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阳镇南部,崇山峻岭,星罗棋布,在众山之间,一条官道蜿蜒曲折,穿插而过。
这段官道因远离人烟,不时还有猛兽精怪出没,故十分危险,除了镖局,一般若非必要,即使是商队也很少会从此经过。
但不知道如何绕路的燕寻,此刻只能独自一人硬着头皮走在官道上。
“看样子光有指北针还是没用,我还是得想办法治治我这路痴的毛病,想我如此聪明却看不懂地图,真是丢人。”
燕寻这样想着,同时默默加快了步伐。
走着走着,燕寻突然发现前方有一个人影,他顿时警觉起来,闪身躲在官道旁的树后,偷偷的看向那道人影。
这似乎是一个成年男人,背着两把大斧,从背面看又高又壮,此时也是孤身一人走在官道上。
在不知对方品性和实力的情况下,燕寻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悄悄跟着男人。
跟踪了一会,燕寻发现,这个男人的行为很是诡异,他每走一段路就会抬头看看两边,然后低头看看手掌,然后继续行走。
这样的行为举止给燕寻一种奇妙的熟悉感。
燕寻就这样远远的跟在这个男人身后,走了大概二里路左右。
隐隐的,燕寻似乎听到了一些兵器碰撞的声音,与此同时,那个男人也突然停下了脚步。
只停顿片刻,就听这男人大喝一声:“小毛贼莫要猖狂,爷爷来也!”便从背后抽出两把大斧,冲向前方。
听见这声断喝,燕寻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因为他分明听见这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燕寻偷偷摸上前去,兵器声越来越大,只见官道正中,一名五大三粗的少年正轮着两把大斧将几个衣衫褴褛的大汉压的节节后退,少年身边,几个身穿破烂铁甲的护卫,正扶着身受重伤的同伴向几辆镖车靠近。
大多镖车已经破损,车上的粮袋被划破,里面的粮食散落一地,奇怪的是,装有金银的箱子却完好无损。
燕寻躲在树后,细细的观察着战况。
“这些恶徒联手也只是和这少年战个相当,再加上这几个护卫,这次应当不用我出手。”燕寻这样判断道。
可是现实从来都不缺少意外。
如燕寻所想,护卫们再次加入战斗后,几个恶徒根本抵挡不住,正当燕寻以为战斗将要结束之时,意外发生了。
只听树林中一声呼啸,随后远处山中一个黑影飞射而出,起落之间眨眼就到了少年身前,这是一名身高九尺的壮汉,只一掌,便打落了少年手中大斧,又一腿,将猝不及防的粗壮少年踢的腾空而起,直直的飞向燕寻所在之处。
见此变故,燕寻暗叹一声,从树后飞身而起,右掌拖住少年后背,利用内气将少年往左一带,在空中飘然转了几圈后,方才化去所有劲力,带着少年落在地上。
把昏迷的少年轻轻放倒在地,燕寻冷冷的看着这名壮汉。
壮汉面相并不凶恶,却很有威慑力,两张大手如蒲扇般左扇右拍,在燕寻化劲的档口,已是将几名护卫拍的尽皆昏倒在地。
此时那壮汉见燕寻竟化去劲力,心下微惊,却也不多言语,而是双脚一蹬,直直的飞向燕寻,一双大手捏出一个奇怪的手印,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从壮汉身上中发出,霎时间,壮汉的体型增大了一倍有余。
在此凶恶之境,燕寻也不慌张,因为他早就发现这壮汉是有修为在身之人,约摸修的是炼体之法,境界大约才刚入练气。
燕寻记得,世间主流的修行之法有三大类,炼体一脉正是其一,炼体之人修肉身,炼气血,一般善近攻,对付他们,只需拉开距离即可。
因此他心念一动,寻道决运转起来,一层圆满的内气瞬间涌至身前,形成一个巨大的内气盾牌,随后他脚步一蹬,向后飞退,口中急念出一段咒语,紧接着三道飓风在身前成型,袭向了刚刚破开内气巨盾的壮汉,于此同时,壮汉见飓风来袭,也不躲避,而是直直的撞了进去。
燕寻本想用飓风逼停壮汉,却不想这壮汉只是稍稍停顿了一息便从飓风中穿出。
好在飓风还是消耗了壮汉大部分飞遁之势,使他速度锐减,只又向前冲了一段,便落到了地上。
燕寻见壮汉终于停下,便高声道:“那汉子,你既有修为在身,又不似大奸大恶之徒,为何在此拦路?”
那汉子看了一眼燕寻,嗡声答到:“若不拦路,何来饭吃。”
“有手有脚,又有修为在身,何愁没有饭吃?”
“你说的轻巧,却不知我有多少人要养活。”
原来这群恶徒是附近山村之人,由于身处大山之中,距离最近的县城都要步行半月,只得终日以打猎为生,可山中猛兽众多,单靠打猎,难以维持生活。
后来某一天,这壮汉来到村里,见村民们食不果腹,便组织起村里的青壮一齐练功,进山打猎,奈何村中青壮终究没有修为在身,加之这汉子食量惊人,打的猎物只够其自己一人食用,故村子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
万般无奈之下,那大汉只得和村内青壮一同外出拦路抢劫粮食。
刚开始大汉还会带着青壮一起拦路,以大汉的修为,劫这些普通人自是无往不利,但渐渐的大汉发现,以这些青壮的身手,寻常护卫已不能抵挡。
所以他留一下名青壮躲在树丛中,一旦形式稍有不对,便立即以呼啸声传信。而大汉自己,则是继续去附近山中狩猎,以减轻村中负担。
听闻大汉所言,燕寻皱眉沉吟。
忽的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冷笑:“既是如此,你等为何不搬离这大山之中,非得在此为恶?”
原来,在大汉讲述之时,这少年早已醒来,正在一旁调息,听到大汉所言,才忍不住出言讽刺。
大汉闻言,眉毛一挑,目光瞥向少年,反问道:“我等只劫粮食,不要金银,也不杀人,又如何算得为恶?”
“你……!”
不理会少年想要反驳什么,大汉正视燕寻坦然道:“我等为生存而抢一些粮食,如何能算为恶?对于那些货商来说,这些粮食不过几日收益,可对我等来说,却可多活许多时间。”
“至于搬离之事,我等也曾想过,但村中老弱实在不少,若是一同搬离,怕会迎来猛兽群,即使是我加上村中青壮,也难以护得他们周全,若是分批而行,我一人又分身乏术,难以顾得两头。”
大汉言罢,众人尽皆沉默下来。
半晌,那少年开口说道:“既然你一人无法顾及首尾,那加上我和这位道兄应当足够了,我二人便助你们一助。”
说着,少年满怀期待的看向燕寻:“道兄意下如何?”
燕寻看了一眼看着自己的一众青壮,又看看少年那张大脸上那期待的眼神,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少年见燕寻点头,大喜抱拳道:“道兄高义!”
这一幕看得壮汉和村中青壮们面色古怪:“怎的这少年竟比我们还要热心。”
众人做下决定,便准备动身前往村子,一众镖局护卫也逐渐醒来,燕寻为他们施法治了伤,修复了镖车,接受了护卫们的感谢后,便让他们自己重新上路去了。
燕寻和少年随着壮汉穿过丛林来到村中。
路上,大家各自介绍了身份。
这少年名叫方禾,本是燕阳镇人士,某日被玄一派某长老相中,便给了他一件信物,让他自己前往玄一派拜师。
说来也巧,方禾与燕寻一样,对方向不很敏感,因此才不得不走这条官道。
“怪不得那时看他走走停停的动作十分眼熟,我之前走路不也是如此么。”燕寻想着,莫名的对少年增了几分亲近之感。
再说那大汉,名叫唐跃,本是一名孤儿,四海为家,某次机缘巧合之下习得一本练体的功法,凭借过人的毅力四处寻觅天材地宝,慢慢修习到如今境界,别看面相老成,实际也只有二十余岁。
小村所在之地,在两座高山之间,离官道只有十里路。
村里尽皆是些木屋草房,环境确是恶劣,既无平地以种粮,也难以养殖鸡鸭猪羊。
刚入村口,就见到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老弱村民,聚在村口,表情麻木,只有在看到唐跃等人的时候,脸上才露出些许笑容。
唐跃召集村民,宣布了迁移的决定后,整个村子的气氛骤然活了起来。
村民们脸上不再麻木,也没再停留,纷纷欢天喜地的回家收拾行囊,没多久,就又都聚集在村口。
村民的数量不算少,约有百十号人,不足十人的青壮,加上唐跃,确实无法看顾到所有人。
唐跃仔细清点过人数后,看了一眼已经无人的村子,大手一挥,吆喝道:
“乡亲们,咱们出发!”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踏上了迁移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