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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圣人

孟姑娘起得晚,开门时,正值大雪纷飞,雪花一瓣一瓣的洒落在她的肩头,额间显得愈发光洁。

她想起昨夜发生的事,虽然抹去了他们的记忆,却觉得慌乱,想来还是因为她太心急了。她记得天子的一言一语,天子是她想嫁的人,是吗?此时此刻,她有些迟疑,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恍了恍神,准备回屋。

孟绝正要关门,眼睛无意间瞥见了站在雪地里的小小白衣少年,少年个子不高,眉眼间更是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寒凉,让人不敢亲近。

这是哪家的小公子?站在雪地里也不怕着凉。孟绝这样想着,很快便将要关上的门又重新拉开,回头随便拿了一件衣服,朝门外跑去,小少年仍在,定定的看着她,孟绝将衣服裹在小少年的身上,“你是哪家的小公子?是不是迷路了?”小少年只是看着她,仿佛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欲望。

“阿鸾!”小少年突然扯住孟绝的衣袖,不知喊了句什么,孟绝没有听清,继而将小少年拉着衣袖的手握在手心,果然,冷冰冰的,不由得让孟绝打了个寒颤。

小少年身子一僵,随即俊秀的小脸便红了,孟绝看着他的脸,有几分吃惊,怎么会觉得在哪里见过。

“阿鸾,我有些饿。”小少年低下头,声音很小,但孟绝却听清了,阿鸾是谁?孟绝在脑中迅速回想阿鸾这个名字,甚至回忆了前尘往事,对阿鸾这个名字却没有半分印象,转念一想,这小孩说不定是认错人了,无妨无妨,她暂时当一当这个阿鸾也是可以的。

握进少年的手,轻言细语的哄道:“小公子想吃什么?阿鸾给你做如何?”

少年脸上的红晕渐退,一双桃花眼直直的看着孟绝:“桃花糕。”

孟绝心中吃惊,奇怪,这小孩为何知道她会做桃花糕?此事除了花碾,她从未对谁提起过。

“阿鸾,你是不是不会做了?”

“会会会,走吧!”孟绝不再多想,牵着少年的手,缓缓进了房中,雪地里留下两对脚印,分外和谐。

朝省殿内,一众大臣坐不住了,殿内议论纷纷,臣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没想到这从不迟到的圣人今天没有来上早朝。

天子坐于高堂,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昨夜未睡好。

有一老臣上前一步,看看左边空着的座位,叹了口气道:“依老臣所见,圣人应该是途中遇到什么事耽搁了,陛下应派人去陈府一问究竟。”

天子看向众臣,思索片刻,忽又想起昨夜屏风外的一簇红衣,有些闹心。

“陈爱卿自任职以来从未出过差错,这还是头一次。”天子顿了顿,接着问道:“今早入宫时可有哪位爱卿见过殿阁大学士?”众臣顿时屏息,殿内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天子见状,招手唤来锦公公,锦公公俯身向前,道:“陛下有何吩咐?”

“你亲自去陈府上看一看,若陈爱卿出了什么事,立刻回来禀报。”锦公公点头,随即便退了出去。

孟相表情凝重,上前行跪拜礼,“臣有事启奏!”“爱卿请讲。”

“近日,城中出现了几桩灵异事件,先是少女消失,再是少男失踪,奇怪的是,过了两日,失踪的少男少女都会回来,只是行为举止像变了一个人,身边的人一概不记得。”

话落,殿中许多大臣也纷纷附和,甚至有一部分大臣怨声载道,声称自家的公子小姐也是如此。

“啪!”天子拍案而起,“此事为何不早点上奏?”“臣以为此事疑点重重,不敢早早上报,还请陛下责罚。”孟相当堂跪下,面容失色。

少年坐在圆桌旁,有些拘谨,看着在一旁烧火添柴的孟绝,吐出两个字:“饿了”。

孟绝用袖子拂一拂额上的碎发,看向少年:“马上快好了,你且耐心等一等。”

“阿鸾,有人要来”

“谁来?”孟绝下意识的就往门外看,空无一人,掐指一算,竟真的有人会来,且是来捉拿她的人。

孟绝自小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不过片刻就收了神,低头认真的揉着面团。心里暗暗想着要怎么将那群人糊弄走。

“阿鸾,这是别人的厨房”

孟绝不以为意:“我只是借来用一用,不会有事的。”

少年面无表情,十分正经,孟绝心想,这就是睁眼说瞎话的最高境界了吧?

下一刻,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紧接着,“你们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是花碾的声音。孟绝再向门外看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四五个宫廷侍卫齐齐堵在了门口,其中有两个押着拼命挣扎的花碾。

“陛下有令,宫中有妖女横行,同行人等一并拿下!”那带头侍卫冷酷的看着孟绝,一声令下,其余两个侍卫便立刻上前围住孟绝,生怕她跑了。

孟绝失笑,正想开口辩解,有人却先她一步开口:“她是本官府中的人,看谁敢动?”语气冰冷,威慑力十足。本官?他府中的人?孟绝不敢相信的看向少年,忽然想起了大齐那十一岁便当上了殿阁大学士的神童。刹那间,房内就只剩下水烧开的声音了,那带头的侍卫像是见了鬼一样迅速把目光转向少年,像是才发现房中还有这么个厉害的人物。

下一刻,除了花碾和孟绝,其余的五人立马握拳下跪:“见过圣人!”“她们二人是本官府中的人,你们何故抓她们?”

带头侍卫只好上前道:“这是陛下的旨意,还请圣人莫要阻拦!”

圣人表情严肃,与先前同孟绝说“饿了”的小少年俨然不同,“你说旨意便旨意,本官府中的人岂是尔等想带走就带走的,圣旨在哪?”言罢,圣人目光落到那侍卫脸上,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

孟绝一度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分明刚刚还是个小屁孩?她其实想问他,桃花糕还想不想吃?瞧他那冷漠的模样,想来是不想吃。

侍卫急得冒汗,这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的,圣人便道:“不管是不是陛下的旨意,都先将她们押入本官府中,本官的人自是本官自行处理,臣清楚陛下从不是一个爱管别人家事的君王。”

这这这……几个侍卫,低着头,不敢接话。

最后,几个侍卫将两人一路押回了陈府。孟绝头一次觉得,宫中的侍卫这么好忽悠。

一路上,孟绝并未与圣人同行,圣人坐轿,她与花碾还有五位侍卫步行其后,于是,她们入宫不到两日便又回到了陈府,之前在陈府住了一个多月,并未见过圣人,没想到,大齐百姓称颂的圣人竟真的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姑娘,你笑什么?”

“随便笑笑”“怎么能随便笑笑呢?现在可不是随便笑的时候,再随便,可是要被杀头的。”花碾说话时语气都是颤抖的。

孟绝拉住花碾的手,安慰道:“怕什么?有我呢。”“可是要抓我们的是陛下,这大齐没有谁能从他手里抢人的,圣人保得了我们一时,保不了我们一世。”

孟绝弹了一下花碾的脑袋:“你还不信我?我说你没事,你就一定会没事,放心吧。”

孟绝如今的法术虽大不如从前,但对付人类,逃命是没有问题的。

如此一想,便真遇到了逃命的事。

一阵怪烟突然弥漫在巷子里,一行人被困在其中,昏昏沉沉,无法脱身。侍卫们拔剑守在圣人轿前。“吾儿瞧见没有,那少年的模样,正合适做吾儿的容颜。”一道妖里妖气的声音自空中像幽灵般传来,惹得孟绝一阵恶心。忽然想到什么,急忙抬眼望向身旁的轿子,只见狂风已经将轿帘卷走,地上沙尘狂起,迷得孟绝一行人睁不开眼,不好!她们要带走圣人。孟绝抢先一步,坐到了轿中,等那小狐妖伸出爪子来抓圣人时,孟绝得意地将自己的手递给他,小狐妖也不管抓了什么,兴奋地道:“娘亲,我抓到了!”

“小家伙,小小年纪,就贪恋美色是不对的哦。”

孟绝稍一用力,便将那丑陋的小狐妖制在了身下,令他动弹不得,她扬了扬自己的手,颇有些害羞的道:“怎么?还不放手?”

没人注意到,对面坐着的少年,目光放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脸色阴沉。

小狐妖吓坏了,随即双眼爆红,露出尖尖的狐狸长牙,一口咬在孟绝的手上,孟绝甩手已经来不及,闭眼正欲承受,那小狐妖的牙齿却在靠近她皮肤时突然变成了一整排的绒毛,松松软软,孟绝哪里感受得到什么痛意。抬头,对上轿中少年清澈的眼眸,这果然是圣人,遇见妖怪时,眼皮都不抬一下。

圣人的手指动了动,眼前的小狐妖瞬间消失不见,外面风平浪静。许久,听见外面传来花碾哭哭啼啼的声音,“我家姑娘呢?我家姑娘怎么不见了?”

孟绝有些头疼的对圣人点了点头,便跳下马车,“傻丫头,我在这儿呢。”

“方才风沙那么大,姑娘可是害怕得躲进轿中了?”花碾吃惊的看着孟姑娘,又看看轿中,那可是圣人的轿子啊。

“才不是因为……”

等等,她意识到什么,问道:“刚刚只是风沙太大?没有没有别的?”

“有什么?姑娘刚刚看见什么了?”

“没看见什么。”

孟绝静下心来,会是谁?会是谁救了他们?能改动凡界之人记忆的人,只能是来自外面的人,她从外面进来时,虽走得是投胎的路数,但由于没喝孟婆汤,身体里很多东西原则上都是没有改动的,故她算得上半个外面的人,可以改动这里的人的记忆,但也是颇耗心力。

三界早在几万年前就定死了规定,灵界为外,凡界居内,外统内但不干扰,除非灵界人渡忘川,入轮回门,方得入凡界,体验生死轮回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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