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自洪滔敛形,长睡万年方醒。人心更比洪滔恶,文明大厦将倾。
非是菩萨出世,不过新生悲鸣。村老真如菩萨善,护佑圣婴安宁。
漆黑的夜空,死寂的荒野。
严冬时节,大雪将万物封藏起来,不露出一丝生机。
活着的维持一口气息。死了的等着来年重生。
无尽的黑暗吞噬了无垠的夜空,又向苍茫的雪野压了下来。
不知是黑夜衬出了荒野的雪白,还是雪野点亮了夜空的微光。在天与地的交界处,黑与白交融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太极阴阳图。暗黑之神似乎终究还是不满意自己的领地,阴沉着脸,继续向雪野压迫而来。广袤的雪野煞白着一张惊惧的面孔,向着黑暗的深渊继续滑落。整个宇宙似乎即将重新回到混沌时代。
就在这一片死寂的天地之间,蓦地亮起一道闪电。那闪电如同盘古挥起的开天巨斧,通天彻地将这黑暗的夜空劈为两半。紧接着一声沉闷却又动人心魄的惊雷在天地间响起,绵绵不绝。
那道闪电挟着滚滚惊雷之无尽神威,自当空斜刺里向荒野刺下。接近地面时,那道闪电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球,“呯”的一声,重重的砸在雪野之上。
随着火球砸在地上,雷声戛然而止。天地之间恢复方才的死寂与漆黑。
夜继续黑着,一直黑到天亮。
天终于亮了。
这片茫茫雪野即使在白天也看不到其真容。是的,举目望去,四野皆白。若说还有其他颜色,那也就只有承运夫妇和哮天了。
方圆百里之内,只有一户人家。户主便是承运。承运今年99岁,是这片土地的农场主。他的家里只有一个老妻,沐恩。沐恩与承运同年,也是99岁。他们夫妻结婚77年,膝下无子无女,只有一条老狗。他们给它起名叫哮天。
哮天今年20岁了。如果它是个人的话,那正值大好青春年华。可惜,它是一条狗。一条老得快要死掉的柯基犬。
老狗自知夕阳晚,无须扬鞭自奋蹄。这是哮天当下的真实写照。
承运夫妇喜欢穿红色的衣服,从头到脚都是红的。哮天本来是黄白杂色,也被他们夫妇给染成了红色。血一样的红。
承运夫妇走起路来健步如飞,丝毫看不出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事实上,他们也不算太老。毕竟,现在人们的平均寿命都在150左右了。他们夫妇也就是处于中年向老年过渡的时期吧。
哮天却是真老了。它气喘吁吁的跟着两位主人身后,不时伸出长长的舌头散发体内因激烈运动而产生的热量。
承运走在前面。沐恩稍稍滞后一些。她偶尔回头看一眼哮天,生怕它跟不上。
这是他们每天必修的科目。晨练。绕着农场庄园转一大圈儿。距离也短不长,正好十公里。走完十公里之后,他们便回家吃早点。
不要小看这十公里的路程,哮天家族从它爷爷那辈儿开始,一直跟着走了三代狗,还没走完。如今哮天也快走不动了。接下来的任务将由它的儿子嚎亿接棒完成。今天,是哮天最后一次陪着承运、沐恩二位主人晨练。
承运走着走着慢了下来。等到沐恩和哮天跟上来,到得身边,承运转身对沐恩说:“亲爱的恩,你听,好像有什么动静。”沐恩侧耳倾听片刻,点点头,说道:“嗯,我也听见了。好像是婴儿的哭声。”
承运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可就怪了。你说这十冬腊月的,昨晚半夜电闪雷鸣。今早又有婴儿的哭声。方圆百里,也就咱一户人家呀。哪儿来的婴儿?”承运把目光从远方收回来,盯着沐恩,发出了疑问。
“亲爱的运,咱们活了快一个世纪了。怪事还见得少了吗?现在这世道呀,要是太正常了,反而让人觉得奇怪。走,咱去看看,到底又有什么怪事发生了。”沐恩嘴上说着见怪不怪的话,心里头还是不免疑窦丛生。
哮天似乎也觉察到了些什么,紧紧跟着二位主人身后,向着发出婴儿哭声的方向走去。
二人一狗走了大约能有一公里左右,婴儿的哭声渐近。
承运的脚步又慢了下来。他一边踅摸着,一边支棱着耳朵倾听着,想给那声音定个位。
这时,方才还清晰的哭声弱了下来,几乎听不到了。
哮天伏下了身子,将脑袋贴在雪地上,又是用鼻子嗅,又是用耳朵听。蓦地,哮天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向着正南方向冲去。
它的二位主人已经好久没有见它反应这么迅速了。承运先是一惊,紧接着拉起沐恩的手,跟着哮天去了。
哮天奔跑了三四百米,停了下来。只见它低下头,定定的看着地上,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地上果真是一个婴儿。婴儿周遭的地面是湿的。那是雪化的痕迹。是的,在婴儿的四周,雪还在不停的化着。雪化时升腾起来的水汽萦绕在婴儿的四周,一如仙人出浴。
承运和沐恩也惊呆了。现在是公元7854年1月1日上午9时9分正。刺骨的寒风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气温将近零下30度。
在如此气候与环境之下,那婴儿竟然像在泡温泉浴,一脸颇为享受的表情。
这分明是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男婴。他的脐带甚至还在渗血。
沐恩的母性光辉陡然间绽放了。她往前跨了一步,蹲下身子,又惊又喜的看着这个男婴,忍不住要用手去摸他的小脸蛋儿。
这时,那男婴竟然冲着沐恩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如春日暖阳,又似花儿绽放,好看极了。
沐恩心花随之绽放,展开双臂,将那男婴抱了起来。
承运将脸凑了过来,看着那男婴的笑脸,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到承运的脸,那男婴却收回了笑容,微微呆了半晌,竟然“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承运一时慌了,不知如何是好。“哎呀,这孩子是被我吓着了吧?我躲一下先。”说着,承运把脸从男婴头部移开,挪到男婴的下身,盯着他带血的脐带看起来。
就在这时,那男婴的小DD一翘,尿了。
一道优美的弧线从沐恩的眼前划过。弧线的尾部正好落在了承运的脸上。
水花四溅。那男婴用纯正的童子尿给承运洗了一把脸。
“啊呀!好小子!竟然给我来了个声东击西。”承运一边用手抹脸,一边惊呼道。
看到这一幕,沐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哮天的脸上也溅了几点童子尿。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呲着尖尖的狗牙,像它的女主人一样,也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