桌椅,沉香妆台,一张金色大床尤为醒目,如烟随爷爷一路漂泊,哪里见过如此精致豪奢的客房,即便是她的闺蜜小郡主的闺房也没有这般气派,一时间愣住了。
“请小姐歇息片刻,酉时一刻奴婢再来请您用晚膳”婢女如是说着,便退下。
如烟摸着金漆床沿,还在恍惚,青丝床幔,明晃晃的铜镜,清香扑鼻的胭脂水粉,如梦如幻,这就是慕容家吗?相信此时爷爷也该是瞠目结舌吧。
晚宴之上如烟没有见到杨云美,也没有看见杨亦,只有老琴师、智空和尚、韦红裳和自己四人,宴席丰盛,如烟再次陷入震惊之中,连老琴师都是一脸感慨,智空和尚也微微侧目,倒是韦红裳习好似习以为常了。一旁的老人热情招呼他们不要客气,这个老人姓云是慕容家族的供奉,如烟有些畏手畏脚,老琴师也是有些不适应,或许是老人没有刻意收敛形神的缘故,韦红裳自顾自的吃,不时给智空老和尚挑一只明月湖澄蟹,不时给如烟挑一块百灵乌骨的肉。
湖畔露台上,杨亦坐在凉榻之上,
“亦儿,老姐可想死你了”杨云美美眸含笑。
“肉麻死了,姐”杨亦一脸烦躁。
“怎么就肉麻了,你是我的亲弟弟,叫声亦儿怎么了”杨云美娇嗔着说。
“我都多大了。还当我是小孩子呢?”杨亦说道。
“是哦,长大了。
“小声点,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八岁就去了珈蓝寺,这都多少年了。”杨亦早没了不惧天地不畏鬼神的嚣张气焰,在这掩面失笑的女人面前只能唯唯诺诺。
“是吗?是哦!听说你下山之后,夜夜笙歌”杨云美娇声笑道。
“不要打趣我了,我怎么会那么花心,她们啊,也不会这么花痴。”杨亦正色说道。
“那姑娘生得真是可人!”杨云若轻轻一拽,杨亦就坐了下来。
“那又怎么样?”杨亦明知故问。
“你可是正经八百的王爷了,至今还没个女人,不如纳了如烟姑娘”杨亦媚眼如丝,却是在观察杨亦的表情。
“随缘吧!”杨亦说道。
“姐,我准备洗髓了。”杨亦说道。
“不可以”杨云美坐直身体,正色说道。
“为什么”杨亦很是不解。
“总之不可以,如果你是因为在弱柳园受辱,更是不可以”杨云美说道,眼神冷冽。
“你知道?”杨亦惊异的看着杨云美。
“我自然知道,昨夜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打雷下雨的,还怕没人知道?”女人笑着说,眼眶却已经湿润看着杨亦,一脸宠溺。
“那为什么猜到是我?”杨亦问道。
“因为我是杨云美,杨家可不止你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杨云美一脸自豪,不过显然她不愿告诉杨亦这一层隐秘。
杨云美比杨亦大十三岁,杨云美人如其名生的花容月貌,心思也确实是玲珑剔透,天赋极高,十五岁便通幽,曾拜云岚宗宗主云翳和天道院院长问阙为师,更是因为五行水木相生,医道同鬼神,才名扬天下,其美貌在胭脂榜上长留十数年,后来嫁给了四大家族慕容家族的慕容佑为妻,慕容佑天赋异禀是大陆不世出的天才,未满三十岁便进入从圣境界,两人可以说是天作之合。只是问剑云岚宗时被云释海越境杀死,于是杨云美便孀居明月坞,好在有个出息儿子和这事事照顾的弟弟。
“姐,你是说你早知道姐夫他...”杨亦疑惑问道。
“知道又如何,亦儿,这个家族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杨云美如是说,眼中充满了恨意。
“那就这么算了吗?”杨亦有些不甘。
“亦儿,生在杨家辛苦你了”杨云美转移话题,只不过这个话题更让她神伤。
“不辛苦,师傅领悟了宿命通,他说我的命运多舛,但是都会逢凶化吉,洗髓不是我临时起意,我问过父亲,父亲跟我说,我的命运由我来掌握,于是我下了这个决定。就算天资有限,武道一途艰难,可我还手握十万精兵,一镇藩王,谁敢言我前途暗淡”杨亦安慰姐姐,这是他第一次跟杨云美说谎。慧空大师领悟了宿命通不假,说他命运多舛也不假,但没有说逢凶化吉,慧空大师告诉他,如果今生不如武道,可以安稳一生,若要修炼,洗髓就是他的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